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刚趴下，压根还没睡就被你打断了。”她闷闷的声音裹着困意，尾音拖得老长，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其实困意已经在意识边缘织网，但被突然打断的烦躁还是占了上风。
袁柿单手插进校裤口袋掏了掏，掌心摊开时躺着颗薄荷糖。
“不好意思，请你吃糖。”他说得坦荡。
“……”谷梁树看着袁柿手心那颗她中午刚从张萱琪那吃到过的同款糖陷入沉默。
糖纸反射的翠绿如此熟悉。
“没隔夜。”袁柿认真说，“来的路上从张萱琪那里领的。”
“领”这个字还真是生动形象，但这不是关键好吗。
谷梁树眨了眨眼，喉间滚过一声叹息。
她接过糖时指尖无意识蜷缩。
心里无声的对袁柿有所定义：该说他随性还是缺心眼？
“谢谢。”谷梁树感觉自己的神志更加不清晰了，吃薄荷糖压制一下好了，她补充，“这是交换。”
袁柿歪头思考的模样像只困惑的金毛犬，半晌才恍然：“作业换糖吗？”
“嗯。”谷梁树点头，甜腻的薄荷气息以她为中心漫开。
看着靠着椅背，含着糖发呆的少女，袁柿有些怀疑对方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而含着糖思绪放空的谷梁树只想着和袁柿往来难以避免，就尽量追求一码归一码，那样不容易让他对象吃莫须有的醋。
冰凉的糖块在齿间碎裂，甜味混着微苦的薄荷刺激着神经。
她认为这是一个完美的处理方案，尽管这显得她有些过激应对仅从周晨尹一句话里了解到的情感闹剧的潜在。
但在初中就见过类似的闹剧的她实在不愿被拉入一场那样的闹剧。
“对了。”袁柿看她一眼，见谷梁树回过神看向他，他才继续说，“你刚刚说‘没想到这话是我在说’是什么意思？”
谷梁树短暂的被问懵了：
你在说什么？
哦。记起来了。
她有些无力吐槽袁柿的反射弧，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说回几分钟前发生的事了，难道跟理科学霸交谈需要一定的记忆力？
不，一班并没有这样的人才。
谷梁树无声的发散思维，看了一眼刚回班的徐循祖的方向，简单回答：“这话是徐循祖初中常说的台词，换成你说我恍惚了一下，嗯。就是这样。”
“你这么说，那很对味了。这个逼现在也经常说类似的话，比如早上。”说着，袁柿手一挥在作业本上写下了个霸气侧漏，看第二眼就认不出来的“解”。
闲来无事，谷梁树忍不住继续和他聊天来消磨时间，周晨尹坐的太远了，就像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样，总是跑来跑去太麻烦了：“你中午干什么去了？”
“一觉睡醒感觉忘记了什么事，然后记起来有作业？”袁柿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试探的尾调，笔尖在纸面沙沙游走的节奏好像乱了半拍。
为什么是试探的语气，这是你现编的理由吗。
谷梁树一时接不下话，就看着袁柿快速书写扭曲的线条来填补答题区。
“其实要我说，这作业都太简单了，感觉做不做都一样。第一大题你漏了个符号，待会你可以补一下。”
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但语气里的笃定，让谷梁树不得不承认——在数理化的世界里，袁柿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这话要别人说都挺欠的。
一瞬间谷梁树甚至脑补了一下周择玉说这话，但这个假设没有成立的可能性。
周择玉说不出这话的原因大概是他绝不会闲来无事借别人作业，或是看，或是抄……
谷梁树探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作业，粗略的回顾了一下题目，再看自己的解题，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抄作业你都带脑子吗？”
她话一出口才惊觉语气不太妥，下意识就用有点嘲讽熟人的感觉的那一套了。
不过袁柿没在意。
“这叫被动，你应该知道被动是啥吧我指游戏术语那一挂……算了，看你也不像书呆子。”袁柿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简单的题粗略一看就能提取给的条件算出结果了，毕竟条件给在明面上了。做起来就像百内加减计算题，你懂我意思吧？”
谷梁树自然明白，只是袁柿略带猖狂的描述是她从未设想过的。
你做英语作业也是这个猖狂样吗？
难道——文科是故意考低的？就是为了留在普通班籍籍无名。
谷梁树的思维一时间混杂入了多年来阅览过的许多学霸爽文设定。
谷梁树盯着袁柿流畅的在指间转动了两圈的笔，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太厉害了。”
这声赞叹半真半假，既惊叹于他解题时的锋芒，又暗自为自己脑补出的“低调学霸”剧本喝彩。
“真夸吗？这种时候不该说我很装吗？”袁柿戳了戳前桌，同样刚回班里不久开始低头写作业的王小傲回过头，袁柿把他的作业本递给对方，“哥们儿帮忙递给小组长，谢谢。”
王小傲点点头，把他的本子传了上去，然后往另一侧扭身子看谷梁树，声音雀跃：“今天打不打游戏？”
“你们打什么？”袁柿一点也不见外的插入话题。
“你的电脑解放了？”谷梁树先问起王小傲，毕竟他昨天可是还因为考得差电脑被家里封禁了的，问完她又报出几款热门游戏名，这是回答袁柿的，有手游有端游。
袁柿左手轻捂下脸，像是思索，但似乎只是起了一个pose的作用，指尖的银环衬得他的手很好看。他说：“大部分我都玩，带我一个？”
谷梁树默默多凝视了那只手几秒，才又看向王小傲，似乎是等对方提意见，王小傲心领神会，思索片刻，正要回答袁柿，侧方就出现了三个班里的女生顺着过道直直走来，已经经过王小傲快走到袁柿跟前。
她们一边低声说着什么，压着的声音因为激动忽的会有那么一两个音节飞出来，但依旧听不清她们具体的议论。
带着莫名的害羞感，推推搡搡走到袁柿面前，似乎一时决定不出来由谁走在最前面。
三人注意都被吸引过去，一时没人再说话。
看着三个女生目标明确的向自己走来，袁柿心里已经对她们的目的有了判断。
最终其中一个女生大着胆子一般：“袁柿，出来一下呗，和你说个事。”
“这是要校园暴力我吗。”袁柿的表情有点抗拒，但整体依旧有点油腔滑调，他伸直腿，用脚顶着桌子下的横梁，后推力让他能翘着椅子晃…晃…晃，更显吊儿郎当，他语调轻佻，“和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啊。”
三个女生的举动引来班里不少人注意，但是除了换班过来的那几个，其他人似乎都对目前的情况知情一二。
谷梁树不由得左手比“八”轻轻贴合下巴，像某个变小了的名侦探一般，打量着目前的局势。
我还以为要表白啊，都以为要变修罗场了，但看袁柿表情，似乎被这三个妹子霸凌的可能性高于表白啊……
嗯？他对象还没回班里啊？走廊里那个好像是顾雨园？这三个女生让袁柿出去，莫非现在的情况和他的对象有关系？
谷梁树认真的吃瓜，并且用一副自认侦探的心情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