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想学规矩？”
“之前学的差不多了，嫌麻烦。”
虽然她在千沧府学习的时间不长，但秦嬷嬷确实教了她不少。
温孤长风看了她一眼：“学香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麻烦？”
温孤景月说：“不一样嘛。”
香道虽然更为繁琐复杂，但是也乐趣无穷，是她兴趣所在，又怎么会嫌麻烦呢？
温孤长风说：“若是没有必要的东西，你不喜便罢了，但这些礼仪是必须学的，不能只凭自己喜恶挑捡。”
温孤景月在心里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她当然知道这是必须学的，不学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哪能真的因为失仪让人看了笑话呢？
走着走着，温孤景月几次欲言又止，温孤长风看不下去了。
“想说什么就说。”
“咳。”温孤景月犹豫着开口：“大哥，祖父不赞同我与华公子在一起，是因为他的身份吗？还是因为他的名声？”
温孤长风说：“两者都有。”
“无论你嫁给谁，祖父都不会完全放心，若非你选择了他，以他的条件，绝不会出现在候选名单上。”
在温孤子慵心里，自是希望温孤景月能嫁个身份普通点的，最好是家世略低温孤氏的，这样人家便不敢欺负她。
若是实在不行，家世相当，知根知底的也好，至少温孤氏一样能护着她。
可是川遥久华，无论是身世地位，还是品性年龄，都不符合这些条件。
他如今心悦温孤景月，自是无有不依，千般呵护，但若是哪天厌了呢？是不是可以随便辜负她？伤害她？
纵然温孤氏和虞家都不会坐视不管，但若是有圣上护着，难道他们直接造反？
温孤景月沉默片刻，看着温孤长风。
“那，大哥你呢？”
温孤长风停下脚步：“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选择他，必然是他有什么地方打动了你，无关身份地位，无关皮囊表相，而是他的言行和心意。”
“我知你不会意气用事，更不会沉溺情爱，你同他在一起，必然是看见他的诚心。”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那便顺其自然吧。”
没有谁敢保证如何选择是对，如何选择是错。
或许那个看起来最合适的才是藏得最深的，而那个看起来最不合适的，恰恰是良人。
既然如此，何必强求呢？
无论她嫁谁，温孤氏都是她的靠山，都会护着她。
温孤景月笑了：“嗯。”
大哥还是挺信任她的，至于祖父那儿，只能慢慢来了。
素怀居。
温孤子慵父子看着恢复女装的温孤景月沉默了好一会儿。
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年郎突然变成个玲珑娇俏的小姑娘，任谁都得缓一缓。
温孤灏见的时日尚短且不说，温孤子慵可是眼睁睁的看了十多年的，看着她在眼前一点点长大。
虽然在千沧府的时候，已经见过她恢复女儿身的模样了，但那时她顶着千沧凝歌的身份，和今日还是不同的。
如今她站在他们面前，不是千沧氏的义女，也不是女扮男装的温孤冷。
只是温孤景月，被藏了十五载的温孤氏七小姐。
温孤子慵神色怔忪，而温孤灏的神色却是极温柔，这就是遥遥给他生的女儿，乖巧漂亮，像极了她。
温孤景月悄悄看了眼旁边站着的陌生嬷嬷，想必就是来教她规矩的。
沉默了半晌后，温孤子慵回过神，故意板着张脸。
“让你学规矩，你跑哪儿去了？就这么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
温孤景月乖乖认错：“没，就是看着还早，先生还没来，就偷了会儿懒，没注意看时间。”
“祖父说的话都是金玉良言，孙女哪能不放在心上呢？”
她语气娇软，眉眼低垂，看着乖巧极了，温孤灏一看就心软了，赶紧开口替她求情。
“父亲，景儿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年纪尚小，有些贪玩，您就原谅她这一回吧。”
温孤子慵白了他一眼：“得了吧，她就是不想学，找什么借口？亏得这女儿不是让你来教，否则还不得上天了。”
这小丫头，头脑灵活，贪玩胆大，要是不压着点，非得上天不可。
看来看去，还是得他亲自管着，别人都靠不住。
“算了，这次就不追究你了，下不为例，再使小性子躲懒，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孤景月赶紧应下：“是是是，祖父最好啦。”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喽。
温孤景月随嬷嬷回春意斋学规矩了，温孤灏拎着一个食盒，去了后山观山院。
“师父。”
两个老头正在院里晒太阳，乍然听见声音，转头一看，院门口站着个人。
温孤子慎眯了眯眼，站了起来。
“阿灏？是阿灏吗？”
温孤灏进了院子，在他面前跪下，以手触地，拜了下去，迟迟没有起身。
“师父，阿灏回来了。”
温孤子慎一生未娶，一心钻研医香两道，家中杂事都交给胞弟去打理。
温孤灏小时候就喜欢跟着他跑，到了七岁择师，他毫不犹豫的选了刚入七层楼的大伯父为师父。
他说，他喜欢大伯父的香道。
行了拜师礼，他成了他的弟子。
温孤灏天赋异禀，学习起来很快，不需要他一遍遍的重复。
但是也胆大贪玩，认真一段时间就会跑出去玩几日，即便如此也是同龄人中遥遥领先的存在。
他十九岁通过五层楼考核后，温孤子慵便决定了立他为家主，他也愿意接这个担子。
怎料造化弄人，他只是去处理一桩香铺的小事，再回来竟是一副未寒的尸骨。
他出门之前还去过温孤子慎的院子，说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七宝斋的烤鸭……
温孤子慎的手有些颤抖，他把人扶了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别跪着了。”
之前温孤子慵便同他说了温孤灏还活着的消息，从那天起他便放下了手头的事，天天在这院里等着，终于等到他回来了。
温孤灏起身，两人眼中已然噙满泪水。
温孤子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看他，口中一直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旁边的居维也替他们开心，这师徒俩还能团聚也是不易。
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哭下去，他指着旁边的食盒。
“这是什么？”
温孤灏把食盒打开，里面是七宝斋的烤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