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秉枢 以体育人，塑造积极人生

钟秉枢

教育学博士，北京体育大学、福建师范大学、首都体育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曾任首都体育学院校长、北京体育大学副校长，主要从事体育教育训练学、体育人文社会学和高教管理方面的教学和研究。出版和发表《我国优秀运动员群体社会流动的研究》《执教成功之道》 《做No. 1的教练》 《教练学》 《奥林匹克品牌》等著作和译著40多部、论文300余篇。

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教育部“高校青年教师奖”、国家教委“十佳优秀青年体育教师”、中国高等教育学会“学生喜爱的大学校长”、国家教材委员会全国教材建设先进个人、多项国家级教学成果奖及省部级科研和教学成果奖获得者。

从小参加排球训练，1974年获四川省中学生排球赛第一名，1975年获北京第三届全运会第六名。 1985年任北京体育大学男排主教练，率队获1986年全国体育院校联赛冠军。 1992年获国际排联 II 级教练。1993年任女排希望队教练，培养的学生数人进入甲级队和国家队，如原国家女排队长、奥运冠军冯坤，原国家沙排队员、奥运亚军田佳等。

很荣幸受北大刘伟教授的邀请来到北大团委主办的“冠军讲堂”。当看到“冠军”两个字，我想我们在座的所有同学都会心潮澎湃、梦寐以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冠军梦，不管是体育的冠军、文化学习的冠军，还是日常生活的冠军，每个人都在为了实现冠军梦想的征程上不断奋进、不断拼搏！所以当刘伟教授邀请我来到“冠军讲堂”的时候，我自己也是忐忑不安的，想将什么样的东西带给大家，能够把大家的冠军梦延续，如果没有梦就开始想这个梦做这个梦；如果已经有了梦，如何使自己的梦想成真。下面就以《以体育人，塑造积极人生》这个题目，从几个方面和大家共同阐述和探讨。

01 新征程，新要求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上庄严地向全世界宣布，我国迈上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并作出“分两步走”的战略安排：到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到21世纪中叶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从14—16世纪的文艺复兴到21世纪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中间经历了多少变化？文艺复兴时期的科学中心在意大利；启蒙运动的科学中心转移到了法国；第一次科技革命的科学中心在英伦三岛；随着第二次科技革命的兴起，科学中心转移到了德国；随着第三次科技革命、第一轮全球化的兴起，科学中心转移到了美国。日本有学者曾经研究科学中心在世界各国的时间：大体上科学中心在一个国家所持续的时间是80年左右。我们看看美国，自从科学中心落地美国以后，到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中国现在正面临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样的百年怎么计算？我们看看，2022年正好是麦哲伦带领船队环球航海成功500年；第一次科技革命到现在也差不多300年；美国成为科学中心至今约100年；中国共产党建党101周年。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里强调，从现在起我们的中心任务就是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从站起来到富起来是第一个百年，从富起来到强起来是第二个百年。所以，大家一定要清楚我们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已经走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强起来”的这个阶段又称为新发展阶段，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把它称为“我们的新征程”。总书记的报告里提到，“到2035年，我国将建成文化强国、教育强国、人才强国、体育强国、健康中国”。换句话讲，跟我们人有关的文化、教育、人才、体育、健康，包括科技，都需要超前实现现代化。要超前实现现代化，我们就得问一个问题：2035年距今还有13年，那个时候的建设者和接班人今天在哪里？我想，今天在座的各位同学，恰恰就是13年以后强国的栋梁。那么，13年以后作为栋梁的你们，和我们这一代人，有什么区别？

举一个例子，当今世界教育强国是美国、英国。比如，耶鲁大学、哈佛大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的毕业生，即便本科毕业，拿着文凭到中国来求职困难吗？他们拿着文凭可以满世界找工作。但是，我们清华、北大的本科生能拿着文凭满世界找工作吗？现在恐怕还不行。 13年以后就不一定了，那个时候拿着北大、清华的文凭，因为是教育强国的毕业生，同样可以满世界找工作。作为教师来讲，同样也是这种情况。这就是一个强国和非强国的区别。

