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五十七(二)

“我第一次恨我自己的出身,恨我自己无能为力。”水笙到底是有些支撑不住,她清楚萧榕的处境很艰难,所以才觉得自己给萧榕又带来了老大一个麻烦。

“我,”

水笙放在桌面上的手指不停地搅动着,她难道要告诉好友她因为一个男人在犹豫不决吗?

萧榕听到了郭琳琳说的话,看到了水笙的难言,显然让水笙困扰的很可能与她们有关系,更准确一点来说是和自己有关系吧,水笙只时不时看向自己,而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愧疚和痛苦。

“和我有关,也和他有关?”

水笙和那个人之间,萧榕虽未强烈反对,但也是不看好的,无关家世,只观其二人性格和行事作风就可大致预估之后二人的相处状况。

“我不想你的处境更加糟糕,也不想就这么和他结束,我突然发现自己好贪心啊,在你和他之间做选择的时候,竟然一个都不想放手。”

郭琳琳被水笙搞蒙了,这说的啥玩意,能不能说点人能听懂的,搁这儿打啥哑谜呢。

“能不能把话说得清楚点,至少得我能听懂吧,怎么感觉我被你们俩排挤到一边去了。”郭琳琳如此抱怨道。

“你笨不说你笨,哪里排挤你了。”

这熟悉的滋味,熟悉的反怼,郭琳琳可终于觉得水笙这日常与她互怼的小白花正常了。

“正常做抉择就好,我这你不用担心,如果谁都来能压垮我,那还是我吗?”萧榕大概能猜出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那些婚姻上不受对方家长同意,被威胁要成被棒打的鸳鸯了呗。

而被拿捏住的软肋恰好不是别人,而是最近深陷囹圄的萧榕。

郭琳琳感慨道,不愧是萧榕哇,在蛛丝马迹里短短时间拼凑出来大致真相,“不过,真的威胁你离开他们宝贝儿子了啊?”

“这么戏剧性的吗?我一直以为这是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景啊!没想到有一天它会这么真切地发生在我身边,竟然离我这么近。”

郭琳琳简直不可置信,她身边的父母朋友都是相对来说十分开明的,难得有反对的时候,对于这类事情郭琳琳都只是在脑海里面大胆地想象一下。

从来不认为会出现在现实中的事情就这么突兀地出现,郭琳琳第一时间表示惊叹和不可置信,竟然还有这样棒打鸳鸯的不开明封建长辈,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小说为了塑造剧情使其变得吸引眼球,可真的发生在身边的时候,难以接受。

“那都是什么人哪。”

真是不开明的家长,郭琳琳气恼得很,在朋友面前总是会暴露她活泼跳脱的真实性情,不似在外处理事情时的成熟稳重。

吐槽完之后,面带愁容看向萧榕,“真的没问题么,这个烂摊子真的好难收拾啊,你的脾气可真是好啊,若要换做是我,我肯定要把那人赶出家门,就这我都不一定会解气。”

水笙闻言也看向萧榕,她比郭琳琳更加清楚萧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绝对是个对外仁慈实则是个冷漠至极、冷心冷情的人,那种冷绝对比得上冻三尺有余的冰。

脾气好吗?不过是不在意罢了,不过是没有在萧榕心上留下丝毫痕迹罢了,水笙默默想道,虽然对萧柠的所作所为不在意,不代表萧榕会放任一个集团就此轰塌而置之不理。

哪怕平日里和郭琳琳互怼,但此时水笙无比认可郭琳琳说的“这个烂摊子真的好难收拾”这句话,确实是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烂摊子了。

“不用担心,哪怕真的倒了,就倒了呗,大厦若是真的要将倾,那么谁也没有办法,真到了那一地步,那就有相应的处理对策,再不济我还有你们呢。”

郭琳琳、水笙:。。。。。。

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真是白瞎我们的期待。

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

没有向她们俩保证说完全没事,但也从侧面透露出萧榕不希望她们担心她。

“有我们一口饭吃,就肯定会有你的一份,我绝对不是会抛弃姐妹的人。”郭琳琳拍拍自己胸脯豪气道。

萧榕轻快道,“好啊,那我可记住了你说的这句话了,要是真等我哪天落魄了,我肯定去投奔你。”

她从来都知道万事有两面,只是人信哪一方面罢了。

接下来不论变成什么样子,总是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就像她这个人生来缺失情感,不还是要为了生活而继续生活,只不过过程一点都不太美妙罢了。

