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们不一样 16

外界,隨著魯魯勘破自己的心結,她身上的血霧忽然化作一陣旋風,快速被漂浮在魯魯胸前的蛋吸收。

血雾不断涌入蛋的内部,漆黑的表面幻化出五颜六扫的光彩。过往生命中每一刻的喜怒哀乐,完完全全融入蛋哩,彷彿蛋就是一个全新的容器,一个全新的鲁鲁。每一种情绪对应一种颜色的光,每一道光都代表一段珍重的回忆。『她』就是她,过往的一切经历会造就一个人的现在。而在此时此地,这颗蛋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她。任何妖的第一阶段都是一颗蛋,可鲁鲁却没有经历过这个阶段。作为代替,她必须要将自己的一切釐清,明确自己的心意,真正了解自己的慾望。才能勘破眼前的禁锢,作为一隻妖真正的成长。

这一关俗称「问心」,是晋阶高等种族时的必要条件。发生的时间不固定,也可以说鲁鲁提前遭遇了一场危机,却也可以视为一种机遇。愈早的明心见性,就愈有机会挖掘自己的可能性。

蛋壳由原本的一片漆黑逐渐变作一潭血水,腥红刺目给人沉重的压力,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的小哥布林忍受不了这股压力,想要往外跑却发现竞技场形成的空间禁锢还在,只能瑟缩在角落不断的发抖。

蛋不仅仅只有颜色发生变化,随着不断吸收缠绕在鲁鲁身上的浓厚血雾,渐渐变得巨大起来。直到最后甚至把鲁鲁给「吞」了进去,看到这一幕的小哥布林惊骇不已,慌不择路的往地下挖洞。小哥布绝望的发现,地底下竟然也被这个竞技场的规则保护,鲁鲁身在蛋中,而他却身在巨蛋当中。

天地万物谁又不在巨大的蛋中?只是没有人在乎罢了。

血色的蛋壳当中却是一片祥和,裡面的空间不大却满是舒适自在。严格来说这裡并不存在物质,甚至可以说是一片虚无。存在于此处的可以说只是一道意识,一个存在的概念,一个渴求生命与自我的存在。她正在塑造一个真正的身体,一个属于妖族的宝贵躯壳。这个过程存在失败的风险,就像不是每个雏鸟都有能力突破自我的弹壳,只是在她这裡却是不存在的,只因她足够坚强。

在风险极高的世界裡,鲁鲁从一开始就是命中註定的天之娇女,註定会完好无损的突破一个又一个的难关。这句话有点过于夸张,不过却不是谎言,而且必定成真。

只因这是她说的。

她已经决定了自己此生的使命,让自己有活下去的理由与动机,即使内心空空如也,也势必要达成这个承诺。一个人要是来到这世上却连一件事也做不成,不是一件很可悲的事吗?而生命的意义在这过程中,她自会寻找自己的解读。

就在蛋壳中的她明确自己的心意,义无反顾地迈向独属于自己的挑战,场外清和安洁也迎来新一波的挑战。

时间剩下19小时21分钟,一大群哥布林前仆后继地朝向清和浊所在地方猛冲。哥布林没有撤退的打算,只因他们接到了后方新领导的「死」命令,只得一往无前拚那一线生机。

一线生机,既然叫做一线生机,想做到又谈何容易?

只见我们的大阴阳师右手抄起一枚符纸,迎风一挥:

「安知异世,十方无常,妖生乱世,百鬼夜行。」

符纸迎风幻化,碎裂成点点星芒,一隻3公尺高的漆黑狐狸凭空出现,也不言语就直接对着眼前的哥布林撕咬起来。

好大一隻狐狸、好漂亮的毛发、好血腥的动作,好一个心机深沉的主人。安洁和杰图雅此时都在后方休息,若是清有个坏心思只怕两人都得命丧黄泉。

可惜,世界上就真有这般长相清秀能力高超,却又心地善良的人。就连忌妒这样的人,都彷彿会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堪。

