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娘娘。」

一把大火,烧红了冰冷的长夜,所有憾恨终究化作灰烬。

晨雾方才散去,回京的人马才徐徐进了都城。

宋淮安坐在马上,昨夜见皇城方向似有大火,他连夜启程,一路来心里总觉不安。

他回头问起后面的小磊子:「今日回去可能赶上皇后诞子?」

小磊子连连点头,喜道:「按着正常月份来算,还得一两月才会有动静呢,陛下只需提前给嫡子起个好名字了!」

宋淮安脸上不经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朕早想好了,若是女儿便起名宁康,望她康宁长乐。若是嫡子便叫承嗣,以后便让他来继承朕的江山!」

小磊子面色一滞,犹豫道:「您不是一向不喜皇后娘娘吗?再说离京之前,陛下与娘娘闹得有些……」

宋淮安凌厉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朕与皇后青梅竹马,她不过一时不痛快,过了这么久,早就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他相信,只要他稍稍对沈菀有半分好,她就依然会死心塌地的爱他。

而他这般有恃无恐,终不过是仗着她的爱。

回京的人马到了皇城门口,宋淮安方才下马,忽然听得皇城钟声敲响。

钟声浩浩,惊醒了整个京都,却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宋淮安脸色煞白,一把揪住小磊子的衣襟:「方才钟声响了多少次?」

小磊子双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陛下,丧钟鸣三十六响,主帝后大丧,是皇后娘娘……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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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传来凄婉的琵琶声,伴着悠扬歌声。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

沉沉的宫门缓缓打开,朱红的大门,青灰的瓦檐上挂满了白色的丧布,墙头立着白幡,在风中招摇。

放眼望去,如一场清寂的喜丧。

宫人们见到宋淮安,齐齐下跪。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朕还没死,谁许你们挂丧!」

宋淮安脸色阴沉的不像话。

其中一个言人颤颤巍巍的开口:「陛下,昨日夜里皇后娘娘菀了……国母大丧,按制需挂幡一月。」

话音刚落,宋淮安一脚狠狠踹了上去:「胆敢胡说八道,诅咒国母,罪该万死!说,是不是沈菀让你们这么做,来骗朕的!」

言人趴在地上,俯身再不敢多言。

宋淮安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怎么可能呢?沈菀怎么会死?

这个女人一向最会在他面前做戏了,这一定又是她的苦肉计,一定是的!

他顾不得再想,突然疯了一样往长春言的方向奔去。

所有人都未曾见过,他们的王如此失态。

到长春宫的时候,大火已然扑灭,昔日清冷的宫殿,如今只剩一堆废墟,连后殿的院子都只剩下一片焦土。

宋淮安看着眼前的景象,几乎难以喘息,心里某个地方陡然塌陷了一块。

小磊子喘着粗气追上来,看见这模样,突然噤了声。

宋淮安刚往前走了两步,还能感受到大火后的热浪扑在脸上。

救火的宫人已经齐齐跪倒了一大片。

他放眼望去,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

「皇后呢?」宋淮安扫视一眼众人,眼眶发红:「朕在问你们话!」

一时无人敢答,这座废墟一样的宫殿似乎就是最好的回答。

小磊子在人群中一眼看到满身狼狈,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的小如。

「小如,这孩子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娘到底如何了?快说!」

小如一手轻轻拍着手里的孩子,抬眼看向宋淮安,眼泪应声而落:「求陛下,为娘娘做回主吧!」

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昨日夜里娘娘早产,命奴婢去请太医,可淑贵妃将所有太医留在长乐宫,就是不让太医去看皇后娘娘,还扣下了娘娘宫里所有去请太医的言人,娘娘产后血崩,是在床上流干了血,活活熬死的啊!」

宋淮安脸色发白,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脑海中嗡嗡作响。

那个女人,真的死了?

流干了血,活活熬死的?

小如跪着到他身前,伸出一只满是血污的手:「陛下,您看看,小如手上身上的血全都是皇后娘娘的,她到最后都闭不上眼,固然陛下不爱娘娘,可夫妻五年,请陛下还娘娘一个公道吧!」

宋淮安看着那些已经凝干的血迹,难以置信的摇头,厉声喝道:「住嘴!来人,将她给我带下去,不许她胡言乱语!」

小磊子接过小如手里的孩子,冲身后的言人使了个眼色。

小如被人拖拽着出去,嘴里还在喊:「娘娘爱了陛下一辈子,竟不值陛下难过一丝吗?就不值得给娘娘一丝怜悯吗!」

小如的声音渐远了,宋淮安忽然冷笑了一声:「笑话,小磊子,你告诉朕,贵妃这等柔善之人怎么可能害得了沈菀这样的毒妇,骗朕!这些人统统都在骗朕!」

小磊子猛地跪倒在地,带着发颤的哭腔叩首道:「请陛下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