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战争

战争将至!

德玛西亚阵营,巨大的雕像加里奥却只能看着德玛西亚士兵备战。

他说不上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品尝过魔法了。

有好几次,他被抬下了基座运往前线,但全都没有机会活动身子,最终只能无功而返。虽然身体始终静止,但他的内心却一直在骚动。

他的心渴望战斗。

加里奥只能依稀看到,诺克萨斯野蛮人的阵线在远处集结。虽然在这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他所有的感官都很迟钝,但他依然能看得出来,这群野蛮人整理有序,军纪严明。

诺克萨斯人不停地左摇右晃,迫不及待地要与德玛西亚人一较高下。

加里奥经常听人谈起诺克萨斯人,所有诺克萨斯帝国参与的战争都屡屡得胜,搞得城里的人们惊惶地交头接耳,说诺克萨斯的军队从来都不留活口,还会把敌人的头割下来插在怪兽的巨型獠牙上……

但在加里奥的眼里,他对野蛮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因为他看到了更大的目标——一个雄伟的身影,几乎和小山一样高。它来势汹汹,身躯伴着步伐高低起伏,犹如汹涌的巨浪,想要一鼓作气冲上滩头,横扫一切。

那是什么东西?加里奥满心欢喜。真希望它是来打架的。

在他脚下,德玛西亚官兵正在整齐划一地行军,齐声唱着一首军歌。

歌声里洋溢着必胜的信心,足以让人排除杂念,专心战斗。但这首军歌加里奥已经听过太多次了,他知道,这一次的合唱里少了些确定,多了些犹豫。

他们不太愿意面对这只巨兽。那就让我来替他们面对!

加里奥充满了强烈的渴望,他想把大家拢进自己怀里,告诉他们一切都会没事的,因为他会冲在最前面,将一整支来犯的军队赶出边境。

但他却无能为力。他的双手、双脚、指尖,全都冰冷僵硬,和最初雕刻他的石头没什么两样。他需要催化剂,需要某种强大的魔法,才能打破这清醒的睡梦。

我希望这一次有法师,他看着远方的地平线,心里默默地想。通常都没有法师。我不喜欢没有法师的战斗。

他的担忧又加深了一层,因为他听到了拖着他前进的德玛西亚士兵们发出了疲惫的鼻息。德玛西亚士兵有好几千人,但每走一里地就要换一批新的。

有那么一瞬间,加里奥觉得他们全都会累倒在地,把自己留在德玛西亚边境的荒山野岭,无法参加人类的狂欢。

作为雕像,作为德马西西雄都的守城雕像,如果没有魔法或者法师的出现,他就只能是作为石头一般呆着不能动,就如密银城被塞拉斯入侵时,塞拉斯是法师,所以加里奥才能从德玛西亚雄都瞬间出现在密银城上空!

加里奥的心悬了一路,最后终于抵达了战场的边缘。

他知道这一战之前不会有任何谈判,因为这场战争是德玛西亚和诺克萨斯无数战争中的一场而已。

加里奥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那是他脚下的人类战友正在把盾牌锁在一起,组成一道钢铁的盾墙。

但他知道,无论诺克萨斯带来的那头巨兽是什么东西,它都能轻易地突破德玛西亚人的防线。

一转眼,两军前锋短兵相接,肢体、钢铁、锋刃留下模糊的残影。

加里奥听见了刀剑交锋的嘶鸣,还有战斧劈中盾牌的闷响。交战双方都不断有人倒在血泊泥潭中一命呜呼。

曾经勇猛嘹亮的吼声现在就像是幼儿不见了母亲的啼哭。

石巨人的仁爱之心开始颤抖。然而他依然无法摆脱石化的状态。

突然,一抹耀眼的艳红色在混战中烧出了一道口子,数十名德玛西亚士兵立刻跪倒在地。

加里奥感受到了——在他的指尖荡漾起久违的酥麻,就像是正午的烈日温暖了冰冷的玉石。他差点儿就能轻微地动一动手指了……

又是一道亮光,夺去了更多德玛西亚勇士的性命。

加里奥的各个感官开始变得敏锐,战斗的惨烈和血腥更加真切地浮现在他眼前。

尸体七扭八歪地散落在战场上,身上的盔甲残缺不全。许多野蛮人也都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早已断气。

在远处,一名法师龟缩在诺克萨斯阵线的后方,双手聚起一团劈啪作响的能量球,准备发出下一次进攻。

她在那里!妖艳无比的身影不停地在诺克萨斯军队中不停飞跃落下,她手中那根细长的法杖不停的发出艳红色的元素之力!

“乐芙兰!”

她就是我苏醒的理由。加里奥心想,不过他的感激立即就化为了怒火,我要先把她捏碎!

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战场最远端的庞然大物所吸引。

他终于看清了:这是一只高大魁梧的龙蜥巨兽——浑身披着厚重粗糙的毛皮。

它正在自己的铁链束具中挣扎,疯狂地摇头晃脑,想要挣脱蒙住双眼的头套。

龙蜥是来自三角森林深处的怪形爬行动物,它们是凶猛的掠食者,体型可以长到相当巨大。

成年的龙蜥是名贵的坐骑,这时的它们几乎不能反抗骑手。当它们长大到无法被人驾驭的时候,就会成为载重的驮兽,或者有时也会成为活体攻城锤,冲破敌人的城墙。

对于诺克萨斯来说,有太多太多的原本不属于诺克萨斯的人民为诺克萨斯而战。本是德玛西亚独有的三角森林深处的龙蜥就是最好的代表!

