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京淮低头看下去，女孩的手伸到了他面前。
原本细瘦而苍白的手，在灯光晕染下看起来柔而软。
“打火机。”
女孩讨要，语气平淡。
“哦，点香用的。”
她补充一句。
看起来一切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但是不远处的丁义忍不住暗暗擦了一把额前的汗，从来没有人在赵总跟前讨要这个。
这女孩也不知道是真有心机往前找存在感，还是目的纯粹真就是为了点香。
但不管怎么说，凭他在赵总跟前是再了解不过，任何别有心思的女人，第二次都不会再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赵京淮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放到她手上，她的手很凉。
在这五月中旬的天气不该是这么冷的。
像是毫无活人气的冰凉。
“谢谢~”
邬妙旋拿下打火机手指合拢，朝他侧身示意，就转身在桌子边上将需要混合的熏香放置在熏炉之中。
一切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赵京淮已经坐在病房靠窗一边的沙发上了，身姿慵懒而困乏，英俊眉眼微微低垂着，一只手轻轻撑着沙发扶手，歪靠着像是在闭目休憩。
熏香点燃。
香气袅袅，极淡的气味。
邬妙旋侧眸扫了一眼病房里，助理丁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她也未在意。
病房里三个人。
除了病床上梦魇悸动的人。
一切都显得沉寂而安静。
熏香白烟盈盈绕绕开来，邬妙旋坐在床前身子往前曲靠，靠近老人，几乎要贴靠在老人耳边，低低说着迷人心智的咒语。
这老人似乎心病梦魇太重了，她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
香气以一种闻不太出来的浓郁而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病床上的老人在梦魇之中似乎渐渐平稳。
看上去平静而宁和。
这个时候邬妙旋才发觉老头像是一个哲理很深的老师形象。
是他老师？
邬妙旋从老人耳畔轻轻移开，微转了头去看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昂贵西装笔挺而工整，一条腿交替在另一条长腿上。
姿势慵懒而随意。
一只手撑着头，漆黑额前头发垂下来挡住了一侧的眉眼。
看上去英俊矜贵而沉寂。
像是也沉入睡梦之中了。
越是这样沉寂着看不见眉眼的样子，越是容易让她想到她梦境之中的他…
不行，一点也不能想。
很羞耻。
她移开视线，困意也层层叠叠的袭来，只要没人进来打扰，熏香一直燃着，大概老人家是可以睡到清晨的。
邬妙旋往后直起身子打了个哈欠，双手搭着椅背，脸埋在手臂里，也循着淡而浓的熏香沉入睡梦中。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了病房里宽敞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医院里的专用被子。
她不确信是不是自己从椅子上扭曲着爬过去沙发睡的，那……原本在沙发上坐着的赵京淮呢？
大概看苏老师睡得还不错，就回酒店去睡了吧？
此刻病房里除了给老人看诊的医生和护士，就没有其他人了。
邬妙旋从沙发起来，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要回去酒店准备一下去片场了。
丁义从病房外进来，见她醒了，态度很有些不同，像是确实有几分佩服的样子。
“邬小姐，您要是不赶时间的话，请你用完餐再送您过去。”
服务挺到位啊。
正好饿了。
“好啊。”
邬妙旋伸手扒拉一下浓密柔顺的头发，看到病床上的老先生朝她招手。
她愣了一下，走过去。
点头示好：“您好，苏老师。”
护士替苏老师将病床调高了一些，老人仰靠着抬眸看着她，眼神里有几分慈眉善目的慈爱，“昨天晚上是你替我点的熏香助眠的？”
“嗯，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
“苏老师，你叫我小邬就可以了。”
“小邬啊，你可是京淮第一个带来我这里看到的小姑娘。”
“……”
该说不说是她借势而上，就这么碰了巧了。
“我瞧着你啊，我就忽然想到了好多的事情，想到了我那老伴，我那女儿，孙子……”
老先生说着说着声音像是变得极有沙哑悠远，像是回到了过去美好的日子里，像是沉浸在快乐之中。
但那双浑浊苍老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悲伤。
无尽浓郁的悲伤。
大概这就是老人内心的心魔之处。
……
从病房离开，丁义带着邬妙旋去到一家酒店餐厅吃早饭。
高级昂贵，私密空间。
而赵京淮也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候她的到来。
他看起来没有昨夜的疲倦之色，仍旧高高在上的肃沉冷漠，举手投足之间贵气从容。
邬妙旋走过去，服务生替她拉开座椅，她坐下来，各色丰富的食物尽在眼前，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干咳一声，抬眸正式地看向男人，礼貌道：“谢谢赵总，我不客气了。”
然后女孩拿起刀叉开始干饭。
她真饿了，昨晚就没吃饭…
其他人：“……”
倒是赵京淮反应平淡，任由她吃饭去了。
邬妙旋吃饱喝足，服务生递过去一块纸巾，她擦了擦嘴，说了谢谢。
看样子是差不多可以走了。
但是今天来这里肯定不是请她吃饭而已的。
果然。
赵京淮轻靠着椅背，看着对面似乎吃得一本满足的女孩，“给你报酬，连续给老先生点香助眠，直到他能完整安稳地睡个好觉。”
邬妙旋猜到就是这事情。
从赵京淮手里赚钱，肯定报酬丰厚，这钱赚得！
所以点头，“好是好，可是我有时候拍夜戏的话不一定赶得上时间。”
赵京淮倒也并没有强人所难，而是说：“按你时间安排。”
“这个司机你到时候认着，以后都是接送你往返的。”
然后从邬妙旋这里要来银行卡号，很果断地打了第一笔报酬过来。
邬妙旋拿起手机看到银行入账信息，瞪大眼睛，睫毛纤长眨动着看过去，“这么多？”
赵京淮眉梢微动，“嫌多？”
邬妙旋连忙摇头，笑着表示：“……没有没有！合理很合理！”
她看着事情交代差不多了，大概他们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吧。
不过钱到位就行了。
麻烦也处理了，挺好的。
是以，她起身告辞，却被男人磁性声线喊住。
“等一下，有一个问题，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