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经年夫妻,她终归没有想明白,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小如在一旁连连磕着响头,已然泣不成声:「陛下,娘娘冤枉啊,她让奴婢去国库取人参救贵妃娘娘,是那群奴才狗眼看人低不听娘娘命令!」

「娘娘命奴婢送些沈老将军上回送的小人参去,可陛下又吩咐过,长春宫的东西不得踏进长乐言一步,这当真怪不得娘娘啊!小如求求陛下了,娘娘是陛下的结发妻子,您不能这样对她啊!」

是啊,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外人都知道,可是她的夫君何曾将她当作他的结发妻子。

沈菀有一刹那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她从未想过,原来爱一个人,会这样苦。

宋淮安也许只心软了那一瞬,忽然松开手,沈菀跌倒在地,本能的大口呼吸。

「沈菀,念在你怀着朕的骨血份上,饶你一命,等你生下孩子,便移居冷宫,废去后位,终生不得踏出半步!」

宋淮安的声音比一月的冬风更冷几分,说罢,拂袖而去。

沈菀看着他的背影,骤然发现,不知何时,早已物是人非。

在他踏出殿门的那一刻,沈菀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她的语气极轻,如一片飘落的羽毛,她说:「宋淮安,我不想爱你了,你放过我吧。」

宋淮安的脚步一顿,转头回望她,眼里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惊讶。

沈菀深深吸了一口气,绝望道:「这皇后之位,我不要了,求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宋淮安头一回这样认真的看她,试图在她眼中找到一点说谎的痕迹。

可她没有,她眼神执拗又倔强,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他忽然怒极反笑:「妄想!进了宫,你就是死了化成鬼,也只能留在皇宫,尸骨都要葬在朕的皇陵!」

说罢,他决然离去,脚步匆匆,好似身后有人在追赶。

他忽然,不敢再留,甚至不敢再看一眼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让他觉得窒息。

沈菀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如上前要将她扶起来:「娘娘,您快起来,地上凉,您还怀着身子!」

沈菀却只是满脸怜惜的抚摸过小如磕破的头,轻轻擦拭。

「我年少时,一心想入宫嫁他为妻,到如今,我已经五年没有见过母亲与兄长,不知我出嫁时栽下的桃树今年开了花没有?母亲死前都在一声声唤我的名字,可她的绾绾回不了家!再也不能回家!」

一晃三日,那日以后,沈菀再未见过宋淮安。

她找陆太医要了一碗落胎药。

如今她腹中的孩子,本是她求之不得的,可如今,她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只会让这个孩子受苦,何况,以她如今的身体,很难留住这个孩子。

她摸着小腹的位置,满眼无奈:「对不起,孩子,是娘亲不得你父皇喜欢,就不叫你来这世上同我一起受苦了。」

她伸手,端着药碗的手却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方听见有人高呼陛下万岁,不一会儿殿门就被人猛地推开,灌进一阵凉风。

沈菀放下药碗,回头看见宋淮安出现在门口,脸色匆忙又隐着几分不悦。

「皇后这是喝的什么药!」

9

褐色的汤药还泛着涟漪,充斥着苦臭的味道。

沈菀看了一眼慌张跪倒在地的小如,心中明了。

她没有辩驳的必要,只极为轻淡的开口:「落胎药。」

宋淮安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起:「沈菀,你口口声声说爱朕,却连生下朕的孩子都不愿,你这些谎言究竟要编到几时?」

沈菀听着,如今心里荒芜一片,只剩了疲惫与厌倦。

她痴痴一笑,听着极为心酸:「是啊,陛下也知道,是臣妾爱了陛下这数年,不是陛下爱了臣妾数年,更不是相爱,没人爱我啊,我自欺欺人这些年,还不够吗?」

「啪!」

话音刚落,桌上的药碗被宋淮安砸了个粉碎,黑苦的药汁洒落在裙边,泅湿一片

「沈菀阿沈菀,你既要骗朕,就乖乖骗朕一辈子,少一日朕都不许!听清楚了没有!」

宋淮安铁青着脸,明明来时积压的怒意,在这一刻消磨殆尽。

他怎么,忽然就不知道该拿她如何了呢?

她明明就被他锁在这深宫之中,却怎么感觉她随时都要消失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身后的宫人令道:「自即日起,你们留在长春宫,直到皇后诞下龙嗣,若有闪失,一律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