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座尖塔刺破靛青色的夜幕，月光在石灰岩城垛上流淌出银灰色纹路。主堡外墙的扶壁投下张牙舞爪的阴影，犹如巨兽獠牙插进山体。
东侧塔楼的铁制风向标仍在转动，锈蚀的轴承发出夜枭般的吱呀声，惊起护城河畔沉睡的鹳鸟。
“波尔多斯，一会儿你先爬上城墙观察一下四周环境。如果守卫很多的话，我们就换个方向潜入。”
阿拉密斯向波尔多斯交代着，如今他必须要先把消息传递给阿多斯。
波尔多斯则是朝阿拉密斯翻着白眼，苦差事又是落在他的头上。
数百个铸铁火盆沿垛墙蜿蜒攀升，燃烧松脂的琥珀色光斑在护城河面碎裂。波尔多斯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着，他此刻就像是只壁虎般吸附在墙面上。
主城门吊桥的铰链处悬挂着四盏船型风灯，跳跃的火苗在铁制挡风罩里撕扯出十字形光痕。
“今晚又去赌钱了是不是？”
“哪有，我只是为自己赚点小钱罢了。”
“不好好看大门，居然跑去赌钱，要是被上级知道，你这个月的工钱又得全部打水漂了。”
“别跟我提什么上级，天鹅堡虽然是边境城市，但是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有遇到过外敌入侵？我看你就是想多了。”
“上级刚刚贴了两张通缉令！说是从查拉曼帝国来的两个杀手，要刺杀圣殿的重要人物。切尔斯大人已经和其中一名要犯交过手了，实力非常强劲。要是你不幸碰到他的话，就等着你小命不保吧。”
“杀手？你别太搞笑了。据我所知，上级总是喜欢谎报有杀手来让我们这些守卫打起警惕心，不要玩忽职守。可是真正有没有杀手恐怕也就只有那些敲着二郎腿喝酒的老爷知道了。”
“我真是劝不动你，你以后爱怎样怎样吧。”
波尔多斯趁着二人说话的间隙已经溜上城墙。他正好能看到北墙箭孔内探出上弦的劲弩，绞盘控制的铁蒺藜网沉在河面下半尺。
至于城墙拐角处的棱堡突出部，哨兵正用黄铜窥筒扫视黑松林边缘，马面墙上新涂的灰泥尚未干透。
刚才那个反驳队长的守卫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着，他悠闲地翘着腿坐在墙垛上。
而此时的波尔多斯已经蹑手蹑脚地靠近守卫，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扔下城墙。
守卫毕竟也巡逻了八九年，对于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很敏锐。他迅速察觉到身后有东西在靠近自己，然后马上挺身旋转却正好撞在波尔多斯的胸口上。
“我问，你答。”
很明显，波尔多斯并不打算老实地按照阿拉密斯说的秘密潜入。波尔多斯也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事情有些过了，伤害了阿拉密斯的内心。
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补偿他们。
波尔多斯动用了同化的能力，将附近城墙上的砖石延伸为自己的耳朵。
“救命……”
守卫话还没说完全，就被波尔多斯捂住了嘴。然后守卫只感觉自己的背部被人重重地砸击了一下，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几近昏厥过去。
“老实一点，如果你不想你的同伴看到你高高悬挂起来的尸体的话。”
波尔多斯一只手提着他的后衣领，另一只手拉直他的右腿。使得守卫整个人悬空在城墙之上。
“我说，我什么都告诉你。你千万不要把我扔下去。”
守卫的心理防线已经被恐惧逐层突破，胯下居然出现了斑斑水渍。
“你还尿了啊，就你这心理素质，也配当一名守卫？在我的家乡，你这样的水平也只能去拉着水牛耕地。”
波尔多斯闻到空气中出现了一股骚味，不由得失声笑道。
“你要问什么就赶快说吧，求求你放过我吧……”
守卫的自尊心被波尔多斯无情地拷打着，一种耻辱不断吞噬着他的内心。
“城楼上的布防情况是什么？以及天鹅堡圣殿里都是什么水平的受赐者？”
第一个问题守卫很快就事无巨细全部回答了，可第二个问题他是真不知道。
作为一个平民，是无缘接触超凡的。受赐者可是只存在于教义经典中的神话故事里。
“第二个问题我是真的不知道啊，能不能请你换个问题？”
守卫欲哭无泪，为什么这个问题就偏偏卡在他的知识盲区上？
“那你先说说，你还能告诉我什么有用的信息？”
波尔多斯接着把守卫的头向下摁了十几厘米。按照守卫的说法，还有二十分钟才会换防，也就是说现在就算把他杀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我知道的很多，虽然我不知道圣殿，但是我知道领主府的信息。领主府的领主大人德谟克非常强，近乎是整个天鹅堡最强悍的存在。”
守卫哆哆嗦嗦的话语中，已经把原先准备好的内容全部抛之脑后。现在他的心中只有活下去这一个想法。
“还有一件事，通缉令上是怎么写我们的？”
守卫听到波尔多斯主动提出，就明白了身后这位壮汉原来就是通缉令上的杀手。
看来队长诚不欺我，果然有杀手出没。如果我的回答有半分令他不满的话，可能就会当场身首异处。
“通缉令上写着查拉曼帝国派来两位刺杀圣殿重要人物的杀手。其中一名是瘸子，另一名是聋子。瘸子的脸上有道十分明显的疤痕，聋子的手腕上则有向内凹陷的红印。如果有人发现这两个人的踪迹，请务必要向圣殿汇报。发现者将会予以重赏。”
守卫断断续续地说着，不过他能感受到波尔多斯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已经减轻许多。
没准身后的杀手真能放过自己。
“那按照通缉令的说法，你是不是要把我的行踪告诉圣殿呢？”
波尔多斯的语气变得冰冷，让守卫心生寒意。
“不会的，不会的，今晚就当做我们没见过面好吗？”
守卫刚想否认，一种失重的感觉顿时包裹住了他的全身。
“砰——”
还在城墙下等着波尔多斯回来的阿拉密斯听到一阵闷重的响声。
“波尔多斯又在搞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