讲到体育强国，大家会更有感触。我们今天的体育在很多项目上已经是世界水平，但是由于我们还不是体育强国，所以你会注意到北京冬奥会上一批强国的教练在中国执教。乒乓球领域我们是世界强国，世界各国的乒乓球队伍中都有一批中国教练的身影，这就叫强。但是，这样的项目现在在中国还很少。 13年以后，我们的人才应该走向世界各地。各位同学，你们今天的学习要为13年以后做准备，不管是工作还是领域都应该是全球化的，不仅仅是在国内。

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里提出，面对这样的要求，我们要“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什么叫合格的建设者和接班人？2014年，总书记在南京青奥会运动员村对青少年运动员寄语：“少年强、青年强则中国强。”少年强、青年强，是多方面的，既包括思想品德、学习成绩、创新能力、动手能力，又包括身体健康、体魄强健、体育精神，而且他对这些青少年运动员讲道：“希望通过你们在这届青奥会上的精彩表现，带动全国广大青少年都积极投身体育锻炼，既把学习搞得好好的，又把身体搞得棒棒的，做到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将来成为祖国建设的栋梁之材！”

对于身体健康，2021年总书记在三明市考察时谈道：“健康是幸福生活最重要的指标，健康是1，其他是后面的0，没有1，再多的0也没有意义。”党的二十大报告里总书记更是强调，“推进健康中国建设，把保障人民健康放在优先发展的战略位置”。为什么反反复复提到健康？为什么要把健康中国的实现提早到2035年？那么，我们首先需要问一个问题：我们健康吗？

对于这样一个问题，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和卫生健康大会上明确，我们要有大健康的概念，即人的健康、经济健康、社会健康、环境健康。所以，按照这样的理念，我们是否注意到了经济上强调绿色GDP；社会上强调社会公平，让所有人都富裕起来；环境上强调与自然的和谐共生；人的健康，则提出了全健康：躯体健康、心理健康、道德健康、社会适应良好。这不仅是中国的要求，也是世界卫生组织对个人健康提出的要求。那么，我们到底健不健康？

2021年第八次全国学生体质健康调研结果显示，对比2019年和2014年的数据，学生体质健康达标率提升，身高、胸围、体重、形态指标向好，肺活量机能指标提升。中学生的柔韧速度、力量、耐力的素质较好，但是视力不良，近视率偏高，超重肥胖上升，握力下降；大学生身体素质下滑。今天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大学生，我们可以将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和中学时期做个比较。

02我们健康吗？

2021年底《第五次国民体质监测公报》出炉，相比于2014年，2020年城乡居民体质水平差距缩小，女性体质总体向好，体质较弱群体体质水平提高幅度较大。问题同样存在：成年人、老年人超重肥胖率继续增大，肥胖率的增长幅度明显加大，低体重人群在30岁前60岁后均占一定比例，特别是女性和乡村老人。我们在座的女生，有些就属于低体重人群。成年人的最大肌肉力量持续下滑，男性握力和背力继续下降，女性背力继续下降，男性力量耐力指标平均水平有所降低。 2020年和2014年相比，提高的仅有形态指标，素质指标和机能指标都在下降。

现行上海市体育健康课程中，初中毕业的标准低于1922年、 1936年吴淞中学的标准。换句话讲，我们现在的中学生的身体素质还不如100年前。江苏西山高中校长公布了2020年开学高一新生的身体数据：132名学生一个也拉不了引体向上，893名学生中有774名戴眼镜。

再看我们成年人的状况。我国成年人的平均身高低于日韩两国。原来我们比他们高，逐步地，掉在了他们的后面。另外，我国成年人平均体重高于日本、低于韩国，BMI指数增速过快，握力低于日本、高于韩国，腹肌力量最差，柔韧性与日韩也有较大差距。

