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碗面招来的黑煞(求推荐票 求收藏)

残阳如血,泼洒在青木宗破败的山门前。

几日前还门可罗雀的地方,此刻却歪歪扭扭排开了一条长龙,全是些风尘仆仆的低阶散修。

他们眼巴巴望着半山腰那几间歪斜的屋舍,空气中飘荡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谷物焦香与淡淡灵气的诱人味道,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勾得人腹中馋虫大动。

“哎,前头的,快着点!排了大半天了!”

“就是就是,听说这‘婉儿面’,热水一泡就能吃,里头还带着灵气呢!比啃那硬得硌牙的辟谷丹强百倍!”

“可不止!俺们那边聚集点的老刘头,卡在炼气二层十几年了,吃了小半个月这面,嘿,愣是松动了一丝!神了!”

议论声嗡嗡作响,带着掩饰不住的渴望。

队伍尽头,临时支起的破木桌后,林小凡忙得脚不沾地,额头冒汗,却笑得见牙不见眼。

他小心地从一个厚实的藤筐里取出油纸包好的面饼,递给一个满手老茧的汉子,又接过对方递来的几块下品灵石或几株品相普通的药草。

“拿好咧,大叔!热水泡开就能吃,汤都别浪费!”林小凡声音响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

那汉子接过油纸包,迫不及待地凑到鼻子下深深一嗅,脸上顿时绽开满足的笑容,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小心翼翼揣进怀里,又对林小凡连连作揖,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山门内,那点残阳的余晖艰难地挤过破窗棂,在简陋的厅堂地面上投下几道斜长的光斑。

尹小诗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质扶手上划过。

厅堂一角,堆放着换回来的物资:一小堆灰扑扑的下品灵石,几捆晒干的低阶药草,还有一些看不出名堂的矿石和兽皮。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陈旧木头以及外面飘进来的浓郁面香混合的奇异味道。

赵铁柱搓着手,在尹小诗面前踱来踱去,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前辈!您瞧瞧!瞧瞧这光景!咱们青木宗……多少年没这么热闹过了!”

他指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喧闹声,“连山脚下李家坳、黑石滩那几个散修窝棚,都有人慕名投靠过来了!说是仰慕前辈您的风采,愿意在咱们这儿挂个名头,受前辈庇护!”

尹小诗的目光掠过那堆代表着“财富”的物资,心里却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七上八下。

名声?她一个顶着别人壳子、空有结丹修为却连个火球都搓不利索的西贝货,要这名声响亮有什么用?这感觉就像三岁娃娃抱着金砖招摇过市。

面上还得维持着那副清冷疏离的模样,只微微颔首,从鼻腔里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赵铁柱得了这一声“嗯”,更是红光满面,只觉青木宗复兴在望,祖宗坟头都冒了青烟。

他正待再汇报一下新收的几个“记名弟子”资质如何,窗外,一声沙哑难听的乌鸦啼叫陡然响起,划破了傍晚渐起的喧嚣,带着一股不祥的阴冷。

尹小诗的心猛地一沉。

山下排着的队伍突然骚动起来,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带着惊惶和畏惧。

三个身影大摇大摆地走了上来,如同三块沉甸甸的、散发着腥气的石头,蛮横地砸碎了山门前短暂的平和。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光头,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角斜劈到嘴角,像条丑陋的蜈蚣趴在脸上。

他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腰间一把寒光闪闪的鬼头刀。

身后跟着两个獐头鼠目的跟班,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在排队的散修身上和青木宗那几间破屋子上来回扫视,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和轻蔑。

光头一脚踏在山门旁一小片刚冒出嫩芽的灵谷苗圃上,新绿的幼苗瞬间被踩进泥里。

他啐了一口浓痰,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呸!什么破地方,鸟不拉屎的!哪个是管事的?给老子滚出来!”

排队的散修们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把身子缩进地缝里。

有人认出了那光头腰带上挂着的黑色骷髅头标志,那是附近臭名昭著的黑煞帮!帮主可是筑基后期的大修士!