加里奥笑了。这才是该尝尝我拳头的敌人。

诺克萨斯士兵掀开了龙蜥巨兽的头套,丑陋扭曲的兽嘴上方是一对漆黑的眼睛。

头套一被摘除,龙蜥爆发出一声可怕的吼叫,似乎是在宣告自己即将破坏眼前的一切。

盘坐在龙蜥巨兽的士兵打开了铁链开关,松开了铁链,龙蜥巨兽立刻蹦进了面前的步兵阵地中,长刀一般的利爪随便一挥就有几百名德玛西亚士兵丧命。

加里奥大惊失色。

这些人还没长大的时候,他就开始守护他们了。

他想要为逝者哭泣,因为他见过人类是用哭泣来默哀的。但他却没有用来哭泣的构造。他开始专注于自己的目标以及即将到来的战斗。

这是一头巨大、凶狠的野兽,他已经等不及要与它交手。他可以感觉到生命的力量正在回到自己体内。

好的!终于来了!

这种感觉贯穿了他的双臂、他的头颅,一直传递到他的双腿。

山谷中回荡起一个声音,一个当今世人从未听过的声音。

一位石巨人在豪放地大笑。

加里奥跳入战场,将诺克萨斯军队简陋的工程机械扫到一边。

诺克萨斯军队和德玛西亚友军都暂停了打斗,张大下巴看着这位石巨人在前线横冲直撞。

他就像一尊会活动的纪念碑,冲出了步兵的团团包围,冲向了暴怒的龙蜥蜴巨兽。“你好,丑陋的东西,”

加里奥的声音如雷霆轰鸣。

“我可以碾碎你吗?”

那只龙蜥抬起巨大的头,仰天一声长啸,似乎是接受了挑战。

两个巨人发起了冲锋,隆隆的脚步震颤了大地。

龙蜥巨兽用尾巴冲撞加里奥的腰身,随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瘫倒在地,扶着自己的锁骨。

加里奥巍然屹立在旁边,不愿在对手倒地的时候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来吧,不要太灰心,”加里奥一边说,一边激动地比划着手势。“刚才那一下还不赖。你再试试。”

龙蜥慢慢爬了起来,眼中重新燃起怒火。

他用全身的力量撞上加里奥,锋利的爪子把加里奥的头抠掉了一小块。

“你弄坏了我的王冠。”加里奥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心中泛起酣战的渴望。

他像使用钉锤一样抡起臂膀,汇聚着石躯中的每一分力量,再狠狠砸下。

禁魔石拳砸中了比蒙巨兽的血肉之躯,巨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那只四脚龙蜥步履蹒跚,嘶嚎着胡乱抓挠,但什么也没抓到。

加里奥的磐石双臂拦腰擒住巨兽,用力拉扯,想要拧断它的脊椎。

但是龙蜥巨兽扭打着挣脱了他的抓握,小心翼翼地绕着他踱步,然后突然掉头就跑。

“等一等!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巨像大吼道。他不慌不忙地跟在野兽身后,希望它能重新燃起战意。

但是德玛西亚同胞们微弱的呼喊声顺着风传进了他的耳朵。不知不觉中,加里奥已经在野兽背后追出了数百步,远离了战场中心。

他想要和那只巨兽继续战斗,但是他的人类战友们需要他。

龙蜥一瘸一拐地逃远了。加里奥意犹未尽地最后看了它一眼。“别了,丑陋的龙蜥巨兽。”

他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战友身边。

超过半数的德玛西亚士兵都痛苦地躺在地上,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折磨着。他立刻就知道,正是这股力量在维持他的活力。

石巨人看到了士兵们脸上的恐惧,随后再次看到了那名手握法杖的魔法师。

加里奥知道自己的职责,也知道随之而来的后果。

加里奥从原地高高跃起,然后如密银城一般,从天而降冲向乐芙兰!

瞬间,加里奥打断了乐芙兰法杖陆续不断发出的艳红色元素之力。可下一秒,乐芙兰就消失在原地!

“镜花水月!”

这是乐芙兰独有的法师元素心法!

只有当乐芙兰受到致命一击的时候,镜花水月才会激发出来!

“哎哟,木雕像,跟密银城一别相比,你强了不少哦!”乐芙兰笑呵呵的声音贯彻半个战场。

“魔法不容!正义出击!”加里奥不跟乐芙兰废话,只见他银白色的翅膀浮现出巨大的禁魔石能量,冲击着朝乐芙兰飞去。

“呆子,我不必和你赔上性命!”乐芙兰说完又从原地消失。乐芙兰在符文之地生活了千年之久了,虽然她修为是白金,可她的元素心法是“黑色玫瑰”所学,当世确属邪恶诡异。

原本参加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的战争就是“黑色玫瑰”下的指令,乐芙兰确实不必赔上性命,她想着再次消失在原地。撤退了!

原本在乐芙兰身边的诺克萨斯士兵见乐芙兰不见了,而加里奥从天而降。诺克萨斯士兵顿时吓得丢兵弃甲,四处逃窜。

随着魔法师的法术褪去,加里奥心中悲喜交加。

让他活过来的力量正在从他体内流失。他已经救下了无数条生命,但却被迫再次陷入沉睡。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属于自己的魔力,所有生命一定都有自己的魔力才对。为什么他生得如此特殊?他的创造者原本的意图就是这样的吗?他感到冰冷的休眠再次袭来,最后留下一丝慰藉:假如生命具有魔力,无论多么短暂,他的等待都已值得。

终于,随着乐芙兰消失在战场,加里奥雕像里的思想渐渐模糊,它知道,自己即将陷入新的沉睡,而这,就是它的使命!

战场上。

无数的诺克萨斯士兵和德玛西亚战在一起,而加里奥所经历和看到的,仅仅是这场战争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