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街口

  • 迷狂
  • 半麻
  • 2032字
  • 2025-05-01 00:47:00

等兜兜说完,小包厢里一片寂静--[大录堂]外的喧嚣已然变得微弱。到这个时间点,酒客们大多已完成了[把自己灌醉]的每日任务。

刚把瘫在地上的数学家拉起来、兜兜又拿着那团被李查克咬过的湿毛巾,在地砖缝隙里擦拭着血。

李查克单手伸进休闲西服内袋、夹出钱包;他把钱包抵住肚子,抽出两张现金,压在红太阳白酒空荡荡的瓶身下:

“博士,会开车么?其他交通工具过去都太慢了。”

他扬了扬左手--现在,他变得像是因为没钱找铁匠、只能用塑料袋凑合的铁钩船长:

“我来这么开车,路上会出问题:而且兴奋剂的药效会影响距离判断,你开比较安全。总不能走路吧。”

兜兜看了一圈收拾得还算干净的小包厢,满意地点点头:

“李老特工说得对!虽然吧,我更想我来开开看--”

他特地停顿片刻,好观察其他两人脸上精彩纷呈的复杂神情;接着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不过我只在街机厅里玩过《湾岸赛车》。要是不小心擦了碰了,你们俩估计就要受伤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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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嘎吱。

芒街市的晦暗中,一辆小轿车在柏油马路上挪动。在这个东南亚的热夜里,它缓慢、抽搐似的行动令人感到烦躁。

数学家的车技并不怎么样--把李查克的这辆马自达、开得像只扁平的毛毛虫:每五米就是一次停顿,点刹比过山车还要凶猛;顺便还熄火了好几次。

幸好此时的芒街连公交车都已经结束了末班,大马路上更是只有他们这孤零零的一辆马自达;甚至可以大摇大摆地躺在十字路口中央。

不知是剧痛还是晕车、连李查克都不禁开窗呕吐;兜兜则毫无感觉,随着晃晃悠悠几乎睡着、上下眼皮扭来扭去地厮打。

李查克的车原本就停在警局后巷口,离大排档和录像厅都不远--这辆车的钥匙口里插着把螺丝刀、几根电线垂在方向盘下头;看来不是老老实实从店里买来的。

就像其他配套设施,寿竹151大厦的地下停车场也还尚未完工;寿竹151周围几条街的商铺有些正等着拆迁,那些没有的、在这个深夜也已歇业。

路灯忽闪忽闪,有些甚至都已经灭了;芒街的空气到这个时间带上些清冷,远处大排档们的喧嚣潜入夜里、原本的吵闹像是场发烧时的幻觉,只剩下隐隐回声。

在寿竹151大致建成之后,芒街便成了个图钉、寿竹151是最尖最长的针:原本的老商区最高不过七楼,与这一百五十一层的楼宇相比、简直是堆长在水泥草丛中的菌菇群。

但在此时,大厦更像是一座耸入云端的黑暗塔、上半部分几乎都淹没在无光的深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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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目的地还有几个街区、他们便先行弃车,步行前往寿竹151大厦。倒不是因为开车比走路有更多暴露行踪的危险,而是数学家终于开着这辆马自达撞上了电线杆。

兜兜不再那么嘴碎,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李查克抓紧时间继续分享着可能的情报。自从手掌与五指被捏坏,他的话便愈发多了--也可能是为了缓解晕车:

“特殊包裹处理科是行动部门,并不依赖硬件和场地。”

“如果亚欧邮政在芒街设立了中继点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李查克的步子迈得很大,但上半身依旧保持着平衡、身体中线也维持稳定。他一手抓进数学家的腋窝,提住这位瘦弱的学术人员、好跟上兜兜的脚步--好像数学家才是这几人中的伤员。

李查克也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是说给兜兜,数学家;还是仅仅通过分析来给自己添上几分勇气:

“应该是...要在长期在芒街设置分部。”

数学家两脚都快踩不到地面、晃晃悠悠的:

“啊?弄分部干什么?为了对付兜兜?”

兜兜转过头、配合地抬起手,掩住嘴巴。他眼睛睁大,一副好不惊讶的样子:

“啊?弄分部干什么?为了对付我?”

李查克忽略掉这滑稽剧似的表演,步子仍旧很快:

“不可能。芒街原本就夹在两套物流邮政体系的中间,我们亚欧邮政的情报网原本就没覆盖到这里:就算有直辖特工活动,也不会有这么快的信息反馈速度。”

“而且[寿竹151]十八个月前已经开始动工,立项的话--就更早了。搞不好是在芒街有什么大动作...芒街或许有什么我没发现的秘密、或者特质。”

兜兜放缓前进的速度--一旦脱离开那片闹哄哄的大排档、烧烤摊和酒楼,入夜后的芒街几乎毫无人气,像是一片荒冢:

“喔,大动作?可是芒街就这么破破烂烂一地方,能干嘛喔。”

李查克左眼角下边的那块肌肉在抽搐。他忽地停住脚步,把数学家甩得一晃;李查克用胳膊肘掩住眼睛:

“不知道,我也搞不懂...信息太少了。哎,我眼皮一直跳:哪边眼睛跳是灾来着?”

“做这行久了,干什么都会精神紧张;有时候眼皮会老是乱跳。”

兜兜摆摆手,熟练地说着讨喜话:

“喔!别担心。左眼跳财右眼也跳财,哪边眼睛跳哪边就发财;随便跳。”

...

夜变得静谧,只剩下嗡嗡蝉鸣。穿过裹满青苔的湿滑窄巷,又在交通信号灯停用的午夜走过几条人行横道;寿竹151便出现在面前。

他们三个人站在街角、望着斜对面的寿竹151大厦:[格格不入]、[鹤立鸡群]之类的形容词并不足以与它相称--

这座大厦更像是群山般的自然景观,被突兀地直插进这片粗劣的人造物里。大楼外头是片刚铺好的广场;喷泉尚未打开、绿植也还没到位,色调几乎是纯然的灰。

透过玻璃外墙,能看见大厦里头黑漆漆的、一点外泄的光线都没有。

数学家蹲下身子,把鞋带松开又系紧:

“我还以为...这种所谓的[长期分部]会设置在更隐秘点的地方。感觉以后这里一到白天,肯定会有特别多的人...晚上在这里散步乘凉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