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灵根残缺

陆云舟蜷缩在药田的泥泞里，十指深深抠进腐土。掌心被“蚀骨草”锯齿状的叶片割裂，血珠混着草汁渗入泥土，灼烧般的疼痛顺着经脉往心脏爬。他盯着三丈外那株泛着幽蓝荧光的寒髓花，喉结艰难地滚动——那是母亲续命的最后希望。

“伪灵根的废物也配碰灵药？”

讥笑声刺破晨雾，三道身影踩着药圃围栏跃下，锦袍上金线绣的陆家云纹在雾中泛着冷光。为首的少年抬脚碾住陆云舟的手腕，绣着符文的靴底将蚀骨草汁液狠狠揉进伤口：“你娘那种痨病鬼，吃了寒髓花也是浪费。”

陆云舟闷哼一声，后槽牙咬得发酸。这具身体的原主记忆在脑内翻涌：陆明轩，陆家嫡系三公子，水木双灵根的天骄。而他不过是个灵根残缺的旁支弃子，连给嫡系试药的资格都要靠跪着求来。

“放手。”他忽然低笑，穿越前那场失败的手术在眼前闪回——病人腹腔大出血时颤抖的无影灯，监护仪刺耳的嗡鸣，和此刻何其相似。

陆明轩的靴底加重力道：“你说什么？”

“我说……”陆云舟猛地昂头，沾满泥浆的黑发下露出一双赤红的眼，“你腰间玉佩在发光。”

青光乍现！

陆明轩腰间的蟠龙玉佩突然迸射刺目光芒，雾中传来窸窣异响，像是万千毒虫在草叶间磨牙。他脸色骤变，一脚踹开陆云舟：“禁地毒瘴提前爆发了！快撤！”

三道剑光冲天而起。陆云舟在泥地里翻滚两圈，右肩撞上药田界碑时，瞥见玉佩背面暗刻的狰狞鬼面——九颗獠牙环绕血月，与昨夜他在母亲咯血的手帕上发现的纹样一模一样。

子时的梆子声被瘴气吞没。

陆云舟攥着偷来的避毒符，贴着禁地岩壁摸索前行。腐肉般的毒瘴黏在皮肤上，符咒仅支撑半刻钟便化作飞灰。他扯下衣摆捂住口鼻，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母亲咯血的画面挥之不去，那些暗红血块里蠕动的分明是蛊虫。

岩缝中的寒髓花近在咫尺。

指尖触到花瓣的刹那，胸腔突然爆开撕裂般的剧痛。陆云舟踉跄跪地，咳出的黑血在石板上滋滋作响。他颤抖着摊开掌心，破碎的木纹灵根在皮肤下浮现，如同干涸的河床。

“排异反应……”他苦笑，现代医学知识在此刻荒谬地清晰。这具身体的灵脉正在排斥他的灵魂，就像移植器官后的免疫系统暴走。

瘴气趁机钻入七窍。

剧痛中，识海突然浮现金色涟漪。一本泛黄的《本草纲目》虚影徐徐展开，无数药草图谱化作绿色丝线，将入侵的毒素缠绕分解。陆云舟瞳孔收缩——那些丝线分明是DNA双螺旋结构，碱基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瘴毒！

“以毒攻毒……原来如此！”

他发狠般抓起大把腐骨草塞进口中。腥苦的汁液灼烧喉管，毒素却在药灵根转化下生成全新的灵力回路。皮肤渗出墨绿黏液，所过之处瘴气如见天敌般退散。当最后一缕毒雾被吞噬时，他手背浮现淡青色灵纹，纹路不似寻常木灵根呈枝叶状，倒像无数交错的毛细血管。

“咳咳……娘，药来了。”

陆云舟踉跄着撞开柴房木门，怀中寒髓花还沾着毒瘴谷的露水。榻上的妇人面容枯槁，脖颈爬满蛛网状的黑纹。他捻碎花瓣正要喂药，却被枯瘦的手攥住手腕。

“云舟……”母亲浑浊的眼里闪过异光，“你灵根的颜色……咳咳……是不是变了？”

