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神秘

葬礼结束。

周桐佳回到紫园小区,里面的陈设分毫未变,就是桌上落满的灰尘,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死气。

她机械地拿起抹布清理干净,还喷了周言最喜欢的那款香水,整个房间立马焕然一新。

窗边的盆栽叶子枯黄,周桐佳沿着根部向上抚摸,“我马上就会来陪你的,阿言。”

那眼神是如此的病态,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推开窗户,细密的雨点砸入室内,斜斜地打在脸上。

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长久的矗立在那里。

雾气逐渐弥漫开来,凌晨十二点的钟声敲响。

“我爱你,阿言。”

周桐佳坐在他的床上,白色的被单染上血污,手腕处的皮肉从中间裂开,她笑着倒下去,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意识与肉体来回飘荡,她好像看到周言在朝她招手,忍不住跑过去,可人忽地又消失不见,她被困在了原地。

客厅里,一阵风吹过,那枯黄的叶子摆动几下。

周言的魂体飘入室内,像是感受到某种召唤,他穿门而过,可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眦欲裂。

他用生命去守护的人,居然选择了自杀,周桐佳不是最讨厌他吗?

嘴里疯狂吼叫着周桐佳的名字,本来想去抱她的手,却直接穿肉而过,他连触碰的资格都没有。

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言尝试了无数次,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逼得他快要疯掉。

自从他肉身死亡后,生前的全部记忆恢复如初。

忽地想到那个神秘的乞丐,他崩溃大叫,“死老头,你快给我出来!”

周桐佳的血越流越多,老头一直没有出现,周言彻底陷入癫狂。

心里明明悲伤到了极致,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失去了人类的特征,成为亡魂路上的野鬼。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慢慢流干,什么都做不了。

大门忽地传来剧烈的敲击声,周言飘出房间,看到了陆临砚那张讨厌的脸,可现在只有他能救周桐佳。

周言急匆匆回去找钥匙,却忘了自己根本拿不起来,他急得团团转,从窗户上跳下去,也毫发无伤。

他变成了一个不死的怪物,却连钥匙都拿不起来。

他到底有什么用!

如果早知是这种情况,他会选择安静的死去,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低估了自己在周桐佳心里的位置,明明那些日子可以快乐度过,可他都干了什么!

陆临砚同样很着急,他给周桐佳打了四五个电话都没人接听。

一些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疯了似的不停撞击门板。

直至骨头碎裂,那门才裂开一条缝,他咬紧牙关不停挥动胳膊,大门终于应声而开。

陆临砚冲了进去,在周言惊喜的目光中,抱起床头的周桐佳就向外跑。

周言跟在后面,明显感受到陆临砚的吃力,凑近才发现,他的右胳膊肿起一块大包,小腿也有些变形。

对于情敌,他应该是憎恶的,可陆临砚对周桐佳的情谊,让他意识到,陆临砚的爱根本不输给他。

他已经死了,而陆临砚却有无数个十年。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来到了最近的一家医院,周桐佳被推进了手术室。

一人一鬼在椅子上坐着,空气安静得可怕,像是要冻结般。

五个小时后,周桐佳被推了出来,医生说:“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弱,身体已经没事了,可始终不愿醒来……”

陆临砚眉眼低垂,握住她的手未发一言。

那么坚强的女孩竟然会选择自杀,看来周言对她的意义不止是弟弟。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桐佳还是没有睁眼。

周言仿佛又回到那个无助的夏天,每天都站在病床前,无数次祈祷她能醒来。

他陷入深深的自责。

肩膀却忽地被拍了两下,周言下意识转过头去,就看到那个消失已久的老头。

他怒不可遏,作势就要上手,“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

“小友莫急,老夫这不就来帮你嘛。”老头闪身躲过。

周言脸色阴沉,“那你告诉我,她怎么才能醒过来?”

“嘿嘿,她只是被困在了梦里。”老头摸了摸脏兮兮的胡子,一脸的神秘,“只要你能唤醒她的意识,她立马就能醒。”

“怎么唤醒?”周言面色凝重。

“这个嘛,就得你自己去悟了。”

老头手指一挥,无数颗透明水母溢出,拽住周言的手臂飞进她的身体里。

等他再次睁眼,竟然来到了周家大门口,他拉开门进去,入目就是年幼时的周桐佳。

她站在门外一脸的焦急,拉住醉醺醺的周建业,哀求道:“爸爸你把门打开,好不好?小猫是我的,跟弟弟没有关系。”

周言瞬间明白这是哪天,原来她没有忘记。

“你个赔钱货,给老子滚远点!”周建业一巴掌呼在她的脸上。

周桐佳被打得鼻血横流,嘴里还不停在求情,“弟弟很怕黑的,爸爸你放了他吧!”

周言气得直发抖,冲上去就想揍人,手却直接穿了过去,他错愕不已,呆愣在原地。

周建业晃晃悠悠地回了房间,周桐佳却仍旧没有放弃,她双膝跪在地上。

企图用苦肉计来博取同情,可却忘了这个家没人在乎她。

她跪了一整夜,那瘦弱的身体几乎要支撑不住,周言站在旁边,哑声道:“别跪了,他不会在乎的。”

他以为没人听得见,周桐佳却转头看过来,怯生生道:“大哥哥,你怎么一直待在我旁边,难道你是神仙吗?”

“你看得见我?”周言惊喜伸手去碰,却不出意外地直接穿过。

周桐佳点点头,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如果你是神仙,能不能帮我把阿言救出来?”

“他会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周言隔空摸了摸她的头。

周桐佳却不相信,依旧跪在地上,却被迎面走来的芳丽华踹了一脚,“都是因为你,言言才会被关起来,你怎么不去死!”

“对不起,妈妈。”周桐佳趴在地上,不停道歉。

周言气到吐血,明明就是周建业的错,却都怪在周桐佳的身上。

想到此处,他忽地愣住。

当初年仅五岁的他,不也跟那对夫妻是一样的嘴脸,只会逮着最弱得人欺负。

那时的他几乎将全部的过错,都怪在周桐佳的身上,却忘了一切皆因他而起。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摘得干干净净,小猫的死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周言陷入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