2014年公布的北京户籍成人居民健康期望寿命显示，我国的期望寿命很高，都接近80了，不低于世界先进国家；但是我们的健康期望寿命比其他国家少了20年。换句话讲，一个健康期望寿命在80岁左右的人，在我们国家健康期望寿命只到60岁，后20年都是不健康的。而在国外，这个差距是10年。把这10年换算成资金，就以北京市常住老年人口300万人计算：一个失能老人请保姆一个月6000元，每年72000元，300万人，一年就是2160亿元；十年就是20000亿元左右。

身体的不健康带来的必然是心理的不健康。身体健康的心理健康比例高达30. 6%；但是身体亚健康的心理健康比例只有12. 2%，而心理不健康比例飙升到31. 4%；身体有疾病的心理健康比例只有5. 9%。由此看出身体对心理的巨大影响。 《心理健康蓝皮书：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 ( 2019—2020) 》指出，跟十年前相比我们青少年中无抑郁的比例在下降，轻度抑郁的比例在增长，重度抑郁的比例没有减少。而我国6岁到25岁青少年有3. 2亿人，轻度抑郁和重度抑郁的两者相加就有7800万人。

再看道德健康。 2015年发布的《中国都市青少年发展报告》指出，在校生受教育程度越高，诚信水平越低。 2021年公布的《2020年国家义务教育质量监测——德育状况监测结果报告》显示，四年级学生勤劳节俭、诚实守信、团结友善、遵守公德，表现好的人数高于八年级学生。这和刚才城市的德育状况的统计一样，年龄越小的在道德健康方面越好，反而年龄越大越容易出问题。

再看社会适应。 2020年和2008年相比，我们中国人的心理健康方面，情绪体验、自我认知、人际交往、适应能力不升反降，尤其是适应能力降幅最大。我们看一个经典的案例。 2017年8月18日的《中国青年报》报道：现在学生宿舍如果出现纠纷的话，原因往往是室友们住在一起不习惯。有的人喜欢早睡，有的人习惯晚睡；有的人好动，有的人好静；有的人有洁癖，有的人不讲卫生，因此给宿舍矛盾埋下了种子。怎么办呢？南京大学从2017级学生开始，根据学生的生活习惯、卫生习惯、学习习惯分配宿舍，而且要为这种行为点赞！大家认为这样做真的值得点赞吗？这难道不是对学生社会适应能力的莫大损害吗？由此看出，不论从躯体上、心理上、道德上，还是社会适应上的健康我们都存在问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刚刚成立的时候，毛泽东主席就跟时任教育部部长提出，要求各校注意：健康第一，学习第二。习近平总书记也明确提出：“希望孩子们要文明精神，野蛮体魄，把身体锻炼好，把知识学习好。” 2020年，面对学生的普遍“眼镜化”，总书记感到担忧，由于体育锻炼少，身体健康程度下降，再次提出：“文明其精神，野蛮其体魄。”所以，从毛泽东主席和习近平总书记的话中，我们都看到了，他们在强调健康。

03以体育人

习近平总书记说：“把体育锻炼作为促进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长的重要方式。”如果我们把总书记这些话归纳起来，就是运动促进健康。

那么，各位同学在学校怎么做？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就明确讲，要开齐开足体育课，帮助学生在体育锻炼中享受乐趣，增强体质，健全人格，锤炼意志。 2020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体育工作的意见》，该意见明确：“学校体育是实现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提升学生综合素质的基础性工程。”

这就明确了我们整个教育的最终目标就是立德树人，学校体育是立德树人的基础工程。学校体育是基础，学校体育对于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养学生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精神和奋发向上、顽强拼搏的意志品质，具有独特功能。原来是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但是现在是要“以体育志，以体育心”，心智的发展都要通过体育来实现。这样的话归纳一下，我们就可以称之为“以体育人”。

早在2007年5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加强青少年体育增强青少年体质的意见》中就有“以体育人”的要求。该意见明确了体育锻炼和体育运动对青少年思想品德、智力发育、审美素养的形成都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这样，我们注意到体育和德育的关系：体育奠德育之基。通过体育可以提升道德素养、心理健康水平、磨炼意志品质、培养荣誉感、激发爱国情。以体育之魂，塑造学生坚忍勇敢的品格！

