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光微亮。
贾琛醒了之后,目光也是不由朝身旁看去,却发现早已是空空如也,哪里又还有什么香玉美人?
听着外间传来的细微动静,他倒也没有立马就起身,而是又闭眼静静躺了好一会,待到天边旭日稍出,晨曦透过窗户撒落,方才是悠悠起了身。
待穿好衣服推开门时,却见香菱的小小身影已是在厨房中忙碌起来,见到此状,贾琛也是缓走了过去,轻靠在了门槛旁边。
而瞧着其人稍有些笨拙的动作,贾琛当即也是不由奇道一句,“你在薛家的时候,没有做过这些事吗?”
香菱本就因为旁边之人的一番注视而有些羞涩,此时听到这话,俏脸更是忍不住微红起来。
“倒也做过……就是做得少。”
薛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自然也不需要身旁服侍的丫鬟去烧水做饭,而且薛姨妈一直也都是把香菱当做薛蟠妾室看待的,所以隐隐之间,香菱的地位较之薛家其它普通的丫鬟,其实还是要高上些许。
当然,对于薛蟠来说,都是没什么大区别,想骂就骂,想打便打,反正都是自己家中的下人。
回到现在。
贾琛闻言微微一怔后,便是轻摇了摇头,“你若是不怎么会做,咱们就出去吃吧,反正今日要搬家,倒也不必太麻烦。”
谁知这话一出,本来还有些脸红的香菱却是有些忙应道:“会的,烧水做饭又怎么不会?只是许久未做了,有些生疏罢了,公子且先去洗漱吧……”
还没遇到薛蟠之时,在那拐子家中可没有什么人服侍,平日里香菱不但要自己烧水做饭,还需得浣衣扫地……哪里又能有这么娇气?
如今离了薛家之后,日子自然也是再不同于以往往日,什么事都需得亲力亲为,而且关键贾琛身旁也就自己一个丫鬟,自己若不去做话,难道还要贾琛这个主子做?
那也太不本分了……香菱想想都觉得不能接受。
另一边。
贾琛瞧着其人这般模样,一时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便不再管其人,自顾自去到院中洗漱了。
好一会后。
便也算是吃上早饭了,一锅白稠的细粥,还有几个前日剩下的,用水蒸过的白面馒头,看上去虽是简单,不过贾琛倒不在乎,至于一旁的香菱,更是从小便吃习惯了。
于是二人便是在院中石桌上用起了今日的早饭。
如此等到中午,董三便也是带着几个牙行的伙计上门来了,待见到开门的是小小香菱时,一时之间也是原地不由怔了一怔。
一则是惊讶于香菱的好模样,二则也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不过待听到贾琛的声音后,董三方才是彻底确定下来,便是连忙招呼一声几个同样看得呆了的牙行伙计,开始准备搬运院中东西。
贾琛见状也适时吩咐一句:“装书的箱子是最重要的,不要落下或者有什么丢失了。”
说罢,见董三等人闻言恭敬应下之后,贾琛便又是挥手召来香菱,对着其人低声吩咐道:“你便去屋中看着他们几个人搬,觉得有用的就留下,没用的就扔了,也不要让他们乱拿,私藏什么了东西……”
香菱闻言,顿时深感责任重大,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应下,随后便小碎步跑回屋中看着去了。
…
林府。
书房外。
林子默稍一默然过后,便是轻敲了敲房门,恭敬喊了一声“二叔”。
待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回应,他便是轻轻推门而入,待入到屋内,果然便是见到了有一人正坐在案前,目光端详着手中文书,配着身后那半旧竹帘,氛围也是显得颇为静谧。
其人身披着件家常的绀青常服,斜倚凭几,两鬓微斑的轮廓被晨光削得愈发利郎,又或是经年外放的缘故,面容显得稳重而苍劲,自有一股久为上位者的平淡压迫,然腰间悬着的那块温润璞玉,却又是融了几分文墨之气,让人一观便知其人定是个文人出身。
不是那位刚被调回京的林瑞,又还能是谁呢?
林子默见到此状,也是又恭敬拱手行了一礼,“二叔昨日让侄儿顺手去查的那贾琛,倒也是有了些消息。”
听到这话,林瑞的目光也是从手中文书抬起了些,稍稍一顿过后,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眼前的林子默先寻位置坐下。
而林子默待拱手坐下之后,也是又继续轻道:“其人约莫大半年之前,才从金陵上了京,听说与如今的神京贾府还是远亲,曾经入府拜见,让那贾府做了他科举的保人。听旁人说,在那时候其除了模样好些,倒也没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反而还有些木讷的样子。
待过了几个月后,其人便是得以拜入城西那位晏举人的门下,成了晏举人的科举弟子,而再之后,便也就是那醉春楼一鸣惊人之事了。”
说到这,林子默稍顿过后,又是轻声补充道:“前日接触之时,侄儿观其人谈吐得体,行事颇为沉稳,倒也不像是有什么木讷,痴愚的样子,想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听到这话,上方的林瑞也是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是应道:“能作出那般词句的,自然也不可能真是个性子木讷的……只是没想到,晏平还真收了这么个弟子。”
林子默闻言,心中虽对于自家二叔与那位晏举人的往事有些好奇,可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点头道:“说起来,其人倒也刚过了院试,准备参加今年的秋闱恩科,与侄儿倒是撞上了。”
“乡试于你,不算是什么难题,只需用心便好……”林瑞闻言轻道,“大哥昔年科举之路被迫断了,说起来也是一桩遗憾,如今你既然已是长成,也需得为他争上一口气才是。”
“是……二叔准备何日启程赴任?”
“待吏部文书一制好便动身,应也就在这三,五日了。陛下虽是体谅我来回奔波,允我在神京多留一些时日,但浙江地方倭乱剧烈,也是耽搁不得。”
而听到这话,林子默也是轻点了点头应下,稍一默然过后,便道:“侄儿前日倒也已是约了那贾琛一宴,应就在这两天,二叔到时候可要见见吗?”
林瑞闻言,却是轻摇了摇头,“不必,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倒是他那位举人老师,反而有些想见一面……不过还是算了。”
林子默见状,心中的好奇也是愈发多了些,不过见眼前林瑞似乎没有多说的意思,便也只是点了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