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绝地之中的生机

“老师，这精舍涅槃之法当真能让我们逃离这里吗？”

“不，不是我们，而是你一个。”

天哭窟绝地内，依靠在石头上的老人神色平静，目光看向一旁那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其脸上写满了犹豫。

赵宜真的眼神浑浊，但少年缓缓向后退开的步伐，仍然在他心中清晰可见。

少年名叫韩正，稚嫩的脸庞上，掺杂着几分怀疑与不自信，也不知那几分怀疑究竟是对这所谓的精舍涅槃之法，还是对那石台上身材扭曲，手足俱无的怪异老人。

看着眼前的少年，赵宜真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讥讽，这孩子或许还有些许聪慧，但到底是在这绝地之中呆得太久，未曾见识过人心。

防备的心思有，但一切情绪和表现都是显得那么稚嫩与浅薄，想到这里，赵宜真缓缓开口言道：

“小子，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在这天哭窟绝地之中，纵然我早早开创出避疫病之法，但早年间的毒瘴之气，早就将我这本就残破不堪的身躯，腐蚀得千疮百孔。”

“我已经活不久了，仙道贵生，我残缺的身躯，已经无法承载大道之灵，命台一点灵光黯淡，大道绝矣！”

“哪怕苟活于人世，仍然受困于绝地之中，我恨啊！”

赵宜真的声音呕哑难听，高声的嘶吼让韩正恐惧不已，连忙跪倒在石台前，浑身颤抖，不敢言语。

石台上的赵宜真缓缓回神，看着下方畏畏缩缩的韩正，心中却是颇为满意，不枉他过去十年间的辛苦打磨。

周遭一片寂静，赵宜真看着眼前人，终于再次开口说话，只是情绪不再像先前那么激动。

“我传给你了一切我所知道的，却唯独不让你修行，于此事上你可怨我？”

听见石台上的声音，韩正连忙开口诚恳应道：

“小子不敢。”

赵宜真对于韩正之言无有一分相信，对此只是平静叹道：

“不敢，那终究是有怨啊。”

“天哭窟乃是上古仙魔大战遗留，其内灵气断绝，走不得仙途。”

“毒物众多，却又无有多少兽肉，打磨不得气血，唯有那阴风阵阵，是个磨砺神魂的好地方。”

“可偏偏未经修行之人，没有肉身却受之阴风，仅是吹拂片刻，便要魂消而去。”

“哪怕是身体强健，不小心被受了风，搞不好也要大病一场，消磨寿数。”

赵宜真眼神似笑非笑，看着下方伏地的韩正，轻声问道：“我储物袋坏后，留于洞窟中的一切收藏，你又并非不曾看过，尝试过，可有所得？”

韩正匍匐的身躯压得更低了些，颤抖不敢言语，他不曾想过，自己自诩为隐蔽的事，竟然尽落在老人眼中。

赵宜真对韩正的逾越不以为意，只是缓缓开口言道：“精舍涅槃之法你也在我收藏之中见过，只是这洞窟之中凶险，无人护道，不敢尝试修行罢了。”

“而且其中关隘之处，若是无人解释，你也怕误入歧途，毕竟此为释道之法，书内并无详解。”

“明日起，我会在洞窟中教导你修行这精舍涅槃之法，学与不学，练与不练，全由你自行决定。”

话音落下，赵宜真残缺的身躯只是轻轻一弹，便在韩正的眼前消失，回到石窟之内。

“精舍涅槃之法乃是释修法门，所求性命之灵光无外有二，一则向外求取，金身古佛，得漫天华彩。”

“二则向内所求，以性求命，求灭圆寂，死生之间，一点华光照破，金莲顿开，后苦以修行，磨砺求命。”

“如今我等处于绝地之中，没有古佛求取，更没时间去时时诚心供奉，你唯一能选择的路子，也只剩下第二条。”

“成之则活，败之则死，有那一点灵光照耀，那走出这片绝地也就有了可能。”

石窟内，赵宜真的声音不断响起，韩正一副认真模样，关乎未来生死，他不敢忘记分毫。

赵宜真对此则是继续开口言道：“今日我引你走上修行，但也并非是一无所求，且与我细细听着。”

见韩正点头，赵宜真这才继续开口道：“我于世俗之中本名赵易，乃南疆修越山人，后因根骨出众，拜入端阳宗龙虎一脉，得名赵宜真，修行丹法。”

“后被奸人所害，陷于绝境之中，筋骨消磨，失之大道，苟活于世！”

“你若是有幸能够修成，逃出绝地，需为我照顾家人，查明凶手，报仇雪恨！”

“此外，这洞窟之中的龙虎求丹法，端阳求丹密要你也曾看过，你虽未入宗门之内，如今却也算门中半个门人。”

“后续若有机会，需将此二法奉还于宗门之中，若是不入宗门，需立下誓言，不可有再传之事。”

韩正微微一顿，但还是开口应下道：“小子记得了，此中之事，老师之言，必然不敢忘怀。”

赵宜真却是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言道：“你不必如此作态，我也不是你的老师，我不信你，也不再信人言。”

“但凡修行之人，举头三尺之上，必有天地神明照应，一切种种，映照古今，你受我恩惠，需立下端阳大誓，如何操作，我自会告知于你。”

韩正看过赵宜真的一切收藏，其中有不少游记，自然明白大誓的作用和约束，心中不由有些退却。

可是一想到如今的处境，若是不能脱离险境，自己立不立这誓言又有何区别？

他日若是能脱身，那为他报仇也未尝不可，而且只要能从绝处逢生，踏上仙途，那未来自有一片光景等待自己！

韩正念及此处，咬咬牙道：“好，小子愿意立下誓言！”

赵宜真见状这才满意一笑，如此种种，各类限制约束，想来应当能让他放下警惕了。

此人虽然还算得上聪慧，但到底太过年轻，见识短浅，早些年的铺垫，如今也终于有了用处。

在此期间，赵宜真还特地在立誓一事上多有操作，让眼前之人相信立誓对他是真的有所限制。

所求不过是让人相信他赵宜真，如今是真的将报仇的一切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

听着洞窟外吹拂的阴风声，赵宜真残缺的身躯不由紧了紧，似乎身上的残肢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