体育奠智育之基，以体育之慧来启迪学生的认知世界，塑造健全的人格；体育奠美育之基，以体育中的形体美、姿态美、动作美，来感染学生的为人处世，让他们去感悟哪些是美的，哪些是丑的，拥有健美的性格；体育奠劳动教育之基，提高动作的准确性、协调性，以体育之力增强学生的体质，收获坚强的体格。

在学校，同学们可以通过上体育课、参加课外体育活动、参加体育社团、参与体育竞赛、参加课余的运动训练等进行体育锻炼，这也是我们学校体育的所有内容。那么，这些内容，对国家、对学校、对我们个人，产生了什么样的作用呢？

对个体而言，直接目标是通过参与学校的体育活动，增强我们的体魄，提高我们的社交能力。进而对整个校园、整个社会起到一种校园整合、社会包容的作用。

例如，校运会的时候，校园中不同性别、不同年级的学生，在同场竞技时展示出的那种包容性；世界杯比赛中，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肤色的运动员，当他们同场竞技的时候体现出的包容性。这种包容性对国家民族认同、国家形象有着积极的作用。当我们穿着北大的校服，或者穿着印有五星红旗的国服比赛的时候，那种学校认同、国家认同也能够得以体现。

间接地，对个人，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对社会，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对整个国家，富强、民主、文明、和谐都有一定的贡献。当学校体育把个体—学校—社会连接起来，通过学生的身体发展、心理发展、社会发展、智力发展、文化发展，来提高运动能力，养成健康行为，塑造体育品德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高的价值追求——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这就是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提到的全人类共同价值。我们想想，我们是否在学校体育活动中、竞赛中，能够感受到这样的人类共同价值？体育带来了和平，体育带来了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体育讲究公平，体育充满着正义，而体育的规则的形成都建立在民主的基础上，体育追求着个人的自由，以自由为基础而完善。通过体育，“以体育人”最后形成我们全人类共同的价值观。

这就是今天我们重点要跟大家分享的，“以体育人”之教学目标。奥林匹克的五个环，对应了我要讲的内容，分别是“动、跑、玩、拼、赛”五个字。这五个字实际上就是我们在体育活动中所要经历的。那么，今天我就讲讲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以及它们的意义。

04动起来，动出灵性

我们共同来探讨第一个字——“动”。动起来，动出灵性。我们人的认知过程发展从身体的活动开始。当一个婴儿呱呱坠地，他 (她) 除了哭，除了伸胳膊蹬腿，什么都不会。但只要一哭，母亲就会去抱他 (她)，他 (她)的视觉、触觉、嗅觉等所有的感觉都凝练起来，他 (她) 就开始形成了他(她) 的情感、思考。这些都从身体活动开始。

身体活动是由骨骼、肌肉、神经和多个感官参与的，不只是肌肉，而是大脑在神经中枢系统指挥下，通过外周神经联系到我们的肌肉、骨骼的运动，再加上多个感官的参与。儿童的所有学习都是从活动开始的。这一切活动遵从了巴甫洛夫定律，即条件反射定律。在动的过程中，儿童动作从泛化、分化、巩固到自动化，建立了神经与肌肉的相互协调关系。卢梭在1762年的教育著作——《爱弥儿》中写道，12岁之前是理性的睡眠期，不能进行道德教育，也不能进行知识教育，对感官和身体的训练才是重点。

日本的研究发现，如果一个幼儿玩得不够、动得不够就可能因为脑力跟不上，9岁以后出现学习困难。英国的研究显示，适当运动可以提高学习成绩，有利于儿童13岁到16岁的考试，13岁到16岁正是上初中、高中的年纪。美国的研究显示，锻炼少记性就差，体格壮语言能力就强。而我们想想，学习成绩的提升、记忆的提高、语言能力的增强等都需要靠大脑指挥，所以今天我们会听到很多有关感觉综合能力发展的训练。儿童感觉的发展，就是在2岁之前、 2岁到4岁，在12岁以前，能力就逐步定型了，12岁以后想再发展它，就非常困难。

