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裕祥园

只是下一瞬，吴二郎便反应过来，连忙噤声，生怕被人听去，惹来横祸。

他暗骂自己多嘴，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多年的奴仆生涯早已养成了谨言慎行的本性。

“诸位大爷，午饭时间到了。”

他面上讪笑一声，恭恭敬敬地重复了一遍，甚至还微微弓下腰，语气谦卑，不敢流露半点异样和疑虑。

“哈哈，总算开饭了！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走，吃饭去！”

人群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毫不客气地扯开嗓门大呼。

“就你话多！还不快走？！”

另一个性情暴躁的没好气地呛声，一把抓住大汉的胳膊就拽着他大步流星地朝伙房方向走去。

其余众人也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擦了擦汗，兴冲冲地朝伙房涌去。

“李哥，别练了，走，吃饭去！”

“是啊李哥，咱们一块儿去！”

之前那些个围在李星衍身边的人再次围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热情地招呼他。

自从今早李星衍展露惊人天赋后，这些人对他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他各种巴结讨好。

李星衍自然看得出这些人都是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辈，但却也乐得接受，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色一敛，跟着众人朝伙房走去。

穿过长长的青石板路，一股浓郁的肉香飘进鼻端，令他食指大动。

抬眼望去，一座气派的伙房赫然耸立眼前。

高大的朱红色牌匾上书写着“裕祥园”三个遒劲大字，金光闪闪，甚是醒目。

这便是护院预备役们的专属伙房，寻常杂役却是不能进入的。

李星衍随着人群涌入“裕祥园”，眼前豁然开朗。

裕祥园占地面积广阔，极为宽敞，高墙拔起，可容纳数千人同时就餐。

红木长桌呈方形排开，足有千余张之多，上头摆放着精美餐具，银盘瓷碗一应俱全。

此刻里面已是人声鼎沸，不少人坐在桌旁，看装束都是护院预备役，看来其他几个演武场的预备役们比他们来得更早些。

滚滚人潮中，一眼望去，皆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之辈。

一个个身着墨蓝色劲装，贲起的肌肉将衣服撑起了一道道隆起的弧度，犹如一众猛虎豹狼聚集于此。

李星衍这么个身形瘦小的人站在其中，倒是显得有些“鹤立鸡群”，颇为显眼。

他目光一扫，只见伙房前头几个大汉不停端着大盘子进进出出，盘子里盛着各式各样的肉食，香气四溢。

那边几个壮汉抬出几头烤得焦黄酥脆的全羊，羊肉滋滋冒油，香气扑鼻；

旁边一个大厨舀起一碗碗鸡汤，汤色金黄剔透，上头漂浮着一层晶亮的油花，鸡肉鲜嫩欲滴，汤里似乎还有些枸杞、参须，散发着浓郁的药香和鸡肉的鲜香，光是闻上一闻，便觉得浑身舒畅，食欲大增；

再看那头，一人高的蒸笼里飘出阵阵白雾，打开盖子，里头则是色泽红亮的东坡肉，看起来肥瘦相间，甚是诱人；

桌上还有肉串、鸡翅、鸭腿、排骨、猪蹄、鳝鱼等肉类不一而足，无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种类之丰富，数量之庞大，着实令人咋舌。

那浓郁的肉香在伙房里久久不散，直钻入人的鼻端，勾动着每一个人的馋虫，让人恨不得化身饕餮，大快朵颐一番。

李星衍自然也不例外。

他知道，这些肉食是优先供应给护院预备役们的，为的就是帮他们补充气血，增强体魄。

待到众预备役们吃饱喝足后，那些剩下的肉食，则会留给洪府豢养的几百头獒犬享用。

这些凶猛异常的獒犬体如公牛，力大无穷，凶悍异常，比之寻常狮虎还要更胜许多，洪府将其豢养在府内做为看门护院、娱乐消遣之用。

而等到獒犬们享用完毕，剩下的残羹冷炙，才会分给那些底层的下人们加餐，但也往往被那些地位更高、身子更强悍的仆役抢先吃尽。

由此可见洪府内的等级之分何等泾渭分明。

李星衍瞥见后面陆陆续续赶来的护院预备役们，无一例外都老老实实地在门口排起了长队，秩序井然，纪律严明。

这自然是教头洪平伟惯来的作风。

他对这些预备役们要求十分严格，决不允许他们出一丁点纰漏。

排队就餐更是基本的纪律，谁敢僭越，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李星衍自觉地走到队尾，和其他人一起静静等候。

他的思绪飘回到觉醒宿慧之前，当时自己还只是洪府里最底层的一个杂役。

那时的他顿顿只能吃些又硬又涩的糠米饭，再配上一碗寡淡无味的菜汤，汤里漂着几片菜叶子，菜汤里顶多沾着一丝可怜的油星。

逢年过节能尝到一丁点儿肉沫都是莫大的奢侈，更别提眼前这些肉食大餐了。

当真是连做梦都不敢奢望。

而且李星衍知道，这些肉食对他们这些预备役而言可都是想吃多少有多少，绝无限量的，和底层仆役比起来，待遇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这个世界上，练武当真是可以改变命运的东西，只可惜对寻常人来说也希望太过渺茫。】

李星衍在心里暗暗感慨。

习武之人讲究“三分练，七分吃”，武功和肉身的精进固然与个人的天赋资质息息相关，但若是家贫如洗，缺衣少食，纵有不俗的天赋又能如何?

没有足够的营养，补足气血，练武之人只怕把自己的身子骨都练废了，也未必能有什么建树。

反之，富贵人家的子弟，就算资质平平，在大量药膳佳肴的滋补之下，武功造诣也必然远胜常人。

这或许就是所谓“穷文富武”的缘由所在吧。

想到此节，李星衍心中五味杂陈，一时百感交集。

而就在此时，队伍恰好排到他，打断了他的沉思与感慨。

他连忙上前，从身前的大盘里给自己夹了两根沉甸甸的牛蹄，又添了一扇肋排，找了个僻静些的角落，默默坐下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