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把头大哥的那个兄弟,傍晚时分就回来了。
赵四已经交代让柱子处理,顺子就没再过问,打发那人直接去找柱子。
柱子耐着性子,难得认真的听完了,这个探路兄弟讲述,其所了解的情况。
且有问了些细节,随后,柱子心里就有了自己的主张。
他连夜召集了一些人手,由先前跟踪那伙人的兄弟带路,趁着夜色,摸进隶属于马山镇的一个小村庄。
探路兄弟指着一处,建造在山脚下,远离村庄的庭院,道:“那伙人就在这个院子里,俺回去时,没见有人出来过。”
柱子那双大眼珠子,盯视着那处院落,问道:
“你确定,都在里面呢?”
探路兄弟,很是肯定着回答:“
俺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的,不会有错。”
柱子将带来的兄弟,召集过来,指着不远处的院落,悄声说道:“哥几个都瞧瞧,那处院子的布局,是不是觉得有些眼熟?
“怎么看着,像是二毛子集会的地方。”
有人看出了端倪,低声回道。
这人的一句提醒,立刻有人随声附和;
“没错,就是二毛子的地方。”
听了这话儿,几个人似乎都有些兴奋,不自觉地向那处院落张望着。
“都稳当儿的!要是地方没错,那就还是按老家的规矩办。”
柱子不失威严的发了话,随后抬手示意一下,众人很是默契地取出一方黑巾,手脚利索地蒙上了脸,柱子率先起身,向那处院子奔去。
这里是简陋的乡村小教堂,正房堂屋的墙上,挂着个,粗糙的木质十字架。
下方的条几上,燃着几只白色的蜡烛,烛光不时的跳动着。
而在屋子中央位置,放了张地桌,此时正有几个,鼻青脸肿的汉子,围坐在一起喝着烧酒。
突然,烛光摇摆,房门忽然别人踢开,几个手持钢刀的蒙面大汉,迅速闯了进来。
吓得屋里的几个汉子,一声惊呼,顿时有些慌乱,正当不知所措之际,森冷的钢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柱子走进屋来,煞有介事地开了口;
“大家不要慌,咱是大刀会的弟兄,在这劝众位乡亲几句,甭信洋鬼子这套骗人把戏,不当吃不当喝,还他娘的耽搁地里的庄稼活计,有在这儿听他瞎扯淡的功夫,还不如回家,搂着老婆睡觉来得舒坦。”
柱子这番莫名其妙,有些不着边际的话,却让屋里几人,更加胆战心惊。
大刀会他们都听说过,现在省内闹得正欢,专门跟洋教会过不去。
不只是大刀会,还有什么红枪会,神拳会啥的,都敢跟洋教会对着干,听说杀了不少教民的。
不过,屋里着几个汉子,却是觉着有些冤。
他们几个,根本就不懂啥这教那教的,那个狗屁假洋鬼子,不过是他们,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每次听那个假洋鬼子讲故事,下面都有人打瞌睡,还没听评书过瘾哩!
几人可是都听说过,大刀会的名头,今个儿这事儿,不会因为听了洋鬼子的免费评书,却要掉脑袋的吧!
几个汉子这样想着,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把头大哥。
把头大哥当然不会相信,大刀会什么的这些鬼话,他略微思索片刻,想到今儿个白天发生的事情,心里已是有了几分猜测。
很快就意识到,这次怕是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不过,还好没酿成什么大错,觉着还有回旋的余地,关键是此时此刻,刀柄特么攥在人家手里。
因此,这会儿的把头大哥,已是在对柱子说起了软话;
“这位大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兄弟们不懂事,就饶过这一回……”
“闭上你的臭嘴!”
柱子不认识把头大哥,此刻,却看到了在树林子里,跟他打架的那几个人。
踹了他一记窝心脚的那人,也在其中。
那人让他在赵四面前丢人现眼,柱子岂能善罢甘休。
已是上前一把扯着头发,将那人拎了起来,冷不防一脚踢在下档,痛得那人惨叫一声,窝在了地上。
把头大哥看得直咧嘴,只是脖子上还架着刀呢!哪里敢轻举妄动,这会儿,只有告饶服软的份儿;
“大哥高抬贵手,兄弟们知道错了,改日必当登门谢罪。”
把头大哥的两次搭话,引起了柱子的注意。
意识到这人,应该是个领头的,于是便走过去,问道:
“这里你做主儿?”
“不敢不敢!”
“黄货藏哪儿了?说出来,老子放你一马。”
把头大哥出来闯荡,当然明白破财免灾的道理。
况且,眼下形势所迫,自是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抬手指着西屋,道:
“西屋暗间,炕洞里有个箱子,黄货没有,银洋倒是还有些。”
“识相点,老实待着,免得伤了和气。”
柱子这样说着,已是让人将那几个汉子,绑成了一团,有人找来破布,赛了他们的嘴,这才四处翻箱倒柜,开始搜刮起了财物。
扒开里间屋子的炕洞,果然找到一个箱子。
几人将箱子抬到屋外,连同其它地方搜刮来的财物,堆放在一起,所有人都露出兴奋之色,眼巴巴地看向了柱子。
“瞅啥,老规矩,给柜上留下五百,剩下的哥几个均分。”
柱子的话音儿刚落,立刻有人数出五卷银洋,放在了旁边,剩下的依然由此人,分毫不差地均分给了众人。
柱子当然也有一份,且比其他人还略多些。
临走时,几人将院子里堆放的麦秸,搬到屋子周围,放了把火。
至于,屋里捆着那伙人是死是活,却是无人理会。
此时,心里已是在盘算着,如何花销分到的银子。
原本使些银子,就可以摆平的事情,柱子却给弄成了纵火大案。
赵四听完这些,知道柱子把事情闹大了,吩咐他这几天不许出门,然后离开去找顺子,让他亲自去马山镇打探消息。
当晚,顺子带回了确切的消息。
马山镇隶属长清县管辖,教会里的洋人出面了。
责令长清知县,十日内缉拿人犯到案。
长青知县很是为难,这几年大刀会闹得厉害,即便是省城巡按大人,对大刀会也是束手无策。
他一个小小的知县,能有多大作为。
但却也不敢违背,洋大人的意愿。
于是,便派出了县衙里,所有的衙役,捕快,可谓是大张旗鼓,满大街捉拿大刀会要犯……
已是折腾了一整天,也未见成效。
赵四听了这些,顿时放下心来。
却是觉得,柱子这事儿做得过了,有些对不住大刀会。
顺子却是不以为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刀会做下那么多教会的案子,也不在乎多这一桩,再说了,那么多大刀会的杆子,谁知道是哪一家做的。”
难得的是,顺子大加赞赏了柱子,夸他这次还算机灵;
“打着大刀会的旗号,做成这事儿,柱子这小子,也算是粗中有细呢!”
赵四却不敢苟同;
“柱子办事太鲁莽,这样下去,早晚惹出大麻烦。”
自打出了这档子事儿以后,赵四就再也不放心,让柱子单独办事了,怕他弄出,不可收拾的大乱子来。
也是在出了这件事情后,柱子就成了赵四的专职车夫。
他是想要亲自看住柱子,因此,只要出门用车,总是让柱子帮他赶车。
这次来省城对账,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