研究表明，经常参加体育运动的人智商明显高于没有参加或极少参加运动的，所有的运动都会使创造性提高，而长期运动者的创造力的总体水平高于不爱运动的。即便是运动员，最终决定成败的都是他们的大脑，而在运动过程中他的大脑得到了改造，所以世卫组织号召我们，动起来，而且是每个人 ( everyone) 、每天 ( everyday) 、每个地方 ( everywhere) 。

05跑起来，跑出韧性

第二个字——“跑”。跑起来，跑出韧性。习近平总书记号召我们，让孩子们跑起来。北大也有奔跑节，让北大的老师同学们一块儿跑起来！总书记讲，体育对陶冶性情、历练意志有重要作用，而跑起来恰恰就在历练我们的意志，跑出韧性。

有一个著名的冲刺故事，讲的是在1908年的伦敦奥运会，那天天气非常热，马拉松运动员佩特里一路领先，第一个跑进了体育场，但由于体力消耗太大，倒在了跑道上。这时候一位医护人员冲过去把佩特里扶了起来，之后出现了历史性的画面，佩特里迈着蹒跚的步子，顽强地向终点跑去。在这最后短短的400米中，他五次摔倒又五次爬起来，全场观众的视线都集中在佩特里艰难的脚步上，一步、两步……人们非常希望这位坚强的人能够顺利地到达终点。但是，他实在太累了，在离终点还有15米的地方再次晕倒。这时候工作人员又一次冲进了场地，搀扶着他跑过了终点。瞬间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大家都为佩特里这种精神所感动。最终，他耗时2小时54分26秒，比第二名快了32秒。但是根据规则，由于最后15米是被人搀扶着到达终点，所以他没有拿到金牌，他的名字也没有写进奥运会的成绩册，但是他的故事到今天依然在流传。想一想，这背后是什么？运动带给我们什么？

我们说“跑起来，跑出韧性”，不是说要一口气跑完，而是要有目标分解的。我们开场说到冠军梦的时候，如果我们和拿过这么多次世界冠军的刘伟教授去探讨她的冠军梦是怎么形成的，我想她也一定是把这种冠军梦融入无数次的挥拍中，最后才取得的成就。这就是一种韧性。

王军霞，1993年世锦赛、世界杯冠军，获得过杰西·欧文斯奖，入选国际田联名人堂。当别人问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成就的时候，她说的是：“很多人说长跑枯燥。可我看中的是每一次超越，每次训练超越上一次。跑步的时候我心里都是唱着歌的，享受这个过程。赛场上也是如此。我几乎感受不到压力。无论国内国外比赛，我到哪儿都吃得香，睡得着，永远是心态最放松的一个。”从中我们看到了什么？面对艰难的过程，心里还哼着歌，享受这个过程，韧性就是这么跑出来的。

06玩起来，玩出个性

接下来，我们看第三个字——“玩” 。玩起来，玩出个性。 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伦敦孔子学院和孔子课堂的开幕式上讲话：“中国孩子玩得太少了。要让他们多玩一玩。”玩能玩出什么来？“ Play”也就是“玩”，往下细分就有了自发的玩、有组织的玩。有组织的玩就变成了游戏，然后有了竞技性游戏和非竞技性游戏，竞技性游戏又变成了竞赛，竞赛又有了智力竞赛和身体的竞赛，身体的竞赛又变成了运动。是不是一切都从玩开始？当“ play”后面加上“ er”的时候，我们常常把它称为运动员。但如果是电子竞技，“ play”加上“ er”，我们把它称为玩家。所以“ player”既可以翻译成运动员，也可以翻译为玩家。实际上，玩家更能体现其含义，就是要玩起来。

