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共振矿石的葬礼

1.锈雾中的菌丝城

灰烬星的地表像一块发霉的面包。

铁锈色的浓雾终年笼罩着菌丝城，那是灰烬星人用纳米粘合剂将真菌农场与地下管道粘成的畸形都市。林雨穿过第三农场的孢子采集区时，六个穿防护服的工人正跪在地上，用骨刀剐蹭岩缝里渗出的荧光菌丝——这是灰烬星唯一能出口的“特产“，却只够支付联邦每月征收的“星网维护税“。

“小心点，这批货要运往半人马座β星。“监管机械人用电子喉发出警告，胸口的联邦徽章在雾气中泛着冷蓝的光。

林雨把量子义眼的焦距调到热成像模式。透过工人磨出血的膝盖，她看到地下三十米处的共振矿石运输管道正泛着诡异的紫光。那些鸡蛋大小的矿石本该直供星网中枢，此刻却在管道中逆向流动。

“陈老头说得对，联邦在偷运矿石。“她咬住下唇，义眼的虹膜纹路突然开始旋转——这是陈启明生前设计的防盗模式，能烧穿任何军用级合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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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棱镜穹顶的幽灵

棱镜穹顶矗立在菌丝城最高处，像枚嵌满水晶的子弹。

林雨推开实验室的气密门时，陈启明的全息投影正在痛骂联邦科学院：“那群蠢货根本不懂量子共振！他们以为星网是微波炉吗？塞块矿石就能加热...“

投影突然卡顿，老头的半张脸凝固在扭曲的表情里。这是三周前最后一次通讯的录像，当时陈启明正在虫巢星考察硅基生态。三天后联邦就送回了他的“遗体“——说是意外溺亡，但林雨擦洗尸体时发现，他的右手食指布满细密的刺孔，像是被某种硅基植物的根系扎穿过。

“你总说葬礼是给活人看的把戏。“林雨从铅盒中取出最后一块A级共振矿石，暗紫色的晶体内流转着星云状光斑，“但如果你错了呢？“

矿石接触空气的瞬间，穹顶的水晶棱镜突然投射出无数光路。这是陈启明设计的“星穹矩阵“，能将矿石能量转化为量子图谱。然而本该稳定的克莱因蓝光谱，此刻却在向猩红色频段偏移。

“衰变速率287%...“林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这意味联邦宣称能用五千年的矿石，实际寿命不足三年。

警报声突然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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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黑舰切开锈雾

六边形警报灯将实验室染成血红色时，林雨正趴在矩阵核心舱底部。她的义眼虹膜已缩成针尖大小，透过三厘米厚的振金装甲，看到矿石内部布满蛛网状的量子纠缠裂痕——就像有人用时空曲率在晶体中雕刻了曼德勃罗分形。

“警告，未授权能量波动。“机械警卫的履带声从走廊逼近，“根据《星网安全法》第13.7条...“

林雨翻身滚进通风管，顺手将数据芯片插入后颈的神经接口。陈启明设计的反编译程序立即启动，走廊的监控画面在她视网膜上闪烁：三十台机械警卫正用激光焊枪切割核心舱，但更可怕的是穹顶外的景象——三艘黑曜石质感的联邦战舰切开锈雾，舰首的引力波炮口已开始充能。

“这么快就派猎犬来了？“她冷笑，指尖在通风管壁刻下一串坐标。那是昨夜潜入地下仓库的收获：本该装满共振矿石的保险库里，堆着的全是掺了石墨烯的赝品。

通风管突然剧烈震动。林雨的后脑撞上管壁时，听见雷恩元帅的声音从战舰广播传来：“林雨博士，你涉嫌非法持有战略物资，立刻投降可保留意识上传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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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纳米虫群的初舞

第一只纳米共生体是从排水管涌进来的。

银灰色的液态金属像汞珠般聚合重组，眨眼间化作与林雨等高的人形。这东西有着完美的联邦军官面孔，声音却像用合成器处理过的婴儿啼哭：“陈启明教授死于科学渎职，你正在重蹈覆...“

