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笑不出来

“轰——”

一声巨响，起义军堑壕最外层溅起一撮尘土，模糊了正在作战的官兵和起义军士兵的视线。

硝烟从另一个山头飘起，李济民才知道自己算漏了一件事。

明军有火器，而且是火炮这种重型火器！

火铳这样的早期轻型火器的威力和射程不比弓弩强，靠训练时间短和制造成本低来取胜。

但是，火炮不一样。

火药推出比大石块沉重不知道多少倍的铁球，任何工事都难以抵挡。

堑壕被火炮一轮轰击后顿时千疮百孔，探出头来作战的起义军士兵大多被砸的口吐鲜血。

侥幸避开炮弹直接撞击的，也无法逃脱被气浪震伤、被泥土埋没的命运。

唯一幸运之处，恐怕只有这东西有队伤。

明军士兵被火炮打中的也不少。

“轰——”

炮击还在持续。

被火药烧得通红的铁弹丸把原本激烈争夺的战场打成了无人区。

胆敢在这里露头的士兵，无一例外地被炮弹打了个粉碎。

鲜血四溅，残肢断臂横飞。

处在第三道堑壕观察战果的李济民看到后，只能打骂明军不讲武德，连队友都打。

“艹，来骗，来偷吸，我一个造反的小同志，这好吗，这不好！”

骂骂咧咧之际，李济民赶紧命令吓傻了的起义军士兵进入坑洞中躲避攻击。

起义军大多数士兵从未见识过火器的威力，李济民能用来吓唬他们，官兵也可以。

迷信的起义军士兵吓了一跳，部分人当场跪下，连躲避都忘了。

炮弹一次次地坠落，将这些人击碎。

内脏和骨肉碎片溅落在周围，引起了更多人的恐惧。

数百人惨死后，剩下的起义军士兵才终于躲进了堑壕坑洞。

炮击还在持续，李济民躲在坑洞中仍能感到墙壁上的泥土大块大块的掉落。

“咳咳咳咳——”

与泥土掉落相伴的，是不时有被震伤内脏的士兵口吐鲜血倒地。

……

远远看着这一切，黄斌笑的更加灿烂。

叛军的工事被火炮摧毁以后，看他们还依托什么固守。

失去了防御工事，叛军简陋的装备和生疏的经验还能和自己斗？

自己麾下的军队一拥而上就能将他们撕成碎片。

甚至不用在西北驻守的那些士兵包抄。

烟尘弥漫，遮蔽了黄斌的视线，却挡不住黄斌的狂笑。

恍惚间，黄斌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庶出的黄斌从小就是家族的底层，任何一个嫡系子弟都能拥有比他好太多的东西。

今天之后，黄斌觉得不可能有人再把自己当成一个不入流的杂种看待。

血统纯正又如何，黄斌要证明纯血的嫡出废物只是一群纨绔。

把蹂躏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是无比解压的事。

忽略了自己这些年没少仗着家族力量蹂躏大头兵的黄斌在又一轮炮击结束后大手一挥，再次命令士兵发起了进攻。

鼓声催，脚步匆，明军士兵踩着被炸死的战友尸体前进，来到那摇摇欲坠的工事前。

“噗嗤——”

没有满地的叛军尸骸。

没有惊慌失措的叛军士兵。

只有闪烁着寒光的刀枪，和雨点般密集的箭矢和石块。

起义军士兵们脸上带着恐惧和迷茫，手头的动作却一点也不慢。

刀剑入肉之声频繁响起，毫无准备的明军似撞倒岩石上的巨浪，发出响亮的惨叫声后连忙退去。

怎么可能！

后方的黄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叛军还有这么多人活着？

他以为，几轮连续不断的炮击结束后，叛军应该没多少人活着了。

他只要让手下的奴仆上前去给还没咽气的叛军一个痛快，功劳便落到了手里。

可事实分明是叛军被火炮炸的七零八落，却仍有一战之力。

人影憧憧，黄斌看到了第四道堑壕中那个年轻人的面容。

清秀的脸，中等的身高，毫无特别之处的男人。

这家伙会妖术吗？

让手下免疫炮击，恐怕是高深的法术！

观察战场局势的李济民恰好也看到了他。

略显白皙的脑袋连着一副比身材瘦小不少的铠甲，背后的战袍似是装饰大于实际的锦缎制成，剑上还有玉佩。

在乱世中，还能有这样一番行头，想来不是一般人。

比铠甲肥胖些许的身材，估计也是买下铠甲后太久没换长胖了。

农业社会，能胖的不是豪门、官员就是大商人。

在重农抑商的中国古代，能指挥军队的，或许只有官员和豪门子弟了。

摇摇头，李济民不再去管他，专心指挥战斗。

而李济民不知道的是，他指挥战斗的样子让黄斌感到无比惊讶。

害怕，但从容不迫，好像熟读兵书第一次上战场的世族纨绔。

早该想到的，普通人怎能和自己这样的豪族出身之人打的有来有回！

怒骂一声，黄斌为自己多次失策找到了理由。

可他来不及欣喜了。

战场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

明军士兵见叛军的实力超出他们的预期以后，干脆摆烂了。

各个站在那里不上前，和叛军士兵对视发呆。

别说功劳，现在不被惩罚都不可能了。

必须做出点什么！

情急之下，黄斌下令道：“愣着干嘛，给我冲！”

听道黄斌的命令，明军士兵打了个哆嗦，没动。

“耳朵聋了吗，都给我上，违令者斩！”

有几个愣头青冲了上去，无一例外都被串成了糖葫芦。

见此情景，明军士兵更没一个敢上去战斗的了。

战场上，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平静。

和弓弩手在同一位置的李济民淡淡地看着，心中计算着时间。

3，

2，

1！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黄斌回头看去，一支叛军的队伍冲了过来。

他们明显刚刚经历过战斗，有的受了伤，有的衣服上还沾着血。

被包围了！

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来不及细想，李济民的命令传入他的耳朵。

“全军出击，前后合围！”

一时间，缩在堑壕里的叛军打鸡血一般跳出来，朝着黄斌的明军队伍冲了上去。

杀声震天，人头滚滚，黄斌再也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