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冰柜发出嗡鸣。
林南星将证物袋举到通风口，月光透过百叶窗将蜈蚣影子投射在墙上，突然扭曲成她熟悉的金蚕蛊纹。
保温杯残留的银耳羹里检测出曼陀罗成分，而本该在医院的苏晚晴，此刻正在校史馆地下室翻找1983年的毕业生名册。
“你知道金蚕蛊的幼虫期需要寄生在活人体内吧？“谢临渊用钢笔尖拨开她鬓角的碎发，金属凉意贴着脸颊滑到颈动脉位置，“上个月转学来的三个死者，生辰八字都属阴。“
解剖室突然断电。
黑暗中有湿冷的触须缠上脚踝，林南星摸到香囊里的雄黄粉，却在扬手的瞬间被扣住手腕。
谢临渊的呼吸擦过耳畔：“别用林家那套，它们在等这个。“
应急灯亮起时，满地都是扭曲的虫尸。墙上的电子钟显示23:17，林南星突然想起今天是农历七月十四。母亲发来的未读消息在手机屏上闪烁：子时前务必完成换骨仪式。
消毒水气味刺痛鼻腔时，林南星正用镊子夹起第七片虫翅。显微镜下的蓝翅蜈蚣残骸突然抽搐，断肢在培养皿里拼出个歪扭的“逃“字。她手一抖，玻璃器皿摔碎在地，腥臭黏液溅上白大褂下摆。
“午夜十二点前，所有实验必须终止。“谢临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斜倚在门框上，学生会袖标缠着串五帝钱，本该是装饰物的铜钱此刻泛着血锈。
林南星攥紧口袋里的玉蚕佩——这是今早出现在书包里的陌生物件，此刻正在渗出冰凉的黏液。她转身时故意碰倒试剂架，趁谢临渊扶架的瞬间，将培养皿碎片踢进废料桶。
“这是学生会特批的尸检报告。“谢临渊递来牛皮纸袋，封口火漆印着双头蛇纹章，“苏晚晴血液里检测出蛊卵。“
解剖台冷光灯下，报告单上的数据刺得人眼疼。林南星盯着“每毫升血液含237枚活性虫卵“的字样，耳边响起母亲说过的话——金蚕蛊的寄生热会让人产生恋爱幻觉，宿主会疯狂迷恋饲主。
她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苏晚晴浑身湿透地跑来宿舍。当时闺蜜眼里泛着不正常的青光，说在实验楼看见会走路的尸体。现在想来，那夜的雨水里漂浮着细若发丝的蛊虫幼体。
“安雅指甲缝里有你的皮屑。“谢临渊突然说。他取下银丝眼镜擦拭，左眼瞳孔在某个瞬间变成琥珀色，“死亡时间推定是昨晚十点，而监控显示你当时在图书馆。“
林南星的后背抵住解剖台。冷藏柜发出规律的嗡鸣，但她清楚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声。香囊里的雄黄粉正在发热，这是附近有成熟体蛊虫的征兆。
“我能证明。“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暗红色蛊纹在冷白皮肤上宛如荆棘，“林家传人每月朔望要喂血饲蛊，昨晚我在进行...“
谢临渊的钢笔突然刺向她咽喉。林南星本能地后仰，笔尖擦过皮肤挑断银链——母亲给的护身符应声而落。几乎同时，冷藏柜门轰然洞开，十二具裹尸袋同时立起，腐烂的手掌撕开拉链。
“闭气！“谢临渊甩出朱砂绳缠住她腰身。林南星在惯性中撞进他怀里，闻到龙涎香里混着硝石味道。尸群喉间发出蛙鸣般的咕噜声，膨胀的腹腔将白大褂撑成半透明，隐约可见其中蠕动的虫影。
冷藏柜深处传来铁链拖地声。林南星摸到香囊里的桃木钉，却在出手时被谢临渊按住：“是冲着你身上的尸蛊味来的。“
