“任务？……“古特重复着这个词，军靴在合金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他抬头看向杰铭，这位曾在火星殖民区并肩作战的老友眼中闪烁着某种他多年未见的紧张光芒。
杰铭环顾四周，确保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转向另一侧后，才从制服内袋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全息芯片。“七小时后，地下五十层。主席亲自签署的通行令。“
古特接过芯片时，指腹触到上面尚未冷却的激光刻痕。这是最高机密文件才有的防伪特征，他上一次接触这类文件还是在五年前的柯伊伯带防御演习中。
“我以为主席恨不得把我发配到月球采矿站。“古特将芯片嵌入腕表，蓝色全息投影在皮肤上闪过一串坐标后就自动焚毁了。
杰铭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确实这么打算的，直到三小时前仙女座方向的深空阵列捕捉到那个信号。“他突然压低声音，“知道为什么你的舰队提案会被否决吗？因为军费全砸在了'聆听者计划'上。“
古特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他在情报简报里见过三次就再没下文的神秘项目，据说能捕捉到一百光年外的恒星级能量波动。走廊的照明系统突然频闪，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所以现在他们需要我这个'战争狂人'了？“古特冷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等离子手枪。这把枪曾在地球-火星叛乱中击毙过十二名叛军，枪柄上刻着五道猩红的 tally marks。
杰铭没有回答，只是突然立正敬礼。古特立刻意识到监控摄像头转回来了，他条件反射地回礼，余光瞥见走廊转角处两名全副武装的守卫正在巡逻。他们的制服袖口绣着黑色天秤徽章——直属联合国安理会的特别监察部队。
等脚步声远去，杰铭才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带上你的解码器，今晚要破解的不是人类密码。“说完便大步离开，军靴踏地的节奏完美符合基地标准步频，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古特回到临时分配的寝室——从总将套房搬出来的耻辱让他胃部绞痛。他从暗格取出尘封已久的量子解码器，这个手掌大小的设备能破解目前人类已知的所有加密系统。当他的指纹触碰到生物识别屏时，仪器表面浮现出一行小字：“最后一次使用：2247/08/15柯伊伯带第7号中继站“。
七小时后，古特站在通往地下五十层的磁悬浮电梯里。电梯井壁上的辐射警告标志随着深度增加越来越密集，当计数器跳到-49层时，整个轿厢突然横向移动——这是连基地图纸上都没标注的秘密通道。
电梯停稳时，古特看到了这辈子见过最荒谬的场景：联合国五常领导人全息影像围坐在一张圆形会议桌前，而实体座位上坐着“聆听者计划“的首席科学家团队。更令人震惊的是，本应将他革职的主席此刻正站在中央全息投影旁，那投影显示的是一段不断循环的脉冲信号。
“你迟到了四分钟，将军。“主席的声音比白天会议室里嘶哑了许多。
古特瞥了眼腕表：“我的权限只到-45层，剩下的五层走了备用楼梯。“
主席嘴角抽动了一下，转向科学家们：“给他看原始数据。“
首席科学家崔斯坦推了推智能眼镜，全息影像立刻分解成数百层频谱图。古特认出这是射电望远镜的原始数据，但其中规律性的脉冲簇绝非自然现象所能解释。
“72小时前，仙女座M31星系方向的深空阵列捕捉到这个信号。“崔斯坦的手指划过投影，一组复杂的数学序列浮现在空中，“开始我们以为是中子星脉冲，直到发现其中包含素数序列...还有这个。“
投影切换成三维模型，一组由光点组成的立体图形缓缓旋转。古特感到后颈汗毛倒竖——那分明是太阳系各大行星的运行轨道模型，连最近三十年发现的柯伊伯带大型天体都包含在内。
“他们在向我们展示他们知道太阳系结构。“古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人类，“信号源距离？“
“23万光年。“崔斯坦推了推眼镜，“但诡异的是信号强度显示它只传播了不到50年，这意味着...“
“意味着要么我们的物理定律全错了，要么他们能让信号超光速传播。“古特接完话，突然明白了主席深夜召见的原因。他转向那位白天还怒斥他浪费军费的老人：“所以现在您相信我们需要太空舰队了？“
主席的全息影像突然闪烁起来，似乎卫星链路受到了干扰。当影像重新稳定时，老人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问题不在于相不相信，将军。而是这个信号里还藏着别的东西。“
崔斯坦调出另一组数据，古特立刻认出这是军方用的加密标记。“信号后半段被嵌套了七层动态密码，我们破解到第六层时...“科学家突然结巴起来，“里面有个数学序列...我们称之为'收割算法'...“
会议室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古特注意到俄罗斯代表的全息影像正在快速翻阅纸质文件——在量子通信时代还用纸张意味着绝对的防窃听。
“明天起你官复原职。“主席突然宣布，“'方舟舰队'计划即刻启动，你有72小时提交详细方案。“
古特刚要开口，整个地下设施突然剧烈震动，应急照明系统瞬间启动。在全息影像雪花般的噪点中，他看见主席的嘴唇在说某个词，但声音被刺耳的警报完全覆盖。通过口型判断，那个词是“他们“。
当震动停止时，古特发现自己的解码器不知何时已经启动，屏幕上滚动着他从未见过的非人类语言符号。更可怕的是，地下五十层的合金墙壁上，那些原本以为是装饰的古老符号，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蓝光——这些符号与解码器屏幕上的文字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性。
杰铭突然冲进会议室，面如死灰：“上层基地遭到入侵，但监控显示...没有任何人进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