顿时,一股恐慌的暗流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赵铁柱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

他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求救的目光本能地投向厅堂内端坐的尹小诗。

林小凡从桌子后面猛地站起,年轻的脸庞绷得紧紧的,带着初生牛犊的愤怒,但眼底深处也藏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惧。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厅堂内,尹小诗放在扶手上的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甲掐进了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住心头疯狂擂鼓的慌乱。

来了!麻烦果然来了!怕什么来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激得她一个激灵。

稳住!尹小诗!现在全靠你了!演砸了,大家都要完蛋!

她强迫自己挺直腰背,下颌微抬,那张属于李慕婉的绝美面庞上,所有的情绪瞬间敛去,只剩下冰雪般的淡漠。

她甚至没有起身,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目光平静地投向门口那三个煞气腾腾的不速之客,仿佛在看几只误入厅堂的蝼蚁。

光头刀疤脸带着两个跟班,大剌剌地闯进厅堂。

一股混合着汗臭、血腥和劣质烟草的污浊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冲淡了空气中残留的面香。

赵铁柱和林小凡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脸色更加难看。

刀疤脸的目光像刮骨钢刀,先在瑟缩的赵铁柱和林小凡身上剐过,最后才落到端坐主位的尹小诗脸上。

饶是见惯了风浪,刀疤脸眼中也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惊艳和强烈的占有欲。

好一个美人!冰肌玉骨,气质出尘,比传闻中更胜十分!

他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抱了抱拳,动作粗鲁,毫无敬意:

“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琴仙子’李慕婉李前辈了?久仰久仰!在下黑煞帮巡风使,马三!”他刻意加重了“黑煞帮”三个字,带着赤裸裸的炫耀和威胁。

尹小诗端坐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唇间逸出一个清冷的单音:“嗯。”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突然变得死寂的厅堂里。

马三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这女人,好大的架子!

他压下心头的不爽,嘿嘿一笑,自顾自地拖过旁边一张瘸腿的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凳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李前辈,”马三翘起二郎腿,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您这‘婉儿面’的名头,如今可是响彻咱们灰岩星啊!好东西!真是好东西!连我们帮主他老人家都赞不绝口!”

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

“不过呢,好东西嘛,光靠您这青木宗几个小猫小狗,还有外面那群穷酸散修,能卖出多少?又能守住多久?”

他目光扫过赵铁柱和林小凡,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这年头,人心险恶,财帛动人心啊!保不齐哪天,就有不开眼的毛贼,或者……某些眼红的大势力,打上门来,抢了您的方子,伤了您的人,那可就不美了,您说是不是?”

赵铁柱额头的冷汗已经汇成了小溪,顺着鬓角往下淌。

林小凡死死咬着牙,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不敢发作。

马三很满意这威慑的效果,身体微微前倾,凑近尹小诗,压低声音,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涎气:

“我们黑煞帮,在这片地界上,说话还是管点用的,帮主他老人家,筑基后期的大修士!最是爱才,也最是怜香惜玉!”

他目光放肆地在尹小诗脸上逡巡,“帮主说了,只要前辈您点点头,愿意跟我们黑煞帮‘合作’,嘿嘿,这‘婉儿面’的生意,保管做得风生水起,利润翻上十倍百倍!您呢,只需要安心当您的‘琴仙子’,享清福就行!至于您这青木宗嘛……我们黑煞帮自然会派人来‘协助’打理,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捣乱!”

“合作”二字被他咬得极重,其中的威逼利诱,赤裸裸得令人心寒。

所谓的“协助”打理,就是吞并!所谓的“享清福”,就是囚禁!

厅堂内落针可闻。赵铁柱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着。

林小凡双眼赤红,胸膛剧烈起伏,几乎要控制不住冲上去。

尹小诗藏在宽大素雅衣袖里的手,早已攥得死紧,指甲深陷掌心,冰凉的汗浸湿了内衬的布料。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窒息。

怎么办?怎么办?打?她除了用灵力硬砸和那张不知来历的高阶符箓唬人,什么都不会!