无论会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还活着,就得为了生存继续挣扎从而照样生活下去。

保持乐观也好,保持悲观也好,既定事实无法改变的情况下,那么只是人愿意相信哪个方面罢了。

朋友的关心同时也是对她能力的怀疑对她处境极为不利的肯定,于她自己而言,只是顺其自然罢了,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再差也不过是一穷二白吃不起美味穿不了高定住不了大宅开不了好车。

仔细一想,还真是好大的落差,如若真到了最坏的那一步,承受的压力尤其是他人言论带来的压力足够压死人哪,还好自己看不懂听不懂别人别有用意的话和行为。

以后会怎么样,以后再看吧,萧榕觉得自己不是神,她预知不了未来,现在能做什么就做什么,于萧榕而言,对于长期拥有的东西而突然失去,确实有可能难以接受,但她拿得起放得下,一切以最小的损失为准,不过是心情上的一点不甘,人不可能每个决定都是对的,既然发现了自己的错误,那么就及时止损,理智为上,莫让情绪影响了于自己而言最好的决定。

“你想得可真简单,很少有人能做到。”这是当时师傅对她想法的评价,但他并没有反对,反而是支持她按照自己想法坚持下去并切实做到。

“绒绒,萧大美人,回神了。”

“我们聊的话题有那么无聊么,竟然让你神游天外好久。”水笙与萧榕一同经历过许多,她自认对萧榕还算是了解,可她在某些时候发现她好像一点都看不透萧榕,萧榕就像是个谜,一个猜不到谜底的谜。

“没有,只是想到一些过去的事情。”望着两张鲜活的面孔,萧榕不希望看到她们脸上出现担忧的表情,心底默默道歉,与其让你们现在晓得而为我担忧不如越晚越好。

记忆在变得混乱,好在思维能力尚未退化,萧榕心底难得有了庆幸,庆幸还有时间,庆幸还有能力,用仅存的来做好道别,把烂摊子尽量做好,把一切安排妥当。

“不用担心樊家,水笙,你的幸福把握在你的手里,我是那么容易被束缚住的么,男人么,和则聚,不和则散,正缘虽迟但终会到达。”

伴侣很重要,而是否被定义为伴侣则是由当事人自己来决定的,当然若是在给予放水、排除不稳定因素的情况下,两人还是未能走到一起,那么顺其自然该放弃还是选择放弃吧。

萧榕想着,不管水笙做什么决定,都改变不了她们是好友的事实。

水笙在担心,但还是将心中纠结、过往发生事实如实告知,通过这一点,萧榕心知水笙最终的决定,她在犹豫,既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给好友带来麻烦又不想放弃和樊清在一起。

此时挺讨厌透彻亲近的人的心思的自己,萧榕感到一阵头晕,身上的不适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

“相信绒绒,她说可以,那我们就做她坚实的后盾,水笙你不用犹豫了,接下来怎么选择从心而定。”

郭琳琳一向如此,除非事关萧榕生死,否则她会坚决支持萧榕所做的一切决定,这次也是一样。

樊清母亲真是狗眼看人低,急急忙忙给萧榕定下了最终结局,也不想想萧榕是谁,她以为萧榕会是别人的软肋吗?

郭琳琳从不否认,在意的人会是自己软肋,但自己在意的人也在意自己,所以那人会努力成长,争取不做掣肘他人的软肋。

“现在有好心情了?好不容易聚聚,咱们得吃好喝好,坏心情散散散,好运来来来。”黄橙橙的果汁是萧榕最爱,举杯满足地抿了一口。

她也要好好准备,放松放松,不给自己和周边人带来麻烦,这一次她的放纵导致亲朋好友如此胆战心惊,是她未曾考虑周全。

“绒绒,一会儿还去见你妹妹吗?”

正努力与大闸蟹斗智斗勇,郭琳琳冷不丁提起了萧柠,天不早了,她看萧榕脸色不太好,私心里希望她休息一下。

夹起凉菜的手一顿,不过这点异常不会被人发现,水笙心情大好,正与琳琳抢夺大

“去,她那么努力,我这个姐姐得看望、鼓励一番。”萧榕想了想自己今日的安排,去见吧。

水笙拐了郭琳琳一胳膊,打断郭琳琳要说的话,顺便抢到了最后一点蟹肉,不愧是萧大美人培训出来的厨师,就是好吃,比她俩手艺强上了千百倍。

“水笙,你这个小人,竟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抢走了我最心爱的肉肉,我对不起你啊,肉肉,是我没用,没能让你进我的肚子,给你一个好的归宿。”

