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权衡之策

夜幕深沉,药庐内弥漫着龙血藤与金疮药混合的刺鼻气息。苏雪擦拭着额角的汗珠,望着满屋呻吟的弟子,眉头拧成了死结。二十余张竹榻上躺满了伤员,有人被九幽寒铁灼伤的皮肤还在渗液,有人因音波反噬导致经脉淤塞,连最基础的玄炁运转都成了难事。

“苏楼主,三号床的弟子毒发了!”医师的惊呼声刺破寂静。苏雪立刻奔到榻前,只见那名弟子面色青紫,脖颈处的血管突突跳动,正是千足噬心虫的余毒作祟。她迅速掏出银针扎入几处大穴,又撬开弟子牙关灌下解毒药,直到对方转危为安,才瘫坐在地,手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与此同时,演武场的观星台上,陈默望着药庐方向明灭的灯火,手中的长鞭被攥得吱呀作响。方士拄着拐杖缓缓走来,杖头的铜铃随着步伐轻响:“今日重伤二十三人,轻伤过半,照这势头,不出三日,怕是无人能上训练场。”

“我不信他们连这点痛都扛不住!”陈默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焦虑与不甘,“千机阁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我们没有时间...”

“但弟子们也没有第二条命!”苏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白衣染血,发丝凌乱,手中还攥着沾着药汁的布巾,“你看看他们!有人为了完成训练,硬生生咬掉了自己的舌头;有人经脉寸断,却还在问什么时候能继续...”她的声音哽咽,“陈默,我们是在培养战士,不是在锻造傀儡!”

方士叹了口气,展开一卷泛黄的医典:“苏楼主所言极是。这些淬体之法虽能速成,却需配合特定的恢复周期。就像这千足噬心虫的毒,若无七日静养,强行运功只会加速经脉衰竭。”

陈默沉默良久,目光落在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掌上。那些新伤叠着旧疤,此刻竟与弟子们的伤势重叠。他想起白天那个被寒铁灼伤仍坚持锻造的少年,想起女弟子力竭倒下前倔强的眼神,喉间突然泛起苦涩。

“放慢训练节奏。”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从明日起,上午维持基础训练,下午改为恢复性修炼。药庐全力炼制生肌膏和培元丹,所有伤员...优先医治。”他握紧腰间的裂空刀,望向雾隐山外漆黑的夜幕,“我们要的,是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战士。”

苏雪轻轻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她将断琴抱在怀中,琴弦发出清越的共鸣:“我会用镇魂曲助他们梳理经脉。或许...我们该换种方式,让他们明白,强大不是靠拼命。”

方士点头,杖头的铜铃在夜风中轻响,惊起一片寒鸦。陈默站在观星台上,看着药庐的灯火渐次熄灭。山风卷着雾气拂过他的脸庞,带来阵阵草药清香——那是希望的味道,也是新生的开始。

晨雾未散,陈默已带着三名弟子踏入雾隐山深处。他们腰间的药篓还空荡荡,脚下却踏着布满荆棘的陡峭山道。昨夜与苏雪、方士商议后,他决定亲自带队寻找能加速恢复的珍稀药材,而首要目标,便是生长在悬崖绝壁的「龙血玉露芝」。

“小心!这藤蔓有倒刺!“陈默挥剑斩断拦路的荆棘,暗红汁液溅在玄铁剑上,发出滋滋声响。他记得方士的描述:这种名为“血棘藤“的植物,其汁液能腐蚀玄炁护盾,正是龙血玉露芝的天然守卫。弟子们屏息凝神,沿着岩壁缓慢移动,目光在潮湿的石缝间搜寻。

忽然,一名弟子指着百米外的断崖惊呼:“在那里!“峭壁凹陷处,三株通体赤红的灵芝正散发温润光晕,根茎处凝结的汁液如同凝固的鲜血——正是传说中能续骨生肌的龙血玉露芝。但灵芝周围缠绕着碗口粗的血棘藤,藤蔓间还悬挂着密密麻麻的毒囊,稍有不慎便会触发毒雾。

“我来开路。“陈默运转耀阳炼体功,周身泛起金红光芒。他如同一道火焰跃向断崖,裂空刀挥出弧形光刃,将血棘藤斩断。毒囊破裂的瞬间,黑色毒雾扑面而来,他咬牙将玄炁凝成护盾,硬生生冲进毒雾。灼热的疼痛从皮肤传来,他却死死盯着灵芝,迅速将其摘下收入玉盒。

与此同时,苏雪在听雪楼旧址开辟了药田。她蹲在刚翻整的土地旁,手中捧着方士珍藏的「九窍回春土」——这种蕴含灵气的土壤,能让药材生长速度提升数倍。“把紫心兰的根茎埋深三寸,“她指导着弟子,“记得用镇魂曲浇灌,音律能唤醒土壤中的生机。“

药田里,弟子们小心翼翼地栽种着从山中采集的药草。有人用竹筒引来灵泉,有人在田垄间篆刻聚灵阵纹。当第一缕阳光洒下时,新种下的「生肌草」已抽出嫩绿新芽,叶片上滚动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

方士则在丹房里彻夜研究药方。他将龙血玉露芝与雾隐山特有的「冰魄花」研磨成粉,又加入几滴自己的心头血作为药引。丹炉中升腾的青烟呈现奇异的金红色,当第一枚「九转生骨丹」成型时,整个丹房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药香。

“此丹需配合药浴使用。“方士将丹药交给苏雪,“让伤员在温水中服下,再用镇魂曲引导药力。不过...“他看着丹炉中剩余的药材,“龙血玉露芝极为稀少,我们必须找到稳定的培育方法。“

七日后,第一批服用九转生骨丹的伤员奇迹般好转。原本需要半月才能愈合的伤口,如今已结出粉嫩的新肉;经脉受损的弟子,也能勉强运转玄炁。陈默站在药田边,看着新生的药草在风中摇曳,手中紧握着培育龙血玉露芝的古籍残页。他知道,这不仅是药材的培育,更是听雪楼在绝境中寻找生机的希望。

除了龙血玉露芝,听雪楼的采药队伍在雾隐山深处还有诸多发现。某次探寻中,一名弟子在终年积雪的寒潭边,发现了通体莹白的「冰心莲」。此莲生长在冰窟裂缝间,花瓣上凝结的冰晶千年不化,摘下后会散发刺骨寒气。方士查阅古籍后大喜:“这可是炼制「寒髓镇痛膏」的主药!外敷能瞬间麻痹伤痛,对经脉撕裂伤有奇效!”弟子们冒着坠崖风险,用玄铁锁链结成绳索,才将冰窟中的冰心莲尽数采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