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

黄蓉敲定两人前往青云书院学书的日子以后,整个将军府都进入了紧锣密鼓地筹备当然。

然而即将离家的当事人之一似乎并不知道自己也要去读书的悲惨事实。

郭芙看着杨过刚来家里,马上就要走,以为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小女孩的愧疚一下涌上心头,一连几日都没在去找杨过的麻烦。

眼见临近中元,长安城里各家各户都开始忙碌起来,一是为中元祭祖祭拜鬼神,二是为中元灯会,放灯祈福。

郭芙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在中元节那天好好招待招待这位贵客,一定不让他对郭家心灰意冷。

“芙儿,你今天上树又是为何,还不下来,一会儿让你爹爹瞧见又得唠叨你。”

郭芙听见黄蓉声音,立马下树,飞扑进黄蓉怀里:“妈妈,爹爹这不是没看见嘛,你不告诉他不就好了嘛。”

黄蓉敲敲郭芙的脑袋,母女两个在后院里说起体己话来:“你呀,你这小魔头。妈妈前些日子教你们都那些字可都认得了?你杨哥哥现在都已将千字文学完了,我只盼你能认字便不错了。”

郭芙撇撇嘴,心道:“好你个杨过,我还想着你没见过什么好东西,想带你长长见识,你背地里却想抢我妈妈。”

“妈妈,你可不能被杨过那小子给迷惑了,最算杨过明日中了状元,你也是我的妈妈,不是他的妈妈。”

黄蓉失笑:“你呀你,整日里爹爹长,妈妈短。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郭芙摆摆手,拉紧黄蓉:“最好这辈子都不要长大,永远陪着爹爹妈妈才好呢。”

原本郭芙还得在挨上一些说教,但被从蜀地来的一会商会会员救了。看着黄蓉跟着小厮去前厅会见客人,郭芙无声地向那位未谋面的义士表达感谢。

大武小武因为闯祸被拘在家中,郭芙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地围着青石板路走。走着走着却绕到了杨过住的偏院,本着来都来了的精神,干脆去找那家伙消解消解被“背叛”的“痛苦”。

杨过被带回来以后远离了生存问题,多余的精力无处安放,郭芙因为心里的盘算也没来找过他麻烦,他自然一身扑到读书识字上。

郭芙找了好几间屋子都没见着人,只当杨过不在屋里,抬腿迈步一脚跨出书房。

“你来做甚?怎得又要走?”

杨过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冒出来,惊得郭芙一个趔趄,杨过见势忙去扶住郭芙。

“杨哥哥,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吓我一跳。”

“哼哼,想知道?不告诉你。”

郭芙想起此人想要和自己争强妈妈宠爱,这会儿又对自己这么不客气,心生怨念,也不理杨过,撇过脸去,转身就要走。

只是她一只手被杨过拉着,却一步也没走得出去。

郭芙见杨过拉着自己,却对刚才的无礼行为一点反应也没有,对杨过那点愧疚劲早消散得七七八八。

她一把推开杨过,本想一走了之,但又觉得实在吃亏,这小子虽然因为她要被“赶出家门”,但是却在爹爹妈妈面前故意表现,刚才还对她这样不客气,连走也不让她走。

绝对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我失态,然后去爹爹妈妈面前告状。

郭芙不愿被杨过“恶人先告状”,又不愿落下风,看也不看杨过一眼,气鼓鼓地坐到木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杨哥哥好没礼貌,我来找你玩,却连杯茶都要自己倒。亏得妈妈还夸你读书上进,我看多半也是做些面子功夫。”

郭芙面露娇嗔,明明是愤怒,在这样一张稚气未脱的俊俏脸蛋上,倒有些女儿家使小性子般的娇俏灵动,看得杨过心里一怔。

这女孩在父母身边娇养长大,生得一颗玲珑心,心性纯良,但却有些许肆意任性,杨过流浪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女孩。

郭芙几乎是把心里那点小心思都写脸上了,杨过又如何看不出她心中所想,但见郭芙那张灵动鲜活的脸,却又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轻哼一声,绕开郭芙,提笔开始临摹黄蓉给他的字帖,似乎要坐实争宠之名一般。