铜镜中映出少年后背——原本破碎的木灵根纹路，此刻正被蛛网般的青色细脉重新编织。那些细脉延伸至心脏处时，突然迸发翠芒，在皮肤上凝成鼎状印记。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陆云舟猛回头，只见残影掠过屋檐。他追出院门时，只拾到半片沾着茶香的衣角，以及地上一行小篆刻痕：“三日后午时，丹房丙字号。”

三日后午时，陆云舟站在丹房丙字号门前。铜锁上积着薄灰，推门时铰链的吱呀声惊起梁上寒鸦。屋内药柜错落如迷宫，霉味混着丹砂的辛辣刺入鼻腔。

“阁下引我来此，总不是为捉迷藏。”他指尖抚过案上未收的戥子，铜盘边缘沾着暗红血渍——是七日内的新痕。

梁上传来一声轻笑。

灰袍老者倒悬而下，白发如瀑垂至丹炉边缘，手中捏着的正是陆云舟那日遗落的《本草纲目》残页：“噬毒化灵，自断心脉以通药络……这般狠辣的医术，不像陆家教出来的。”

药香忽浓。陆云舟瞳孔骤缩——老者袖中飘出的“醉仙萝”花粉，分明是强效致幻剂。他猛咬舌尖，血腥味混着药灵根之力冲散迷雾：“前辈若想试我，不妨换个法子。”

“有意思。”谷千山落地无声，袖中滑出一枚青铜药鼎，“一炷香内，将此鼎内的‘千机毒’炼成可服之药。”

鼎盖掀开的刹那，陆云舟汗毛倒竖。那团蠕动的黑雾分明是无数毒虫精魄，啃噬声令人牙酸。他闭目凝神，现代实验室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离心机分离血浆的场景突然与药鼎重合。

“旋转……分层！”

掌心青纹暴涨，药鼎凌空飞旋。毒雾在离心力下分裂成七重色带，最底层的墨绿浆液泛着熟悉的气息。陆云舟并指如刀，精准切下那层：“这是碧血蟾的卵鞘？”

谷千山抚掌大笑：“妙极！以子之毒攻母之蛊，你娘中的‘血线蛊’有救了！”

柴房内，陆云舟将炼成的药液滴入母亲口中。黑纹如活物般收缩，妇人突然弓身剧颤，口鼻涌出密密麻麻的红线虫。

“按住她！”谷千山甩出金针封住妇人奇经八脉，“蛊王在心窍，需剖胸取出。”

手术刀划开苍白的胸膛时，陆云舟的手稳得可怕。药灵根在血管间织成青色网络，将蠕动的蛊虫逼至心室角落。当镊子夹住那枚晶核的刹那，他浑身一震——蛊核内封着一小片冰晶，纹路与叶清璃后来的冰凰羽一模一样。

“玄冥宗的‘种魂术’。”谷千山抹去蛊核上的血污，“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娘说出……”

轰！

柴房屋顶突然炸裂，三道剑光直取妇人咽喉。陆云舟翻身护住母亲，后背硬接剑气，青色灵纹竟将攻击尽数吸收。

“果然成了！”偷袭的黑衣人瞳孔剧震，“药灵根真的能融……”

话音未落，谷千山的金针已穿透其眉心。尸体倒地时，袖中滑落陆家内门令牌，边缘刻着细小的血月图腾。

次日，陆家祠堂。

测灵碑前挤满族人，陆明轩抱臂冷笑：“残灵根也配用测灵碑？小心被反噬成傻子。”

陆云舟将手掌按上石碑。青芒刚起，碑面突然浮现蛛网裂痕，古老的铭文逐一亮起：

“药灵根……是传说中的药灵根！”执事长老手中的鉴灵册砰然落地，“快禀告家主，寒门出圣体！”

混乱中，陆云舟低头看向掌心。那些青色纹路正在吞噬测灵碑的灵力，碑文深处隐约浮现代码般的符文——与他穿越前研究的基因编辑图谱惊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