逃?带着青木宗这一群老弱病残往哪里逃?

退无可退!

电光火石间,尹小诗猛地抬起了眼。

那双清澈温婉的眸子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碎裂,又瞬间冻结,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甚至没有开口斥责,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就在马三那令人作呕的涎笑还挂在嘴角的刹那——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沉寂万载的太古神山,毫无征兆地从她单薄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轰!

无形的力量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厅堂!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的水银,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

尘埃停滞在空中,光线似乎都扭曲了一瞬。

“呃啊!”

马三脸上的狞笑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和痛苦取代。

他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塞进了一个不断缩小的铁罐子里,四面八方都是无可抗拒的巨力狠狠挤压。

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筑基初期的修为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噗通”一声,直接从瘸腿凳子上被硬生生压得双膝跪地,膝盖重重砸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豆大的冷汗瞬间从他额头、鬓角、后颈疯狂涌出,眨眼间就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眼珠暴突,布满血丝,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濒死的绝望。

他身后的两个炼气期跟班更是不堪。

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像两滩烂泥般直接被压趴在地上,脸朝下死死贴着冰冷的地面,四肢抽搐,口鼻溢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身体无意识地剧烈颤抖,如同离了水的鱼。

赵铁柱和林小凡虽然未被威压针对,仅仅是波及到一丝余韵,也感觉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轰然砸落。

两人脸色煞白,双腿发软,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背脊紧紧抵住了冰冷的土墙,才勉强没有瘫倒。

他们看着主位上那个依旧端坐、面无表情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震撼!

这就是结丹修士!仅仅是一丝气息的流露,便如同天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煎熬。

尹小诗端坐不动,维持着那副冰雪之姿。

只有她自己知道,体内那浩瀚如海的灵力此刻如同脱缰的野马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强行释放这远超她掌控力的威压,就像稚童挥舞千斤巨锤,反噬自身。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被她死死压住。

藏在袖中的手,抖得几乎要痉挛。

她努力回忆着那些古装剧里世外高人的做派,强行集中精神,目光如同最冷的冰锥,刺向跪在地上如同烂泥的马三。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那凝固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子砸在青石板上,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滚。”

只有一个字。

简单,冰冷,不容置疑。

如同赦令!

那泰山压顶般的恐怖威压,随着这个字出口,骤然消失!

“嗬——嗬——”马三如同即将溺毙的人终于被拉出水面,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

他瘫软在地,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什么帮主的任务,什么美人方子,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逃离这个恐怖的女人!逃离这个鬼地方!

他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疯狂地刨爬,涕泪横流,狼狈得如同丧家之犬。

那两个炼气期的跟班也挣扎着爬起来,连滚带爬,连看都不敢再看主位一眼,跌跌撞撞地跟着马三冲出了厅堂。

“鬼……鬼啊!结丹!真的是结丹!”马三惊恐欲绝的嘶哑喊叫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股尿骚味,迅速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道上。

厅堂内死一般的寂静。

赵铁柱和林小凡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脸上还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悸。

他们望向主位上的尹小诗,眼神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畏。

尹小诗依旧端坐着,维持着那个姿势,仿佛一尊冰雕。

直到外面那令人作呕的惊恐叫声彻底远去,消失在晚风中,她才几不可查地、极其缓慢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一口气吐出,仿佛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气。

挺得笔直的脊背瞬间软了一分,隐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此刻才敢松开,掌心一片湿滑冰凉,全是黏腻的冷汗,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指尖冰凉,几乎失去了知觉。

后背的衣衫,也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肌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她端起旁边小几上那杯早已凉透的清茶。

粗糙的陶杯入手,竟有些拿捏不稳,杯底与杯托碰撞,发出一连串细碎而清脆的“咯咯”轻响,在这寂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尹小诗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翻涌的后怕和疲惫。

她将冰凉的杯沿凑到唇边,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用这微苦的凉意压下喉头的腥甜和心头的悸动。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扮猪吃虎”这个词背后,那足以令人窒息的刺激和压力。

冷汗滑过额角,带来一阵冰凉,她这才发觉自己连额发都湿透了。

赵铁柱和林小凡终于缓过劲来,两人对视一眼,“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比的激动:

“多谢前辈!前辈神威!震慑宵小,护我青木宗周全!”