只可惜鲁鲁并不会想要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命运抉择,去猜一个人到底是个面善心恶的伪君子,还是表裏如一的真好人。她也不是考虑这些,只是对有所保留这一事感到窒息。世上究竟还有多少枷锁禁锢在一言一行之上,究竟还要再多麽危险的处境,人们才没有心思顾虑那些弯弯绕绕。

妖狐长长的尾巴一甩,撞倒一大片前扑而来的哥布林。就像格列佛周游小人国,小不点们很快地被推得东倒西歪。

自从鲁鲁进入到竞技场的巨蛋以后,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许久,战况也比一开始还要危险几分。就连自信满满的安洁也耐不住体力的消耗,提前退场休息。

现在他们眼前有一道难题,那就是选择晋阶与否。清很明白自己和浊的状况,晋阶对两人来说提升的实力并不大,重点在于持久力。阴阳师和超能力者都是需要一定时间累积能力的职业,阴阳师需要凝聚咒力为己所用,超能力者需要反复使用能力扩张自己的认知。这一切的积累都在穿越空间时被化为虚有,也就是说两人事实上并不害怕对方拥有多麽高超的能力,而是会对眼前杂鱼蜂拥而至的情况感到棘手。

没有人不感到棘手,这也不应该是一个人该独自面对的危机,该独自思考的难题。

清所召唤的妖狐很顺利的清空前方,很显然两方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召妖符目前能持续的时间有限,只有30分钟的时间。他还有几张,不过实在很难说还能支撑多久。

在他身旁的浊还是挂着那一副诡异的笑脸,不紧不慢的在战场散步。异常的精神汙染逐渐扭曲周遭的土地,四周逐渐染上一层诡异的紫色,就像浊的笑脸一样。哥布林怀着必死心情的冲锋,一来到这块遍布死亡小丑威胁的领域也不由得放缓脚步。然后在一旁待命的紫罗兰小丑往往会从诡异的角度出手,一张张满载诚意的死亡邀请函送出,不管客人愿不愿意前往受访,都已经在直达冥界的亡灵特快车上一去不復返。

相比这一片广大的土地是属于哥布林的领域,在这块被汙染的地方无疑是属于小丑们的乐园。似乎和清所想的完全不同,没有勉强的苦苦支撑,而是如同自然享受英式下午茶一样,带点和身边闺密閒聊的自在感轻盈摇摆在死亡的平衡线上。

新的哥布林统领在充当指挥所的山丘上眼看事态又陷入僵持不下的境地,脾气暴躁的性格终究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烦躁,直接大手一挥派出身边的二阶哥布林前往战场。在他看来底下的小兵已经很好的消耗掉对方的经历,此时直接派出精英部队压制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很快多达60人的2阶哥布林出发前往战场,他们四散在各个小队裡面,静静等待清的妖狐消失的那一刻到来,他们也观察许久,多少总结出一些规律。在符与符之间约有5分钟左右的空档,这样致命的间隙怎麽能够错过?

至于浊负责的方向反倒出奇的冷清,愣是没有2阶哥布林前往。

战场上的气氛很快就发生变化,从原始的野蛮嗜杀逐渐变作陌生的阴险狡诈,就像千古以来哥布林给外界的印象,总是这麽的阴险狡诈。在这方面他们似乎只在人类之下,真是令人类感到有点尴尬,不过目前在场中的人只有感到头疼而已。

眯眯眼胖子杰图雅虽然不喜欢动脑,可还是察觉气氛的改变。

「我想我可以上场分摊一些压力了。」

魔力回復的速度本来就缓慢,杰图雅休息许久,总感觉自己再不出来做事有些说不过去,而且哥布林的表情明显改变许多,从容不少。

「目前来说还不用,先看看对方想要怎麽做吧。」

冷静的观察时事再做出适当的应对,这是清一贯的应对方式。

一旁的安洁有点感兴趣的发问:

「你就没有主动一点的想法吗?感觉好像老头一样,瞻前顾后麻烦的要死。」

清有点困扰的想了想,双眼一转道:

「哈哈,或许真的就是一个老头也说不定呢。」

安洁撇撇嘴,有点不满意他的说法:

「这样装好人不累吗?好虚伪的感觉。」

在安洁看来,清明明就别有所图,只是她目前还看不透。

「哈哈,这些话不能在对方面前讲喔。大人也是会受伤的。」

「我可不会在背后讲人坏话。当然,死人除外。」

「妳休息够了?怎麽突然有精神閒聊?」

「閒聊和战斗用的力气不一样啦。就像吃甜点是用另外一个胃一样。」

到底是一样还是不一样呢?

