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上火的五灵脂

这二月份已是寒冬末尾,吞霞峰上依旧是山风如刀,卷着细碎的冰晶掠过那千仞绝壁。秦久攀着青苔斑驳的岩缝,靴底在湿滑的冰层上微微打滑。他仰头望去,吞霞峰隐在流云深处,半山腰的云雾里不时闪过青紫色电光,那是上古禁制残存的雷纹。

“五灵脂......“他默念着《天枢本草》中的记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父亲秦横江口中吐出黑气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那些缠绕在经脉里的阴毒,只有这等千年灵药才能化解。山风裹着雪粒灌进领口,他深吸一口气,贾一针给的那枚太虚造化丹正催动着他丹田处微弱的真元,指间泛起淡淡青光。

秦久虽然才十二岁,但秦横江身为久经沙场的猛将,自然也是打小就请了师父来教授儿子本领。现在的秦久,对上三五个好手,还是能打个平手,攀山越岭的功夫,也是不在话下。

忽然,腰间玉珏毫无征兆地发烫。这枚自小佩戴的青色玉珏此刻竟泛出血色纹路,秦久心头警兆突生。脚下踩着的石头骤然崩裂,一阵腥风扑面而来——竟是一条铁鳞蟒破冰而出!

丈许长的蟒身泛着玄铁寒光,竖瞳里跳动着幽绿鬼火。秦久旋身急退,母亲给的匕首已握在掌心。那蟒首却在空中诡异地折转,只是看了秦久一眼,便袭了过来。

秦久足踏七星,施展着秦家所独有的北斗流云步,身形如风中残叶般飘忽不定。铁鳞蟒的利齿堪堪擦过耳畔,带起的罡风在岩壁上划出寸许深痕。他后背已沁出冷汗,难道就要这般葬身蛇腹吗?

说来也奇怪,那条铁鳞蟒盘踞在断崖边缘,蟒尾扫过处之处,带起的细碎冰渣漫天都是。秦久瞥见它七寸处有道旧伤,鳞片翻卷露出暗红血肉。就在秦久以为对方要继续袭来时,那蟒却悠悠然的扭身离开了。

秦久不知道这是何故,但为了避免向上攀登的时候,再次与那条铁鳞蟒相遇,他赶紧换了个方向行进,按照贾一针所说的《灵枢本草》记载:“五灵脂生于绝壁缝隙处,伴有灵畜窸窣鸣叫之声”,如果那灵畜的头顶三寸处有云雷纹,那五灵脂定在一步之内。

秦久向上又攀了一会儿,山势竟逐渐平坦起来,十二岁少年的臂力自然比不过成年人,但好在有贾一针给的太虚造化丹,一路上来也不算得艰辛,只是双臂略微有些酸胀。秦久足尖轻点青苔斑驳的山岩,袖袍翻飞间已跃上三丈有余,眼下却是一块大平地,旁边还有棵歪歪斜斜的老树。

秦久将青布包裹系紧在后腰,那是贾一针专门叮嘱收取药物的宝匣,唤作寒玉匣,说是那五灵脂生于阴寒之地,只有放在这寒玉所制的药匣中,才能让药匣无所挥发。

秦久仰头望着吞霞峰峰嶙峋的轮廓,晨雾已经散去,阳光裹着山体如日照金龙。突然隐约撇见那老树旁几株暗紫色草叶倒垂,那不正是《灵枢本草》所载灵畜经常出没之处吗?!

秦久心下大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树跟前,很快就发现老树深根盘错的地方,竟有些像是某类动物的窝巢,那窝里还铺着干草。

“难道这就是灵畜的巢穴?”秦久有些疑惑,一手攀着老树枝丫,一个翻身便到了树上。

也正是这一跃,让秦久发现了一个要气死自己的事,这大树的另一边竟然是一条被野草掩埋着,却依稀可见的小径。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一大早信誓旦旦给自己画上山之路的贾一针,有路不让自己走,这不是妥妥的拿自己开涮么!

秦久有些无语,但想到那贾一针既然有着要命先生的奇怪绰号,行事也总是出人意料,当下也就释然了许多,怕是要取了灵药亲自回去问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秦久循着老树周围找了起来,却并没有任何像是五灵脂的灵药,就连一根像样的草药都没有。

“须得在午时三刻前找到灵畜巢穴。“秦久默诵着贾一针传授的《五灵脂采摘要诀》,抬头望着天估算了一下时间,却发现阳光下正对着自己的山壁上,有个磨盘大小一般的坑洞。

“可算找到你了!”秦久大喜,足尖刚点上湿滑的岩隙,腕间突然传来灼痛。秦久低头看着临行前贾一针系上的青铜铃铛,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光。听贾一针说,这是他家族代代相传的“瘴铃“,遇毒物则鸣。不及细想,他猛地蜷身翻身又回到了那块大平地上,只听头顶“嗤“的一声,似有活物苏醒了过来!

秦久定睛一看,七只赤睛鼯鼠正用尾钩倒悬在绝壁上,利爪刨动处,暗金色颗粒簌簌落入下方石凹。那石壁刚好躲在老树的树荫之下,而那些赤睛鼯鼠的毛色又与其相近,如果不仔细看,还当真发现不了!

暗紫色野草,灵畜,绝壁,这三样都全了,想来在一步之内定有千年五灵脂!

贾一针说过,这千年五灵脂,需灵鼯吞食九十九种珍奇药材后方能炼得,可谓是重塑心脉的绝等灵药,看来父亲的伤这下是有救了!

秦久正欲飞身攫取,却见最大那只鼯鼠突然人立而起,双瞳泛起血色,爪间竟凝出三尺气刃!

破空声骤起,三枚毒刺贴面而过。

秦久旋身踏壁,悄声躲在老树背后,他没想到一直鼯鼠竟然有如此修为,以他目前的实力,即便是有太虚造化丹助力,恐怕想从这灵畜手中抢得五灵脂,也不是易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久丹田气海骤起雷鸣。周身三百六十处穴道迸发青芒,背后隐约浮现北斗星图。他感觉自己的血脉中有股力量正在不断涌动,隐隐有些控制不住的感觉。

可还没等秦久爆发,那鼯鼠所在的绝壁上,竟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熟悉声音,先前那条铁鳞蟒竟然又再次出现!

这下惨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是让秦久没想到的,那七只鼯鼠和铁鳞蟒并非一路的,那鼯鼠似乎很惧怕铁鳞蟒,铁鳞蟒只是吐了吐信子,那几只鼯鼠便被吓得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说来也奇,这条铁鳞蟒好像并没有想要和秦久过不去,朝着他亮了亮自己那硕大的两颗尖牙,便又闪身离去。

秦久不再迟疑,一个闪身来到老树上,忽使一招“燕子三抄水“,借下坠之势蹬在老树根上,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更高处的石凹。

看着石凹里累积着厚厚的暗金色颗粒,秦久又默念了起来:“其色偏金,触其手感微凉,食其味甘甜,不上火,有心旷神怡之感!”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颗五灵脂放进嘴里,片刻感受之后,他点了点头,是这味道没错了!

秦久拿出寒玉匣赶紧装满,也顾不得石凹里还剩下多少,打点好包裹便准备下山。

吞霞峰在此刻响起此起彼伏的鸣叫,先前逃走的那七只鼯鼠又回到了刚才倒挂的那方绝壁,秦久身后碎石坠落山谷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整座吞霞峰都在为失却至宝而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