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新大陆开放船队登陆的第三个月末,此时已经是仲夏季节,每日都是大雨形成水幕笼罩开拓营地。虽说这狂野的热带气候确实别有一番风味,但终日笼罩的阴云和匮乏的室内娱乐活动,叫难得闲下来的开拓队伍难以高兴起来。
这期间农场的麦子已经熟了一次,绿皮小子们的生长速度慢了下来,更多的研究项目则是需要时间沉淀或者需要更多绿皮。而在萨拉玛看来,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都十分无趣,无非是营地又扩大了许多,探险队们又勘探了多远的地盘,发现了多少新种的野兽魔物。
领地设施已经建设地十分完善,但从登陆第一天就没有闲下来的施工队依旧有很多活要干,营地城市化的工作已经提上日程。这座营地的选址可是先遣队精挑细选的,不仅在不远处就有一片中型淡水湖泊提供城市用水,地形十分平坦但资源繁多,就连那座原本是绿皮洞穴的孤山都有着不少的铁矿资源可供开采。
在经过和专业顾问协商后的城市规划里,这座城市将以农业为基础发展,大力开垦农场,以便为后面的建设和开发提供后勤保障,同时建设一些轻加工厂向旧大陆销售一些农业加工产品,以便引入资金为后面的开拓计划提供动力。并且那座孤山里的铁矿经过探查也就勉强够开拓营地城市化所用,根本开设不了大型矿场。
午后,开拓队伍的众人刚用过午餐就又突然下起了暴雨,豆大雨滴连成线,仲夏暴雨形成的水幕冲刷着大地万物。刚喂完山地猪的206连忙到旁边一棵巨大果树下躲雨,这棵果树原本就生长在这,据说是这种果实实在毫无特色并且成熟的果子会自然掉落才留在山地猪牧场喂猪的。
将木桶反扣在地,206爬上木桶顺势摘了颗果子,坐在木桶上看着眼前暴雨和悠闲进食的山地猪群。淡绿色的206身着一件麻制长衣,咬了口刚摘下的红色果子,思绪随暴雨冲刷放空,发呆地望着远处地木栅栏。山地猪牧场是被木栅栏围起来的一座低矮小山丘,面积广阔,到目前为止已经有三百多只,前不久还抓进来了一群野牛。
206见过那群野牛,每一只都比人还高大,浑身黑色长毛也难以掩盖隆起的肌肉,牛角雄伟但性情温和,每天就啃啃草地,没事就趴地上嚼来嚼去,206并不想骑它们。
与此同时的萨拉玛正在海边别墅二楼喝着白葡萄酒,遥望暴雨下的海面和随海浪摇晃的船只,朦朦的灰色笼罩着海面和天空,雨幕连接乌云和海浪,这场暴雨会持续多久谁都说不定。就在昨天萨拉玛已经通过魔法师们构筑的法阵向遥远的白马城发出了信件,向家里的老侯爵索要着更多的年轻工人。
开拓营地已经稳定下来,不仅有几乎能一年成熟三次的麦田,稳定的果园和牧场供给船队的三千人绰绰有余。这样的气候环境只有在侯爵领的最南端才有,可那岛屿上少得可怜的土地都用来种植名贵香料和水果了。一想起旧大陆,萨拉玛就不禁怀恋起了自己在白马城郊外的那座庄园了。
此时白马城同样正处于梅雨季节,连绵阴雨和潮湿空气同样让人不喜,但作为一名合格的贵族是需要娱乐精神。
白马城外的小侯爵庄园可是王国境内有名的派对圣地。即使是现在阴雨连绵的梅雨季节,萨拉玛的庄园里的访客依旧络绎不绝。
据参加过的年轻贵族所说,每场派对都会有全大陆各地的美酒和美食,并且会有各种风格的舞娘和舞男穿着引人注目的服装热情献舞。
音乐,美食,社交活动,各种有意思的新奇游戏和玩意儿,在萨拉玛的庄园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参加派对的不只有大公名商,就连王室成员都可以轻易找到。这惊人的人脉资源和通天的机会吸引着每一个有着野望,渴望成功的人,坊间更是流传只要得到一张派对的门票,不管什么人都能一步登天。
