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荆玖派别人探查泥瓦匠的时候,那伙吏员顺手将匠人拘押了起来。
从邹讽将宝刀藏入梯梁,到邹讽在泥瓦匠住处发现宝刀失踪。这期间唯一能接触到宝刀的就是泥瓦匠,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黑吃黑。
那组吏员没有证据证明泥瓦匠有罪,可是泥瓦匠却也不能自证清白。幸好这时期的开封府还算是有底线的地方,对于这些人并没有动刑。
为首的泥瓦匠名叫陆卞,陆卞在牢中快将头磕破了,可是没有人在乎他的冤屈,反而觉得没给他上刑已然是仁至义尽。
叶棨奉命再次提调吕四娘的时候看到了陆卞,陆卞见到了叶棨仿佛见到了救星,疯狂的给叶棨扣头。
隔着木栅栏叶棨用手托住他的额头道:“你放心,开封府绝对不会屈打成招,你若无辜必然能昭雪。何况,狱中不也是没给你动刑吗?”
陆卞哭着说:“没动刑?可是我等被困在这里,一文钱不赚,出去后吃什么?喝什么?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都指望着我等吃饭,我们不能上工,家里吃什么?官人可知东京城内赁房多难?我等租住的小院多少钱一个月?押在牢中房钱白白浪费!房东原本一次要赁出半年才肯立契,我等苦求多日,房东才同意每月一付,若是这个月都押在开封府赚不出房钱,那我等必然被赶出门。再想寻一个立足之地,难啊。”
这个叶棨也帮不了他,只能说道:“你好好想想,那一日自欧公府上出来后,都有谁碰过竹梯。再想想你们这伙人中可有谁举止异常。”
可惜陆卞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叶棨就要离开,陆卞又磕头说道:“恳请官人行行好,跟我家房东商量一下,不要急于赶走我等。若是不行,也求房东能先留下我等吃饭的家伙。小人开释之后必有重谢!!!”
所谓吃饭的家伙,指的是他们的工具。这伙人被称为泥瓦匠,其实其中还有一些木匠和杂工,工具很多。
关于陆卞所说的重谢,叶棨一点兴趣都没有,不过他还是决定帮帮忙。六扇门内好修行,身在公门之中,只要心中有一丝善念,能让人间少许多仇怨。
当叶棨带着吕四娘出来时又路过陆卞牢房的时候,陆卞又一次给叶棨磕头。这次他一言不发,仅是将额头贴在地上。
见到荆玖之后,叶棨提出要去问询一下泥瓦匠的房东。荆玖觉得这也是个思路,点头放行了。
根据陆卞所言,再加上叶棨等人一路打听,不久他们就找到房子的主人。不过当叶棨劝告房主多宽限他们一个月的时候,房主愣住了。
“几位上差,这房子人家赁了两年!这还有一年多才到期啊。”房主试探性的将这句话说出来,而后几个人都懵了。
当看到房主拿出的租约,这才让他们不得不信。不过租约上却显示,房主姜天化将院子赁给了一个名叫曲黄河的人。
为了以策万全,几个吏员向左邻右里确认了这个房主的身份,也确定了陆卞租赁的院子确实是租约上的这一个,那么曲黄河是谁?
那几个泥瓦匠的姓名都被记录在案,没有曲黄河这个名字啊!
根据房主形容,曲黄河是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的汉子,立契的时候,姜天化还发现曲黄河的左手少了一节尾指!
姜天化被请到了开封府左军巡院大牢,见到了陆卞。二人互不相识!
再细问陆卞与房东立契的过程,陆卞表示,他看中院子之后,向左右邻里打听到了房东的住址。没走多远就遇到了自称房东的人,当天就与他立了契约。
陆卞确认,他所见到的房东也是一个左后少一节尾指的高大男子。他与“房东”的立契时间,比姜天化与曲黄河的立契时间晚两个月。
左军巡院彻查泥瓦匠住所,终于在墙角的一堆杂物后面,发现了一个墙洞,大小足够一个成年男子出入。陆卞交代,那堆杂物是房东特别嘱咐不要动,也是因为这一点房东才会同意他们一月一付。
邹讽再度被提审,又一次上了大刑。之前邹讽交代让用泥瓦匠将宝刀运出,是他临时起意。现在看来,这分明是蓄谋已久。
大刑之下,邹讽依旧不肯改口供。审到午后,众人都有些疲倦,此时叶棨却想到了什么。他走近荆玖低声耳语几句,荆玖听后点了点头,问邹讽道:“邹讽,你自己是如何想到用竹梯偷取运出宝刀的。”
叶棨认为邹讽既然如此肯定是他临时起意,那想必不会假,不过临时起意也可能是受了某种启发。那个人可能什么都没说,仅仅是他的行为就让邹讽想到了这个主意。
思虑许久,邹讽表示他确实是见过别人往竹筒内藏东西,所以泥瓦匠入府之后才想起用竹梯运走宝刀。不过他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别人用竹筒藏物了,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
这是心理暗示?潜移默化中将思绪埋入邹讽的脑子里。
对方下得好大一盘棋啊。给了邹讽足够盗窃的理由,教会了他手段,还为他寻好同谋,只等邹讽将宝刀送到他们眼前。
费了这么大力气,只为一把刀??
今天好像过的很快,下直的时候叶棨接到通知,明晚他夜里当直,也就是上夜班。想到明晚不能见到楚哥儿,叶棨决定今晚好好弥补自己。
回家后,楚哥儿提醒他,纳吉之礼已过,纳征之礼得着手准备了。
叶棨奇道:“你关心七娘过门的事儿,心里不会别扭吗?”
楚哥儿也奇道:“我当然要关心七娘过门的事儿。她不过门,我就不能过门,还打算让我一辈子没名没分跟着你啊。”
这时候叶棨才想起来,正妻没过门,楚哥儿这个妾就始终名不正言不顺。
夜里,楚哥儿躺在床上问叶棨:“明天能否陪我去趟夜市,哪个夜市都行。”
“明天夜里当直,后天陪你去吧?想去夜市你前几天怎么不说?”叶棨有气无力的回答。
楚哥儿闻言也不顾身上春光乍泄,噌的一声坐了起来,盯着叶棨道:“前两天?前两天晚上你自己不知道自己多忙活吗?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