郭芙那经得住杨过刺激,连瞪杨过几眼,一甩衣袖,气势汹汹要去找大武小武“诉苦”。

郭芙平日在府中便是个小霸王,即便与大武小武相交,也是受关照追捧的那个,哪里受过这些冷待。此番在杨过这里碰了壁,自然又想起大武小武待自己的好来。

“好你个杨过,亏我想着你,还惦记着你,你到好,不领情便算了,还要同我争抢爹爹妈妈。大武小武比你好上百倍千倍,他们才不会如此这般冷落我,我再也不要管你了。”

郭芙一字一句如重锤敲击杨过的脑子,砸得他晕头转向,扔下笔便要去留住郭芙。

却不想那墨染了一身,他一只黑手抓住郭芙衣袖,给郭芙一身浅绿衣裳染上星星点点的淡淡墨斑。

郭芙看着喜欢的衣裳被弄脏,心中委屈,眼泪像玉珠一样大颗大颗滑落脸颊:“杨过,你混蛋。我最喜欢的衣服,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妈妈。”

杨过看着女孩哭,心中着急,想着自己做得太过,伤了女孩心,但又不想就这么放她离开。

这女孩是郭伯伯郭伯母的掌上明珠,要是这会儿让她去找郭伯母告状,我真是有口难辨。先将她稳住,再慢慢道歉,总不能就这样让这丫头跑出去污我清白。

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干净的那左手去擦拭郭芙脸上的泪水。

“好芙妹,你别哭了。我瞧着心里难受,看着你哭我也想哭。不然我赠你一件宝贝,你便原谅我这次好吗?”

郭芙听到宝贝,虽然心中仍然难受,但还是抽抽搭搭问:“什么宝贝?你要是拿破烂来糊弄我,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杨过见郭芙不再流泪,左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怎么敢骗你,我唯恐你恨屋及乌,怕你不喜欢那东西。”

郭芙的脸因为生气透出些红色,看着像晶莹剔透的桃花酥,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杨过从前在外流浪,手上有些微薄茧,尽管他动作轻柔,但郭芙却感觉像有小虫子在脸上爬一样,抓住杨过的手,不让他再动。

“杨哥哥,你先带我去瞧瞧是个什么宝贝吧。”

杨过瞧着郭芙这番模样,牵着郭芙去内室收拾了一番,才将宝物拿出来。

原来那宝物就是当日杨过与郭靖相认的那柄匕首,杨过来这世间没什么属于自己的,唯有这柄匕首一直跟着他。

他被阿嬷养大,对生父生母的存在并无实感,偶尔夜深时会怨恨他们为什么要生下自己却又丢掉,但那匕首他却始终没扔。

阿嬷死后,本想将它当了换寿材,也始终没舍得。最后当了阿嬷给他留下的两件厚袄子,加上阿嬷生前留下的一点积蓄才让葬礼不至于太过寒酸。

杨过心知郭芙这样的大小姐什么宝贝没见过,但他也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物件给郭芙赔礼。

他双手死死攥着匕首,心里十分忐忑,就怕郭芙说出什么他不愿听到的字眼。

“哇,杨哥哥。这个真的要给我吗?”

杨过心里有块石头轻轻落了地。

“这是自然,这是这世界上唯一属于我的东西,今日确实是我做得太过,只要你不嫌弃它就好。”

“诶呀,杨哥哥。我不生你气了,你快把它收起来吧。我拿了它,你怎么办呀。”

杨过心想,她果然看不上。

郭芙见杨过不说话,也没反应,以为杨过担心自己生气,又解释道:“杨哥哥,我早原谅你了,只是这匕首太贵重了,它对你这么重要,我要是拿走了,你怎么办?”

“没事的,我说了给你那就是有心给你,旁的东西以后都会有的。”

杨过看出郭芙吃软不吃硬,心中暗暗想道这样的性子日后成了亲,若是遇到强势的郎君,只会吃尽苦头。

他见郭芙对那匕首爱不释手,趁机将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添油加醋,巧妙润色了一番尽数说给她听。

郭芙出生就一帆风顺,哪里受过什么苦,瞧着杨过越看越顺眼,暗自决定一定要让他不留遗憾地去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