他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位置赫然纹着活体蜈蚣。那毒虫突然昂首喷出紫雾，尸群立即如遭雷击般抽搐。林南星趁机洒出雄黄粉，却在火光中看见惊悚一幕——所有尸体后颈都浮现虫噬纹，纹路走向与她锁骨上的蛊纹完全镜像。
“共生咒。“她浑身发冷，“有人在用活人养蛊王。“
警报声骤然炸响。谢临渊拽着她冲进安全通道时，整面尸墙突然爆开。漫天虫雨中，林南星瞥见某具尸体的右手——食指戴着苏晚晴生日时她送的月光石尾戒。
地下二层的防火门重重闭合。谢临渊将罗盘按在门缝，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西北乾位。林南星摸到墙皮下的抓痕，三道并行的沟壑里嵌着靛蓝色磷粉。
“这是...蓝翅蜈蚣的...“她突然噤声。
黑暗中响起黏腻的蠕动声。谢临渊的手机照明扫过墙角，二十三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罐中都悬浮着少女头颅。她们睁开的眼眶里，蓝翅蜈蚣正在啃食最后的视神经。
林南星捂住嘴巴。第三排中间的头颅扎着粉色草莓发绳——是三天前失踪的舞蹈特长生陈璐。此刻她浮肿的舌尖上，正趴着只通体血红的金蚕蛊。
“别看。“谢临渊蒙住她眼睛的手在发抖，“这些是蛊虫的培养基。“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抓挠声。林南星颈后的蛊纹开始发烫，这是本命蛊感应到危险的征兆。她反手握住谢临渊的腕表，表面琉璃下的符咒正在龟裂。
“你带了生犀角？“她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异香。
回答她的是头顶炸开的消防喷淋头。混着雄黄粉的液体倾泻而下，林南星在暴雨般的水幕中看见恐怖景象——那些头颅齐刷刷转向她，被蛊虫蛀空的声带振动着发出呼唤：“南星...来养蛊池...“
谢临渊的罗盘突然脱手飞出。铜制指针扎进混凝土墙面，裂开的缝隙中涌出黑潮——是数以万计的食尸蚁，每只蚁背上都烙着林氏家纹。
“跑！“谢临渊撕开衬衫下摆。他背后的蜈蚣刺青竟在流血，毒血滴落处腾起青烟，蚁群如遇天敌般退散。
安全出口近在咫尺时，林南星被某种力量定在原地。颈后的蛊纹已蔓延到耳根，她听见自己发出不属于她的声音：“谢家小儿，安敢阻我化龙？“
谢临渊猛地将她扑倒。五帝钱擦着发梢飞过，钉住她影子头部的位置。林南星在剧痛中恢复神智，看见自己影子的双手正掐住谢临渊脖颈。
“你被种了影蛊。“谢临渊咳着血沫，“苏晚晴什么时候碰过你的影子？“
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三天前的黄昏，苏晚晴笑着踩住她拖长的影子说要“永远留住这一刻“。当时晚晴的凉鞋底沾着朱砂，在夕阳下像未干的血迹。
爆炸声从楼上传来。他们冲进电梯井时，整栋楼开始倾斜。钢索断裂的瞬间，林南星看见地缝中升起的青铜鼎——鼎身缠着九条蜈蚣，正是林家典籍里记载的“万蛊母鼎“。
“抓紧！“谢临渊用朱砂绳缠住两人手腕。失重感袭来的刹那，林南星颈后的蛊纹突然刺入脊髓。无数画面洪水般灌入脑海：母亲在血月下哭泣，苏晚晴在停尸房给尸体画眉，而谢临渊的罗盘指针...始终指向她的心脏。
坠地的前一秒，她看见谢临渊割开自己手腕。鲜血染红的五帝钱发出梵唱，托着他们缓缓降落在鼎耳上。鼎内沸腾的蛊液中，二十三个少女的头颅正围成献祭阵图。
“子时到了。“谢临渊擦去嘴角血迹，“你的换骨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