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退婚风波

窗外的兰草叶片挺括，绿意盎然，带着一种不屈的生命力。

沐芷若收回落在兰草上的视线，指尖还残留着叶片微凉的触感。

静观其变？

不，那不是她的风格。

与其被动等待别人出招，不如主动去探一探这潭水的深浅。

既然风声是从李家传出来的，那源头，自然也要从李家查起。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快速写下一行字，字迹清隽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道。

将信笺折好，封入信封。

“来人。”她扬声道。

门外立刻有丫鬟应声而入。

“将此信交给邱师兄，让他速去查明，李家那边关于退婚的传言，究竟是何人放出，又是何意图。”沐芷若将信封递过去，语气平静无波，“尤其要留意李志远和李逸尘兄弟二人的动静。”

丫鬟接过信，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清芷院再次恢复了宁静，只余下空气中淡淡的墨香。

沐芷若重新坐回窗边，端起那盏已经微凉的雨前龙井，轻轻啜饮。

张晓兰母女的小动作，她暂且可以放在一边。她们想借机攀附李家，无非是看中了李家的权势和富贵，尤其是那个看似温和无害、实则病弱却手握养生斋的李逸尘。

城东庙会？偶遇？

沐芷若唇边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意。

只怕到时候，偶遇的未必是良缘，而是另一场算计的开端。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弄清楚李家那边的真实态度。

李志远对她的厌恶显而易见，巴不得早日摆脱这门婚事。

但李家行事，看的绝非一个纨绔子弟的喜好。

这背后，必然牵扯着更深的利益考量。

而李逸尘……

沐芷若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却眸光锐利的男子。

他对自己表露出的合作意向，以及那若有似无的探究，都让她无法将他排除在外。

这次的退婚风声，他扮演了什么角色？是顺水推舟，还是暗中布局？

时间在等待中似乎过得格外缓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脚步声由远及近，是邱师兄亲自来了。

他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灰布长衫，面容沉稳，步履间却透着干练。

“师妹。”邱师兄进门后，先是规矩地行了一礼。

“师兄请坐。”沐芷若示意丫鬟上茶，开门见山地问，“事情查得如何？”

邱师兄没有落座，直接回禀道：“按师妹吩咐，属下已派人往李府上下打探了一番。这退婚的风声，确实是从李府内部传出来的，而且源头，似乎直指二公子李志远。”

“李志远？”沐芷若微微挑眉，这个结果并不算太意外。

“是。”邱师兄继续道，“据我们的人探听到的消息，李志远近日多次在府中抱怨与师妹的婚约，言语间颇多不满，甚至扬言要解除婚约。他还曾去找过李老夫人和李老爷哭闹，只是似乎并未得到明确支持。”

“只是哭闹？”沐芷若追问。以李志远的性子，若只是哭闹，未必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还传到沐府下人耳中。

邱师兄面色凝重了几分：“不止。他还私下接触过几位与李家交好的世家子弟，席间多有抱怨，暗示李家可能另有打算。消息便是从这些人口中逐渐散播开来，最后传到了外院下人那里。”

这就说得通了。

李志远自己能量有限，便借着外力施压。

“那李夫人和李老爷呢？他们是何态度？”沐芷若又问。

“李老爷似乎并不赞同退婚，认为有损两家颜面，且与沐家交好仍有益处。李老夫人那边……态度有些暧昧不明。”邱师兄斟酌着词句，“据说，李老夫人虽未明确表态支持李志远，但也并未严厉斥责，似乎在观望。”

观望？这就有意思了。

李老夫人疼爱幼子李志远是人尽皆知的事，但她同样看重家族利益。她的暧昧态度，背后恐怕另有考量。

“至于大公子李逸尘……”邱师兄顿了顿，“他那边，很难查到确实的消息。养生斋守卫森严，他本人深居简出。只知道，李志远去找李老夫人哭闹时，李逸尘也在场，但他全程未发一言。”

未发一言？

这比明确表态更耐人寻味。

以李逸尘的城府，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或许是默许，或许是冷眼旁观，等着看事态发展。

沐芷若沉思片刻，将所有线索在脑中串联起来。

李志远是明面上的推手，急于摆脱她这个碍眼的未婚妻，甚至不惜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将事情闹大。

李老爷顾及脸面和利益，持反对意见。

李老夫人态度暧昧，像是在权衡利弊，或者等待某个契机。

而李逸尘，这个最关键的人物，却隐在幕后，不动声色。

这退婚的风波，果然不是空穴来风，也绝非李志远一人就能搅动。

李家内部，对于这门婚事，显然已经出现了分歧。

而这分歧，恰恰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比如，张晓兰和沐芷光。

也比如，可能另有图谋的李逸尘。

“师兄，”沐芷若抬眼看向邱师兄，“帮我再查一件事。”

“师妹请讲。”

“查清楚，最近这段时间，尤其是沐芷光去养生斋‘赔罪’之后，她与李志远之间，是否有私下往来？”

李志远对沐芷光那点心思，瞒不过有心人。

若这退婚风波里，有沐芷光在背后推波助澜，那事情就更有趣了。

邱师兄领命：“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邱师兄离开，沐芷若端起茶盏，发现茶水早已凉透。

她将凉茶放在一旁，吩咐丫鬟换了热的来。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四合。

退婚的风声只是开始，水面下的暗流才刚刚涌动。

李家这盘棋，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

不过，棋局越复杂，落子才越有意思。

她沐芷若，从来不怕麻烦。

既然有人想搅混这池水，那她不介意，让这水更混一些。

她倒要看看，这浑水之下，究竟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又有谁，能在这场风波中，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