玩出了什么？玩出了个性。正是因为每个人的个性差异才造就了今天社会的丰富多彩。个性从哪里来？个性从自我认知开始，从对自己的生理自我、心理自我、社会自我、自我满意、自我行动的肯定开始。 2008年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同样是大学生，一个组每周正常体育课，另一个组除了体育课又增加了三次篮球训练。结果发现额外参加三次篮球训练的同学，其“生理自我”“心理自我”“社会自我”“自我满意”“自我行动”高于普通学生，这就是对自己的认知的提高。为什么只是多玩了一会儿就玩出这些名堂？我们以生理自我为例，那些长得又高又帅的男生，非常认可自己这叫生理自我认同，但是那些长得其貌不扬、又瘦又小的同学就总觉得差点什么。

怎么办？体育课！我们北大开了很多体育课。形体课老师第一节课就告诉大家抬头挺胸目视前方。上游泳课要把外套脱掉、鞋脱掉，换上泳装。开始的时候是不是有同学不好意思？还有球类课，第一节课打球，笨手笨脚，球一到手就跑，真不好意思。第一节课不好意思，第二节课呢？第三节、第四节课呢？时间一长就敢于承认自己了。当一位同学敢于站在别人面前展示自己时，他对自己的生理认同就发生了改变。生理自我的变化又带来心理自我的变化，这些变化直接就会影响他的自我满意和自我行动。

例如，形体课结束以后，老师让同学们自选动作，几个人一组创编，然后让同学们写写自己的感受。一位同学写道：“抬起头，目光便向了前方，看前面就会藏有希望于心间。不悲观，不气馁，此为自信。挺起胸，把肩上的重负放一放，轻松上阵游刃有余，此为自信！也许你并不是最完美的，不过拥有了自信，就会使你变得更有吸引力。”另一位同学写道：“短短十几节课的简单练习，不可能立竿见影、十分显著地改变我的形体。最可贵的是这种崭新的自信、坦然的健康心态与美好的性情。它所塑造的远远不只是一个物态的形体，而是我的青春，乃至我的人生。”大家注意到了，参加这样的体育活动，就这么玩了几节课，玩出了自信，玩出了青春。

既然是玩，在玩的过程中，由于项目规则的不同，我们就会受到不同项目的影响。我随便举几个例子，排球运动员宽容，田径运动员严谨，帆船运动员平和，体操运动员追求完美，国际象棋选手周全，乒乓球运动员机敏等。例如，足球运动员，今天高兴了，准备活动又踢又蹦又翻跟斗，不高兴了就随便踢几脚就上场比赛。排球运动员也一样，高兴的时候又打又垫又是鱼跃，到场上生龙活虎，不高兴了随便打两下就上场。田径运动员会这样吗？跑百米的运动员能今天高兴了就先冲两趟，不高兴了就随便跑跑就上场吗？很少。

我们可能经常听到一些运动员比赛前偷偷摸摸地出去玩，但是这些运动员里有田径运动员吗？没有。他们不喜欢出去玩吗？是什么影响了他们？是不是规则？田径比赛和足球、篮球不一样。球类比赛队员一上场：“我今天身体不好，你们先多注意，我后边儿调整调整。”但短跑比赛行吗？能说今天上场先放松点，后边调整吗？枪一响，十多秒就结束了。你只有兢兢业业、按部就班，时间一长就容易形成严谨的特质。

刚才刘伟老师讲到了排球，排球带来宽容。在排球场上我们听到最多的是：“没关系，再来”; “你打吧，我保护”。一个人扣球结果被拦死了，其他人是怎么反应的？二传马上跑过去：“抱歉，是不是我这球传得太近网了？”保护的人说：“抱歉，是我没保护好。”没人去责备他为什么没扣好。

