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兰国最负盛名的瑬丽酒楼内,宾客熙熙攘攘,茶香弥漫。一众年长者围坐一席,正高谈阔论,议论着朝堂之事。
“听说了吗?今日早朝,忽王陛下终于定下了龙神宴的最终名单。”一位身着素袍的老者端起茶盏,低声说道。
他身旁一位须发斑白的长者接话道:“何老,这可是今日最热的消息了。四位王爷之中,竟连五王爷都在其中,真是出人意料啊。”
“还真别说,这便是五王爷的福泽到了。”另一名长者叹道,“七王爷骤然染疾,面色憔悴,连路都难以行走,只得让五王爷顶替上场,可见天意如此。”
何老闻言,苦笑着摇头,道:“若论福报,工部左侍郎之子才更令人羡慕。原本定下的乃是卫大统领之子,可惜卫大统领奉命出征,无暇顾及,这才使得左侍郎之子得以补位。”
“罢了罢了。”另一人叹息道,“兰国这次能否在龙神宴上占据席位,还未可知。听闻鲁国此次乃有备而来,各国皆遣出精锐,局势不容乐观啊……”
几声叹息此起彼伏,桌上的茶水氤氲出几许无奈。
而在不远处的一张雅座旁,诸子剑静坐席间,与贺荣佳等人饮茶用膳,耳中听闻老者闲谈,却未曾插言,唯手中茶盏微微倾斜,映着她深邃的目光,似在沉思。
贺荣佳见诸子剑未曾动筷,轻轻将一碟精致点心放入她碗中,柔声道:“师弟,多少吃些。”
诸子剑微微颔首,依旧执盏品茗,并未动筷。
一旁的静槐见状,立刻俏皮地眨眼撒娇:“贺姐姐,我吃,我吃,我可吃得下!”
贺荣佳轻笑着抚了抚她的发丝,温声道:“乖,多吃些。”
静槐咧嘴一笑,随即埋头大快朵颐。
此时,诸子剑忽地向身后望去,远远见静心疾步而来。她伏在诸子剑耳畔低语数句,诸子剑眸光微闪,轻轻点头,随即看向贺荣佳,道:“师姐,我有一事与你商议。”
贺荣佳放下茶盏,正色道:“师弟但言无妨。”
诸子剑沉吟片刻,道:“那群神秘刺客至今未能寻得半点踪迹,极可能仍匿于兰国境内。方才宣阳宫来信,调遣一批新弟子前来协助静林门护卫安全,但需时日方能抵达。近日我有要事在身,需暂离几日,恐难确保师姐安危。”
贺荣佳微蹙眉,神色略显凝重。诸子剑接着道:“为免横生枝节,我欲传信兰国宫廷,先护送师姐回宫避难。龙神宴之事,静林门可与勇杀门协同办事,师姐意下如何?”
贺荣佳沉思片刻,轻声问道:“你打算离开多少时日?”
“尚未可定。”诸子剑如实道。
话音落下,桌上氛围顿时一肃,就连方才还在埋头猛吃的静槐也停下了筷子,怔怔看着两人。
短暂的沉默后,贺荣佳忽而展颜一笑,道:“既然如此,便依师弟所言。”
诸子剑微微颔首,继续道:“师姐,静槐可暂托付于你?待我回返兰国,必亲自前来接她。”
静槐闻言,欣喜地扑向贺荣佳,抱住她的手臂撒娇。贺荣佳轻抚她的发丝,笑道:“阿槐活泼可爱,我甚是喜爱。”
诸子剑叮嘱道:“阿槐年幼,还需师姐悉心照料。”
贺荣佳笑意盈盈,打趣道:“她可是有福气,能得师弟如此挂念。”
“静心会留守于此,待宫中派人接应。”诸子剑拱手行礼。
贺荣佳望着她,目光中隐隐含着几分不舍,终是低声叮嘱道:“师弟,行事多加小心。”
诸子剑点头应下,旋即起身离去。
贺荣佳目送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怅然。她知晓,那抹身影永远光芒熠熠,宛如天边的星辰,璀璨而坚定。
只是,这颗星辰终究越行越远,直至难以触及……
---
午时·宁县
沐沁码头,水波粼粼,船只停泊整齐,远处偶有渔鸥掠过,激起层层涟漪。
诸子剑准时抵达,与沐林在约定地点会合。
沐林早已等候多时,然见她身影,眉宇间却隐隐带着几分愁绪。
“沐林。”诸子剑轻唤。
沐林长吐一口气,神色复杂:“剑,你来了。”
诸子剑目光微凝,径直问道:“船镖就是在此处失踪?”
“不错。”沐林环视四周,语带疑惑,“此地乃舞坊的专属码头,坊主常在此接待贵客。但奇怪的是,今日应是出海捕捞之日,为何渔船稀少?”
沐沁码头,乃兰国宁县三大码头之一,其上、中、下三处泊位各有用途:
-上码头·淼永码头——主停大型船只,如海船、马船、粮船、坐船及战船。
-中码头·永涚码头、下码头·涚楚码头——多用于江水初枯时,供冬腊初春停泊。
此刻,诸子剑与沐林身处的正是淼永码头,周遭停靠着各式船舶:
-海船(长三十五丈,宽十二丈),坚固庞大,可容百人。
-马船(长三十丈,宽十丈),商用船只,多由苏家海运世家掌控,运送珠宝、药材、珊瑚等贵重货品。
-粮船(长二十八丈,宽十二丈),专供皇家运输粮草。
-坐船(长二十四丈,宽九丈四尺),主要用于民间交通。
-战船(长十八丈,宽六丈八尺),兰国海上巡防之用。
按理,此时渔船应满载而归,然码头上却空荡冷清,分外诡异。
诸子剑目光微敛,低声道:“询问一二或许能得线索。”
说罢,她迈步向码头一名正整理鱼线的老渔夫走去,拱手问道:“老丈,敢问今日为何渔船如此稀少?”
渔夫抬头,仔细打量了眼前二人,缓缓道:“二位不是宁县人吧?宁县每隔半年便颁布一次禁渔令,凡违令者,轻则拘捕,重则问斩,渔民自是不愿犯险。”
诸子剑与沐林交换目光,心中隐隐生疑,与渔夫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码头。
酒楼内,二人静坐沉思,气氛微凝。
沐林思索良久,终是开口:“剑,你或许已知,我被选入龙神宴,半月后便赴鲁国。昨日右臣亲来嘱咐,要我专心修炼,不得再随意游走。因此……”
他眉宇间尽是无奈,话语顿住。
诸子剑淡然道:“无需自责,安心备战便是。”
沐林苦笑,心中却难掩愧疚。他一向肝胆相照,如今却不得不在紧要关头抽身离去。
忽而,他眸中闪过一抹坚定:“不行,我仍愿与你同行。若三日内查无所获,我再回去训练。”
诸子剑见他如此坚决,略一思忖,终是无奈一叹:“随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