尹小诗握着茶杯的手指又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

她强压下心头的疲惫和翻腾的气血,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清冷:“起来,些许跳梁小丑,不足挂齿。”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沉沉的暮色,“黑煞帮……不会善罢甘休。传令下去,所有弟子,即日起,非必要不得下山。护山大阵……时刻开启。”

“是!谨遵前辈法旨!”赵铁柱和林小凡连忙应声,声音里充满了对“法旨”的绝对服从。

林小凡爬起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那……我们的面还卖吗?”

尹小诗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个空了的油纸包上,那是之前林小凡放在这里给她看的样品包装。

油纸上,用炭笔勾勒的“李慕婉”侧脸线条简洁而传神。

她沉吟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现代灵魂特有的锐利。

“卖。”她的声音斩钉截铁,“但……从明日起,所有售出的‘婉儿面’,油纸封口处,需以特殊手法,烙下我青木宗独有的徽记印记。”

她伸出手指,指尖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灵力光芒亮起,在虚空中快速勾勒出一个极其简单却玄奥的符号雏形,一个环抱新芽的圆形印记。

“此印记,需融入我一丝……神识气息。”虽然她目前对神识的运用粗糙得可怜,但用来做个独特的、难以伪造的防伪标识,应该勉强够用。

林小凡和赵铁柱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其中深意,这是防伪,更是宣示所有权!两人精神大振,齐声应道:“弟子明白!这就去办!”

看着两人匆匆领命而去的背影,尹小诗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一丝。她放下冰凉的茶杯,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杯壁上摩挲着。

夜色彻底笼罩了破败的青木宗,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山风穿过断壁残垣的呜咽。

弟子们都已回房,只有几间破屋里透出微弱的油灯光芒。

尹小诗独自一人,抱着那张古朴的七弦琴,慢慢走到白日里常坐的那处断崖边。

清冷的月光洒落,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也映照着她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丝隐忧。

崖下是无尽的黑暗和荒凉。

白日里黑煞帮带来的恐惧和压力,并未随着马三等人的狼狈逃离而完全消散,反而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

她知道,那个筑基后期的黑煞帮主,绝不会就此罢休。

下一次,恐怕就没那么好打发了。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琴弦,发出一声低哑的嗡鸣。

她望着远处墨染般的群山轮廓,心头那点属于异世灵魂的孤独感,在这寂静的月夜里被无限放大。

白天那惊心动魄的“滚”字出口时的决绝,此刻回想起来,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灵力失控带来的细微刺痛。

她下意识地,几乎是无意识地,从唇齿间滑出一段低沉而压抑的调子,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倔强,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战歌:“爱你孤身走暗巷……”

声音极低,瞬间就被夜风吹散。

尹小诗猛地顿住,像被烫到一般。

她环顾四周,只有风声呜咽。

一丝苦笑爬上嘴角,她甩甩头,强行将那点不合时宜的“孤勇”甩开。

指尖重新落在琴弦上,轻轻一拨。

这一次,流淌出的不再是激昂的战歌,而是那首早已在废星底层修士间悄然流传的《弱水三千》。

空灵婉转的琴音,裹挟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和疲惫,在寂寥的月光下幽幽散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一圈圈荡开微澜,最终沉入无边的夜色深处。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

琴音在空寂的山崖间回旋,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力量。

尹小诗闭上眼,指尖的韵律越发沉静悠远。

一曲终了,她缓缓睁开眼,眸底那丝慌乱已被坚韧取代。

夜风拂过她额前微湿的发丝。

她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手。

这属于李慕婉的手,也正一点点变成她尹小诗的手。

山下的黑暗依旧浓重,但她的心,已在琴声中寻到了片刻的安宁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