萧榕暗自觉得好笑,对不起的不应该是琳琳的胃么,台词应该是“我对不起你啊,肚肚,是我没用,没能把那块肉肉喂给你”才对。

“绒绒,你笑我,你赔我,都怪你,要不是你把蟹肉做得那么好吃,我就不会馋,我不会馋就不会戏精了。”

郭琳琳还是不甘心,她想吃,还想吃。

“想白赖上萧大美人一顿,直说就行了,还戏精,我看你就是赖精,靠这一招不知道赖了多少顿好吃的。”

水笙才不认为是她也想吃,但拉不下面子,才不是嫉妒郭琳琳总是能成功凭借着她那副白莲花的脸哄骗着绒绒投喂。

“想和我一起直说呗,我又不会笑话你。”

萧榕:。。。

一顿饭,至于么

一对眼巴巴,一对欲语还说,萧榕:。。。

“有空再说,我以前亏了你们么,也没让你们饿肚子吧?”怎么让我感觉我以前亏待你们了呢。

萧榕有些自我怀疑,打了个哆嗦,也没冷啊。

抛去烦恼快快乐乐沉浸式享受小姐妹聚会,钱算什么,快乐才是王道,奶茶不错,炸鸡不错,衣服不错。

普通的快乐也是快乐,不仅仅是穿着高跟鞋化着美美的装穿着最为高档的衣服出席各种酒会。

心满意足之后一路开往萧柠那里,要不是驾驶人得专心开车,她也想吃吃喝喝抱抱,那坐着的胖胖的黑猫好软好好抱,好吸引人。

萧榕眼睛不知道飘向它多少次,她的是胖胖黑猫,郭琳琳的是只帅气的哈士奇,水笙的是个慵懒的大熊。

临下车前,萧榕不忘抱抱她的宝贝,毛绒绒的,手感好好,柔软,捏捏不褶皱,心道等我回来宠幸你。

不同于萧榕常住的小家,萧柠所在的是一别墅区,安全问题自不用担心,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这也是萧榕不愿来此的原因,如非必要,能在外解决绝不上门处理。

还没到别墅里,萧榕下意识阻拦两位好友继续前行。

“妈,公司什么情况我能不清楚吗?您还是别瞎捣乱了,我现在忙得很,别给我添乱好吗?求求您了。”

这个情况还真是不适合她们听,人家的家务事不好掺和进去,萧柠那个妈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你是我亲女儿,我能不盼着你好吗?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做什么不都是在为你做打算,不都是为了你好。”

水笙和郭琳琳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萧榕,人家母女情深,绒绒她会不会受伤。

若是以前,她们毫不犹豫的可以说,绒绒不在意这个,可绒绒变了很多,懂了很多,情是美好的,同时也是最为伤人的。

“我们走吧。”

萧榕自小就清楚,她的亲生母亲早已去世,别墅里这个为女儿打算的母亲是她继母,是她不曾原本打算和谐相处的女人。

“你所谓的为我好就是让我放弃我辛辛苦苦努力的一切,让我放弃我经营多年的岭城集团,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不如姐姐,在你眼里是不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像是过家家一样。”

也许是长期压力压迫、突然得知自己才是继女、再加上亲生母亲的不认可这个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萧柠紧绷着的那根细如发丝的弦断了。

近乎咆哮、近乎嘶吼的质问,好似才是萧柠真正的心声。

原来在她面前展示的只是一个假面啊,她是这么想的吗,萧榕想道。

“你在我心里当然是最好的,你那个继父脑子有毛病,老娘耗了多少青春,你那个姐姐也不是个好东西,肯定多多少少也有点毛病,听说他那个娘啊就是脑子有问题了才死的。”

“呸呸,老娘当初怎么瞎了眼选了这么个男人,好在还有点好处可以图一图,不然在这里待着干嘛,我又不是来吃苦的,听娘的,娘不会害你的,你经营的公司现在什么情况你也说了你最清楚是什么情况了,何不把烂摊子丢给你那个姐,反正她才是萧家人。”

“妈,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我难道就不行吗?”萧柠反驳的声音响起,显然这个比之前要弱上不少。

“不是行不行,而是你这么辛苦做什么,做成了又如何,不还是那点钱,在你困难的时候萧榕就没帮上一把,人家都没担心,你这么兢兢业业给谁看呢。”

话里话外,继母从来都没承认他们是一家人,反倒是还挺嫌弃萧家,也是,除开父亲、管家、继母继妹,萧家没有人了。

萧榕突然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这么多年对萧柠的栽培原来只是自我感动,人家根本就不买账。

她多年来等的结果就是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