林雨按下腕表的电磁脉冲按钮。纳米人形瞬间崩解成金属液滴，但更多的共生体正从通风口渗透。它们在地面汇聚成银色浪潮，所过之处连混凝土都被同化成流动态。

“老头说得对，联邦的纳米机器人会自己写代码。“她撞开应急舱门，从三百米高的穹顶平台纵身跃下。坠落中，共生体组成的触须擦过她的脚踝，防护服立刻熔出焦黑的破洞。

量子义眼突然捕捉到异常信号——在下方三百米处的地下管道，有团热源正在模仿她的生物电频率。

“想当替死鬼？“她蜷身撞破菌类农场的透明顶棚，落地瞬间将电磁脉冲开到最大功率。整个农场的照明系统应声炸裂，纳米共生体浪潮顿时在黑暗中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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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锈色圣堂的暗影

林雨在菌丝迷宫狂奔时，听到了锈雾之子的圣歌。

地下反抗军的秘密据点藏在废弃的矿石精炼厂。生锈的管道交错成哥特式穹顶，墙壁上布满用酸液腐蚀的星网结构图。当林雨踢开气闸门时，六个枪口同时对准她的眉心。

“我要见螺母老爹。“她扯开被共生体熔穿的防护服，露出锁骨处的烙印——那是用共振矿石灼刻的克莱因瓶图腾，“我带来了陈启明的遗产。“

机械与血肉融合的老人从阴影中浮现。他的左半身是锈迹斑斑的仿生躯干，右半身却布满真菌增生形成的瘤状物。“小丫头，“螺母老爹的声带发出齿轮卡顿的摩擦声，“你导师偷走的可不只是矿石数据。“

全息投影在众人头顶展开。画面是昨夜仓库监控录像：林雨潜入后，竟然还有第二道身影在货架间闪动。那人戴着虫巢星风格的藤蔓面具，指尖流淌着硅基生物特有的紫色辉光。

“阿瑟·维兰...“螺母老爹的机械眼突然渗出黑色机油，“生态平衡教派的顶级杀手，三天前刚炸毁联邦的星网中继站。“

林雨的义眼突然刺痛。在录像最后一帧，那个叫阿瑟的男人转身看向镜头，面具下的瞳孔竟与她一样泛着量子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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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虚数坐标的馈赠

交易在酸液池边进行。

林雨将数据芯片插入螺母老爹的脊椎接口时，老仿生人发出愉悦的电流声。“陈启明果然发现了虚数坐标，“他指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S-07区域...星网监控的盲区...“

“我要一艘配备量子泡沫发生器的飞船。“林雨把共振矿石按在桌面，晶体内的裂痕正在缓慢生长，“还有三小时雷恩就会封锁大气层，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螺母老爹的机械手指突然变形为激光刻刀，在矿石表面雕出克莱因瓶图案。“二十年前，陈启明在这里救过我的命。“他将雕好的矿石推回给林雨，“他说当星穹矩阵出现红移时...“

整个据点突然剧烈晃动。酸液池泛起诡异的银光——纳米共生体竟然突破了菌丝迷宫的电磁屏障！

“带她走暗渠！“螺母老爹扯断自己的脊椎电缆，暴露出核心能源，“告诉那个藤蔓杀手，锈雾之子从未背叛生态平衡！“

林雨被反抗军拽进下水道时，身后传来电磁风暴的尖啸。量子义眼的余光瞥见螺母老爹的能源核心在疯狂过载，而纳米浪潮已化作遮天蔽日的银色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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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星网之外的呼吸

暗渠尽头停着艘改装过的采矿船。

当林雨冲进驾驶舱时，仪表盘突然自动亮起。导航屏上闪烁着陌生的星图，有个坐标被标注成不断脉动的紫色光点——正是陈启明临终前刻在实验室墙上的虚数坐标。

“飞船主脑被劫持了！“驾驶员疯狂敲打按键，“有什么东西在引导我们跳进星网盲区...“

舷窗外，纳米共生体已凝聚成雷恩元帅的脸。那张金属面孔覆盖了半个菌丝城，嘴唇开合间吐出引力波震荡：“投降吧，林博士，你导师的错误不该由...“

量子泡沫发生器突然启动。

在空间坍缩的眩晕中，林雨最后看到的是导航屏上的警告：

【抵达S-07区域剩余时间：2小时37分】

【侦测到共生体基因污染：已突破生物隔离墙】

【建议立即销毁所有记忆载体】

她的手按在量子义眼上，陈启明临终前的耳语突然在颅内回响：“记住，红移不是灾难，是宇宙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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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