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废弃的丛林,荒草丛生。
楚子航独自一人摸到了这个地方来。
他接到任务,来滨海探查死侍的踪迹。
在先前走访的几处目击地所遗留的证据来看,这个丛林应该是死侍的发源地。
左手紧攥着村雨的刀柄,楚子航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天空中响起几声渡鸦的叫,更显得丛林十分凄清。
皮鞋踩在枯叶上,发出几响脆声。
略显昏暗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照进来,留下一点点灰影。
……
丛林深处有一所被巨石和枯叶隐藏地研究所大门,在四周破败的环境的衬托下,很难看出来。
研究所的最内部,那名不知道多少章出现的配角正坐在老板椅上,看这监控。
当楚子航踏入丛林内部的第一刻,这个配角就发现了他的踪迹。
“要不是最近的实验出了故障,那些实验体不知道为什么都爱往城市里跑,我怎么会被发现呢?”男人有些愤怒,像他这样的科学天才,竟然要像耗子一样躲在阴暗处!
都怪那该死的陈家人!给自己安排了任务,又不保障自己的安全,就好像陈家人没有和他有过交集似的,难不成那个陈远山还能是假的不成!?
事到如今,再怎么诅咒其他人有什么用?男人只想自救,为此付出再多代价也无所谓!
“都苏醒吧,我的孩儿们!”男人状若癫狂地俯视着身前玻璃舱,面目狰狞地淫笑着。
“只要拖住可他的脚步,我就可以把资料全部带走再销毁证据!”
男人的双手在电子仪器上一顿操作,最终,猛地拉下拉杆,整座实验室里传出机械移动的声响。
他准备逃了,至于苏晓樯的事,他已经管不着了,这个临海城市风雨飘摇,仿佛即将掀起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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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
雨水在防弹玻璃上蜿蜒成河,楚子航的侧脸在仪表盘冷光里明灭不定。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啦声:“目标在郊区,我有充足的空间使用君焰,这次任务我一个人够了。”
“前面路口放我下去。”他解开战术腰带上的安全扣,暗格里的汞核心子弹发出细碎碰撞声,“你该去见见苏晓樯。”
自从国庆节闹掰后,路明非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去找苏晓樯解释,学院的事业也挺忙的,一反一复,就拖到了寒假。
路明非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后视镜里仕兰中学的鎏金招牌正在雨幕中斑驳。
三个月前,苏晓樯离开的时候,他把香槟浇在头上,天台还亮着灯,自己像黑暗里漂浮的蛾子,光走了,他就跟着走,光不让自己跟着了,他就没有目标了,只会乱窜。
苏晓樯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可以抓住的光,哪怕扑上去会飞蛾扑火般的结果,他也不想失去,但苏晓樯先走一步的时候,路明非却不敢追了。
“师兄我……”
路明非开口的时候,楚子航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车门下车了……
黑色风衣没入雨帘时,远处雷声恰好碾过天际。
路明非把脸埋进掌心。
后视镜上映出黄金瞳的微光,像两簇不肯熄灭的余烬。
导航仪自动切换路线,红点闪烁在苏家别墅的坐标上。
苏晓樯还带着自己送她的项链,没有丢弃,还有机会……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扭转方向盘,同时,一只手让诺玛帮忙发消息,他语音输入。
“晓樯,我到滨海了,能见一面吗?”
消息发出后的几秒钟没有任何回响,路明非还有这担惊受怕,可是很快传来的滴滴声,击碎了路明非所有的恐惧。
光还愿意照在他身上。
“你是大忙人,不耽误你了。”
文字有些刺痛眼睛,但路明非知道,那只是苏晓樯的骄傲在发作,她直直走了,还指望她把脸凑过来不成?
这个时候只要路明非觍着脸过去……这件事他曾经很擅长。
“那天事出有因,学院本质上与世隔绝,具体原因我说不了,但我真的,没有对不起你。”
“所以呢?你没了我不是过的挺好的?外国妞热情期太短了?”
苏晓樯的语言还是那么犀利,但路明非心里一喜,还能聊,有机会……
“零只是同学关系,之后我带你见她去……”
上次在病房怎么睡过去了,醒来时零已经拔掉了所有的针针管管,仿佛没事人。
路明非吓得从座位上过了下来,一口喊着姑奶奶别闹了,一边去察看零的状态。
之后一切稳妥,也就办理出院了。
“谁知道是什么把戏,路神人能借到别的女孩子的玛萨拉蒂跑车,还能让别人订到ALinea餐厅的首座,又是那个金发妞的手笔?”
不是金发妞……是金发胸肌大汉……
路明非嘴角抽动。
“真不是,是学生会的学姐学长帮他的忙,他们一听我要请女朋友吃饭,一口应下要帮我。”
“哦~路神人好大的面子。”
“小天女一声令下,小路子保证上刀山下火海!在您面前,我就是小路子!”
……
最后两个人约在仕兰中学见面,苏晓樯给了他机会,他得抓住了。
另一边。
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里漏进来,在苏晓樯眼皮上割出一道银线。她翻了个身,蚕丝被顺着腰线滑下去,空调风扫过后颈时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飘窗上堆着的毛绒玩偶在黑暗里显出模糊的轮廓。那只戴着飞行员墨镜的泰迪熊是去年暑假他冒雨排了三个小时队抢到的限定款,此刻月光正勾勒出它左耳缺失的绒毛,那是路明非好久没来电话时她失手扯坏的。
她其实也在等路明非,只是路明非害怕失去,所以在缓冲。但苏晓樯这样强势的姑娘,走的利落,难道还在乎道歉的形式吗?
“伤好了吗?”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按下去。
她不想先心软,她得刚强,不然路明非这个黑心眼的又要得寸进尺……
闹掰时,她把戒指留给了路明非,项链却摆在房间里保管地稳妥。
苏晓樯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突然闻到枕套里残留的雪松香水味。
那味道像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扎进太阳穴。
她想起去年,路明非还在角落发霉,没有人在乎,自己把他拉了起来。在离别的晚会上他大胆了人生中第一次,向礼堂里所有人宣布她是他的。
苏晓樯以为那是永远。
后来的ALinea餐厅里,鹅肝冷成腥涩的油脂,香槟气泡在杯底碎成死寂。
路明非用不属于他的繁华来掩盖苏晓樯走进了不属于她的世界,可对立就有冲突。
苏晓樯猛地坐起来,丝绸睡衣后背上汗湿的蝴蝶骨硌着床头软包。
梳妆镜里映出她泛红的眼尾,像是有人用蘸着朱砂的毛笔从泪腺往耳后勾了一笔。
飘窗忽然传来细响,是那只他寄来的昂贵的古典风格八音盒风铃在夜风里转了个身,《月光》的旋律漏出半个音节。
余音仿佛刻画出两个人的缠绵,夹杂在雨丝里蔓延的音调被打湿下沉,变成抬不起头的低音号。
这个音调再不起高,就再也没机会了,所以,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