可能还是看少女当下的心情吧。

「真好呢,我也很喜欢甜食,可惜吃不了太多。等以后有机会在一起吃吧。」

「咯咯,等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两位高手,虽然你们可能觉得这只是小场面,不过我可是怕的发抖喔?我们需不需要先想个办法解决眼下的问题?」

儘管目前情势还算稳定,杰图雅还是有点焦虑。

「咯咯,办法还是有的喔?把你送出去对方应该就吃饱了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恭喜你成为挽救大家的英雄。」

安洁的笑容实在让人看不出是在说笑,还是打从心底觉得这样做有趣。

杰图雅吓得往后跳两步,他以前也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只是恐怖的感觉还是要看对象是谁。

有些事不能一概而论。

「咯咯,个子这麽大胆子这麽小到底是什麽原因啊?」

安洁也不等杰图雅回答,转头对清说道:

「你可以让那个巨大的白色牆妖围住我们吗?360度无死角的那种。」

「这倒是没什麽问题,不过本质上他比较像一块长条型的布,所以上方会是空的。」

「这样就够了,其他就交给我吧。到时候记得把你妹妹拉回来。」

浊如果玩得入迷,的确不大理会周遭的变化。

「没问题,不过安洁妳想做什麽?需要我帮忙吗?」

「咯咯,凡事留点悬念才比较有趣嘛。」

话一说完,安洁也不搭理两人,就这样回到后方歇息。

清和杰图雅看了看彼此,无奈的笑笑。

话语稍停,哥布林却不曾停下脚步。很快,随着清所召唤的漆黑狐妖回归异界,隐藏着高阶哥布林的大军信心满满的出发。他们飞快的冲刺,很快的拉近距离,300米、200米、...

「浊,快点回来!」

清快速大喊,迅速抄起一张符纸,快速唸咒:

「安知异世,十分无常,妖生乱世,百鬼夜行。——速来!」

一隻长达30公尺的白色牆妖凭空出现,仔细一看就能发现是一开始抵抗哥布林萨满鬼火的那一隻妖怪。浊搭乘紫罗兰的小丑回归,巨大的牆妖在清的指挥吓身体瞬间变得柔软,从直立的状态往地上横倒,快速绕了一圈将4人团团围住,形成一座坚固无比的碉堡。

「现在我们要怎麽做?」

「接下来看本公主表演就好。来囉来囉~你们可看仔细了!」

安洁装模作样地从怀裡拿出一个小巧的黑盒子,2公分边常的正方形,材质是冷酷的黑铁金属,请巧打开后裡面有天鹅绒的内垫装饰,在天鹅绒包裹的内盒中心,有一个精緻的红色按钮,上面画着一个典型的海贼骷髅头,上面还画有白色烟雾。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将!爆炸即是艺术——Explosion!」

安洁夸张地高举双手,轻盈地做一个标准芭蕾的旋转,竖起一根洁白柔软又纤细的漂亮手指,微微像后弯了一个弧度,顺着手腕的力道向下一甩——

轻轻一按。

刹那间一阵地动山摇,前后左右皆是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彷彿肉眼可见的音波不断撼动众人的耳膜。安洁早有预见,早早用双手摀起耳朵,清虽然不解也立刻照做,浊总之先学哥哥动作的想法,还让紫罗兰的小丑的大手在自己的小手外面再建立一道防线。噢!可怜的杰图雅,被巨大的噪音吓的不清,还因此七晕八素的左右摇摆。

等众人从噪音造成的晕眩中反应过来,牆妖已经不堪负荷返回异界。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