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城门破。
“敌军攻进来了,将士们,杀!”
大周骠骑将军池裕用仅剩的力气嘶吼着,身侧的士卒接二连三地倒地。
到最后,他孤身一人,却仍继续坚守。
“池将军,别白费力气了,你我二人较量多年,我知你骨头硬,便不肖想你能投诚了,说出永嘉公主的藏身之处,留你全尸。”底下人喊道。
秦昭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玄色铁甲,乍一看,少年剑眉星眼,器宇轩昂,可称为玉树临风,恣意间显露出少年侠气,使人过目难忘。
池裕对眼前的少年再熟悉不过了,二人同为少年勇将,明争多年,却从未暗斗。
同样的行事光明磊落,同样的做事讲究原则,这般默契,偏偏是宿敌,然而正因为了解此人,即便难以接受,甚至难以启齿,他还是舔了舔干燥得渗出了血的唇,随即自嘲地笑笑,“是我输了,但恕池某无可奉告。”
他早知大周气数将尽,他只是……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多年来争战沙场所换来的安宁被打破!可现在,一切已然成为事实,他终究救不了大周。
他站在城墙上,俯视着残败不堪的帝都,硝烟四起,遮盖了天空,他等不到日出了。
他缓缓拔出佩剑,只片刻,血从颈间喷溅出,溅在墙壁上,渗入砖缝里。
少年跪坐着,头顶的红缨垂落在脸颊,手中的利刃抵在地上支撑他的身体挺立着,犹如一座雕像。
将军战死,少年犹存。
秦昭愣住了,其实这样的结局他早料到了,只是亲眼目睹还是有些震憾,多年的死对头,竟自刎了。
“主将,要不要将此人头颅砍下挂在城门上以示众人?”一名黑衣侍卫问道。
这原是秦昭计划里的一环,但他此刻内心却有一点犹豫,不是不敢,他秦昭是个狠人,什么狠事做不出?他虽然与池裕不睦,好吧,不仅仅是不睦,而是双方都想置对方于死地,但他打心底里尊重这位对手。
池裕不善言辞,不喜写词作诗,不同于文人墨客笔下的爱国情怀,他把一生都献给了大周,这样一个豪士却英年早逝了,任谁再不是人,也不忍再折辱这位少年勇将了。
“罢了,攻入皇宫。”秦昭率众前进。
皇宫里,萧瑾瑜坐在王座上,眉头紧锁,双手抚额。座下是一群大臣,嘈杂声不断,他耐着性子尽量不在这种紧要关头发火,“怎么?众爱卿可有什么想法?”
大臣们眼看势头不妙,纷纷安分了,良久,一大臣上奏,“陛下,如今秦氏贼子持虎符造反,池将军恐怕撑不了多久,唯今之计,迁都乃明智之举。”
“依爱卿之言,是叫朕弃城?”萧瑾瑜按耐着怒火说道。
“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另一大臣苦口婆心劝道。
有了出头鸟,越来越多大臣壮胆谏言,更有甚者冒着杀头抄家灭满门的风险,“陛下,臣年迈愚顿,想必长公主附马姓秦。”
萧瑾瑜猛抬眼,怒道,“大胆,你,你怎敢将此事牵扯到阿姊……长公主!”
张丞相道,“陛下,长公主亦是皇室子孙,国难当头,她又怎可置身事外,再者,附马身为秦家二公子,秦氏贼子岂会置之不理。”
张丞相也开口了,众人更添勇气,“是啊,是啊,此人兴许是扭转局势的关键。”“望陛下以大局为重!”众大臣纷纷跪地。
思量片刻,萧瑾瑜也不知如何是好了,“朕再想想,此事容后再议!”
“陛下,不可再拖了,此事……”张丞相话说一半,就有人禀报。
“报!军情急报!池将军……池将军在今日寅时战死了。”此言毕,朝堂上乱作一锅粥,更有武将放言要去公主府抓人,萧瑾瑜头都气炸了,他简直想把这堆老头全拖出去。
“好生热闹。”
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无人吭声。
一女子步入殿堂,身穿一件淡蓝色绣金凤凰的广袖流仙裙,外披一件藕荷色广袖长衫,头上戴了一朵黄白相间的珠花步摇,只见她的容貌绝美,如同白玉般无瑕,充满着清冷高贵的气质,使人敬仰不已。
“怎么,朝堂竟何时成了闹市?”她似笑非笑,众人皆不敢言语。
“陈将军,王侍郎,不必麻烦你们亲自跑一趟公主府了,人,孤自会交出。”
“阿姊,朕……”萧瑾瑜正要说点什么,萧瑾安打断了他,“陛下,人就在偏殿。”她深知这个傻弟弟不想让自己为难,她又何尝不是呢?
偏殿内,少年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