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6章 审魂场

我忽然想起她那句“我不来毁，是来续”。这“续”的对象，从来不是环而是我。

我颤着声音问她：“如果我不选呢？你会杀我？”

她摇头。“不。我不会杀你。我只会让你……回到最初。再选。再轮一次环。直到你选。”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终环不杀人。它耗人。它熬人。它把你拉回来、抹平你记忆、磨尽你选择。

直到你剩下一句：“我服了。”

我仰天大笑，笑得牙都在流血：“你选错人了。我不是锁。我是裂。”

就在那一瞬，魂链在我体内剧烈震荡！

逆印之核轰然炸裂出一道金光！

我反手一击，猛然贯入自己那副幻像体内的魂心！“我不玩了！我要醒！”

魂识轰鸣！幻界震荡！我眼前一黑

归寂残土，再现！赵磊和泠渊一同瘫坐在地，神色恍惚。

我一把扶住赵磊：“还活着吗？”

他咳出一口血：“活着。但我再转一次环，我真就疯了。”

泠渊脸色惨白，声音微弱：“我们……出来了。但她，也彻底进了主环。”

我仰望天上那道残环

它还在转。黎烛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但那股魂识低语，却始终未停：

【下一次选择，将为最终定命。】

【主印未归，轮环未止。】

【命外之人，若拒选，终界裂。】

归寂残土寂静无声。天上那道终印残环还在缓缓自转，速度不快，却像尸钟滴水，滴得人骨头发麻。

赵磊靠在断裂的咒柱下喘息，泠渊捂着胸口，魂脉外翻，神色憔悴，嘴角依旧残着灰色咒印。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能感觉到。黎烛还在环中。她没有走远，她只是回了“环心”。

而那魂语低喃依旧没停。就像有一只透明的手，轻轻攥住我魂火边缘，一寸寸地捻。那种感觉，不像痛，像是被预言捆住命根。

我想站起来。可腿还没伸直，视野忽然模糊，像被某种镜面扯住，整个人一下子从归寂之地“抽”了出去。

不是沉入。是“掀开”。再睁眼，我站在一处幽暗的回廊之中。四面都是灰镜，一面比一面高，一层比一层深。地面不是砖，是密密麻麻的“魂语符咒”拼成的骨字，像是某个已经死去的语言，被人强行刻在这片时空之上。我知道这是哪里。

“镜渊回廊。”

我在归印图录上见过它的记载那是“环锁之下”的内界废影。在归印构图最初期，这里曾是印者魂识审核时的中转站。

但在印界崩溃后，这条回廊早已被废弃，甚至被六玄族封死入口。现在我站在这里，只有一个解释。我再次被环抽进了“内层”。

这不是梦。不是幻界的主界，而是环心中隐藏的“影廊”。我向前走了两步。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死过的足迹上，冰冷的魂气从脚心一路攀到后背。忽然，有水声。

一滴、两滴。像谁在我背后滴魂。我回头看。没有人。

可那水声仍在耳边，滴答滴答，像是有人在念我的名字，每一下都在读我曾抛弃的选择。

我继续前行。镜墙映出我的影子。但那不是现在的我。

那是过去的我、未成印前的我、失败后的我、在骨塔中流血的我……每一个影子都在动，都在低声说话。可我听不懂。因为那些话，是我自己的“弃魂”在复诵曾经放弃的命运。

我不敢看太久。怕自己听懂了，活着的我就会跟它们换了。再往前走了约莫九步，整条回廊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地动，是魂界被“轻轻晃了一晃”。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最深处醒了。我脚步顿住，前方灰雾中，忽然亮起两点绿幽的光。

那光不大，却瞬间照穿我魂识。像蛇眼。

不是“像”。下一息，那雾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穿着祭袍，披发散肩。

双眼碧绿如磷火，皮肤泛着灰蓝。是蛇人王。我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人……早就死了！

在归印试炼第一轮，他被五魂裂印直接焚灭，魂火连灰都不剩，连泠渊都说“印痕已除，不可能复活”。

可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他的脸没有变。

可眉心处，却多了一道黑色裂纹像是某种“魂缝”，强行缝合了他死前断裂的魂域。他没说话。

只是伸手，缓缓指向我身后。我猛地转身。一群“无脸者”，正从回廊尽头，缓缓步来。

他们一个个都披着灰袍，面部空白，只在嘴角残留一道血线，像是被什么“切掉五官”的印痕。

他们每走一步，脚下就浮现一枚古魂印。我认识。那是被“终印吞没”的失败者。

赵磊曾提过终印残环内，魂锁阵并不灭杀失败者，而是将他们剥皮掏魂后，做成“次印载体”，用来协助判断下一轮主宿体。蛇人王站在我与他们之间，像个未完成的魂之障壁。

我一动，他便低声说了一句：“别跑。”

他的声音不是他自己的。是环的。我呼吸一滞。泠渊的声音忽然从我右后方传来！

她不知何时站在回廊交汇处，神色惨白，手里抓着一道破印残符，额角满是冷汗。

“那不是他了。”她压着声音，“他的印识早就烧干净了。”

“你眼前的，只是寄体。”

我瞳孔收缩：“他……被主根用了？”

她点头：“归印初崩时，主根将部分印者的魂频数据抽入残环底层，标记为可编入结构。”

“蛇人王……被残环标记为可寄魂位格。你现在看到的，是主根意志投影体。”

我喉头发紧：“它想做什么？”

泠渊眯着眼：“它在挑选。试你魂频是否适合。如果你反应错误，它会将你认定为不稳，然后强行剥印重录。”

她话音刚落，那蛇人王的身影微微一动。他脚下浮现一圈青黑魂焰。下一刻，那些无脸者齐齐停下！

他们弯腰、弓身、似在朝他跪拜！而他则缓缓转身，看向我。

声音再次响起，空灵得像从骨壳中钻出来：“逆印……不配归环。你……不配选。”

我怒喝：“我不是选我是裂！”

我反手就要拉出魂链，可泠渊一掌按住我。“你动了，就中了它的判定机制。这不是战斗场，是审魂场。它不是要你赢，是要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