事实却是,萨拉玛庄园派对的门票常年千金难求,但据说每一个得到门票的人最后离开时都会心满意足地期待下一次光临。
白马城的麦威尔侯爵府邸里,克洛斯王国当今侯爵正在书房里批阅堆积成小山的文件,这些文件不止来自侯爵领内部,还有王国各个部门发来的各种官方文件等着侯爵去扯皮。
书房门扉被轻叩的声音传来,这位征战沙场二十年的侯爵即使在批阅堆积成山的文件时依旧挺拔着上身。
“进来。”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侯爵深邃的灰眸平静得像是一片风波不兴的湖泊,金黄如成熟麦穗的卷曲中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一身暗红色睡袍内搭侯爵夫人亲自编织的灰色羊毛衫,他就像一座平静的大山矗立着。
“侯爵,新大陆那边的信件。”一位白发老管家身穿一丝不苟的燕尾服,戴着单片眼镜,恭敬地将一封信件递上书桌,随后笔直地站立在书桌前。
侯爵放下手中上好的卡其洛钢笔,双肘搁放在红木实心书桌上,双手手指交叉,拇指抵住下巴,食指抵住漂亮的八字胡上,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好似在为什么作准备。
信件打开:“亲爱的父亲,见字如面。近来身体可好?我这边能养活人了,再派些几大船人来,您要是愿意再投资些工厂设备什么的最好不过。请不要趁我不在去我的庄园开派对。代我向母亲问好,请告诉她我会为她准备她意想不到的礼物。愿您和母亲安康。”
信件极其简短,除了开头和结尾两句,其他的字迹极其潦草,仿若三岁小孩随手涂鸦。但侯爵看完后极其不舍,双手抓住薄薄的一张信纸立于面前久久难以放下,直至双手青筋暴起才不舍地放下。
见侯爵放下信纸,一直笔挺立于书桌前的仿若睡着的老管家将一只黑色木盒放在书桌上,“这是随着信件一同传送回来的。”老管家说完又仿若睡着般立于一旁。
“是给艾莉的礼物吗?”侯爵眼中多了一份柔情和期待。
“不。是给您的。”老管家仿若梦语,但吐字清晰,声音平稳。
黑色木盒打开,一张纸条映入眼帘,“给老爹”,三个字极其潦草,六只鲜活肥美的牡蛎整齐地摆放在盒子中,老侯爵威尔逊甚至能闻到海水的咸腥味。
一声惊雷,窗外的绵绵阴雨突然转变为暴雨,白马城中的商贩手忙脚乱的收起了摊位,忙碌的居民纷纷往家里跑去,很快街道就空无一人了。二人皆不再言语,老管家默默地关上了窗户。
开拓营地西边上千公里之外,暴雨冲刷着兽人部落的房屋和兽栏。这倾注而下的雨幕仿佛给万物施加了时间停止的魔法,无论是兽人还是兽栏里的山地猪群都只能聚集在屋檐之下静静地等待雨停。
粗壮的树干支撑着二楼的木制的房屋,粗糙的木板和一张张大型兽皮相辅相成,让这潦草的兽人居所勉强称的上冬暖夏凉。
当然,笨重的兽人们可不会做木板和精细的搭建房子,这些房屋基本都源于兽人豢养的绿皮小子们。一只搭房子的好手绿皮小子可抵得上整整一只成年山地猪。
格鲁坐在茅草屋檐下呆呆地望着部落里的房屋和暴雨形成的雨幕。格鲁是一只高大的青壮绿皮,小麦色的粗糙肌肤和大块的壮硕肌肉在以强壮为美的兽人里也称得上美男了。
“你在想什么?”格鲁的老婆缓缓起身,即将临盆的她担忧着即将远行的丈夫。
格鲁起身将挺着大肚子的老婆扶在自己旁边坐下,随后缓缓盘腿坐下回答道:“俺想陪在你身边,等你肚子里家伙出来。”说着,格鲁轻轻地抚摸着老婆的大肚子。
见丈夫欲拒绝长老的任务,芭芭拉呲出下巴的獠牙捶在格鲁厚实的肩膀,后者被打也只是张大嘴巴露出两颗粗大的獠牙,表达自己被打的不满和不解。
随后芭芭拉目露柔光地抚摸着格鲁的后脑,安抚道:“长老的任务,很重要。我不是第一次生产了,不会有事的。”说完,芭芭拉摆头示意格鲁看向屋内襁褓里熟睡的大女儿。
暴雨依旧倾下,豆大的雨滴砸在木板屋顶发出连绵不断“嘭嘭”的声响,格鲁将头依靠在芭芭拉的肩膀,仿佛几十年前依靠在母亲的肩膀上一样。这对恩爱的兽人夫妻屁股下面则是绿皮小子们用建房子余下的边角料搭出的小破木屋,此刻瘦弱的它们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以此抵御低温。
这近千兽人居住的部落外,一名资深级的斥候蹲在树干上凝视着部落里的大小兽人和建筑,武器。索尔身披油光的黑色披风,面罩和兜帽遮住脸部只露出一双正发出幽幽灰光的眼睛,他是侯爵领的天才斥候,今年刚满17岁就已经晋级资深级斥候。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干,索尔一路静悄悄地回到一处山洞。
拨开隐蔽的树枝杂草,不大的山洞里已经升起了小小的一团篝火,两名前辈已经在里面等候,同样的黑色装备和平淡的眼神让索尔不禁皱起了眉头,尽管他是斥候天才,但他不喜欢这份工作。
一周前斥候队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兽人部落,但它们在这暴雨季节并不活跃,几乎成天都躲在那些粗糙的木屋里,只有偶尔几次小型狩猎活动。按理说,这稀少的人口和落后的武器完全不是骑士团的对手,但那成年个体人均优秀级重装战士的战力让萨拉玛望而却步。而索尔他们就只有在这湿漉漉的天气时刻监视它们。
“首领,你说这些人儿闲着没事看俺们干啥呢?”兽人部落最中间的大房子里一名大个灰色兽人挠着脑袋问道,“这都连着看俺们看了七天了。”
“这叫做侦查,他们是在看我们有多强。”体型略小一些的灰色兽人低头一边研磨钵中的烟草一边回答道。
“那强不强,打一架不久晓得了。看能看出个啥?”大个灰色兽人依旧不解,跃跃欲试想和部落外那群淋雨的人类打一架。
“诶。人类不都这样嘛。”兽人首领用两根手指熟练地捻起一点研磨好的烟叶加入烟斗中,在旁边的火炉中点燃,猛猛地吸上了一口。
大个灰色兽人见首领又点燃了那呛人叶子不再言语,这接连暴雨又无事可干便索性躺下睡起了大觉。在猛吸一口得到满足后,兽人首领寻思起了人类的事。上一次见到人类还是上一次,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兽崽子,一个大师级战力的年轻人路过说什么要复兴啥王室的荣光;这烟斗还是那时候他送给自己的,加一点小密料和随处可见的大叶子就能压住心里的事,不管遇见啥事都能稳住一根弦。
如今两百年过去了,兽人首领再没见过那个年轻人,甚至人类都没再见过,也不知道后来光复啥荣光没。现在再次见到人类,兽人首领烟斗只希望他们能安分点,这片土地很富饶也很辽阔,能够养活很多兽人和人类,也能养活很多其它的种族。
但人类是很奇怪的种族,能很快壮大雄踞一大片土地,也能很快悄无声息地回归自然;有的人类弱的可笑,有的人类强的让兽人见了只想笑。不管怎样,人类是很有趣的种族,只要他们能够在此定居下来,老首领烟斗剩下的兽生都会很有趣。
又一周过去,暴雨远去,只有时不时的阵雨和湿润的大地万物,开拓营地又扩建了不少,增添了不少建筑和农田,随之而来的则是人手的紧缺。暴雨停歇的第三天清晨,开拓营地的东边大门口聚拢了人群,人群中间则是一大圈全副武装的骑士和三名被粗壮绳索捆绑手脚的高大兽人。
人群聚集议论近一个小时,此时昨晚宿醉的萨拉玛才赶到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