2016年里约奥运会，中国队拿到了女排冠军。赛后郎平在北师大郎平体育文化与政策研究中心举办的报告会上发言：“女排精神实际上就是包容精神。我们从来不讲追责，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前一个人不可能把球给到尽善尽美。二传知道一传不可能把每个球垫到我的头上，扣球人也知道二传不可能把每个球都传到我想要的地方。怎么办？二传要弥补一传的不足，扣球要弥补二传的不足，每个人都在弥补前一个人的工作。”大家想一想，在这种弥补的过程中，是不是就学会了宽容？同时也会促进团队的合作。一方面没做到位影响其他人的队员会争取下一次一定要做好，另一方面弥补别人工作的选手，自身的技术水平一定要够硬，这样可以促进每个人不断提高自己的水平。至于帆船运动员的平和、体操运动员的完美、国际象棋选手的周全，我想留给大家思考。下面我们来聊聊乒乓球。

打乒乓球是两个人的较量，球台只有两米多一点，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距离非常近，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时刻在琢磨对方的特点、优势、弱点；并且尽量不让对方看出来自己有什么优点和特点，自己要怎么打。尽量出手晚一点，不让对方琢磨出来。这样看来，乒乓球运动员是不是非常的机敏？在玩的过程中、参与每个项目的过程中，我们每个人的个性潜移默化地就形成了。

研究显示，我们参与不同类别的项目对个性会有不同的影响。这个研究把所有项目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开放式的项目，比如格斗类、球类，像乒乓球，就是开放式的，因为事先不知道结果，也不知道对方的行动，随时要判断并准备进行反击。另一类是闭锁式的项目，比如体操、游泳、田径等，都是按部就班，按照一定的方式、规则和套路完成动作。

这两类项目对个性形成的影响是完全不同的，表现出的人格的倾向完全不一样。开放式项目的典型人格类型为外倾—感觉—情感—感知；闭锁式项目的典型人格类型为内倾—直觉—思维—判断。这就是在玩的过程中塑造人的个性，即“玩出个性”。

07拼起来，拼出血性

第四个字——“拼”。拼起来，拼出血性。习近平总书记对此有特别强的决心，他指出，要“着力培养有灵魂，有本事，有血性，有品德的新一代革命军人”。在座的不一定会参军，但是我们一定要有军魂，要有军人的气质，要有血性。血性怎么来？这就和我们各位有关了。都要拼，拼搏中成就华章！1956年，周总理接见我国第一个世界纪录创造者陈镜开，总理给他的评价：“革命加拼命。”容国团获得第一个世界冠军，刘少奇主席接见他时说道：“人生能有几回搏。” 20世纪60年代中朝越蒙四国足球对抗赛，贺龙元帅当时是副总理，去看中国队比赛，叮嘱他们：“上场就要有中华民族勇敢顽强的作风，不要怕死，不要怕伤。就是腿踢断了被抬下来，国家也养你一辈子。要有革命的英雄主义。”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体育的口号是：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喊疼，不怕苦，把军队的作风带入体育中去，发扬革命的英雄主义。改革开放后，栾菊杰参加世界青年锦标赛被对方的剑穿透衣服，刺伤手臂，带着伤，碧血凝剑打下亚军。他的口号是：“为人民宁可倒在剑台。”还有，冬季项目的运动员叶乔波，1994年带伤夺得了冬奥会铜牌。当时她膝关节损伤严重，医生建议她不参加比赛，结果她带伤参赛，比赛结束就坐上了轮椅。这都是拼出来的血性。

2012年伦敦奥运会，中国体操男团比赛。预赛结束，排名第六，队长陈一冰膝关节受伤，缠上绷带，打上封闭，然后和所有的运动员抱在一起，吼了一句话：“谁怂谁不是爷们儿，你们要信我，我们最有实力。”最后拼出血性，零失误，从预赛第六到决赛的冠军。这是不是拼出来的结果？所以当2019年中国女排获得世界冠军的时候，习近平总书记接见时说：“女排精神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精神，喊出了为中华崛起而拼搏的时代最强音。”什么最强音？为中华崛起而拼搏！女排精神成了在建党100周年公布的中国共产党人精神谱系第一批中的唯一一个与体育相关的精神：“祖国至上，团结协作，顽强拼搏，永不言败！”

这样的拼搏精神，我们北大也不缺乏。北大教工田径运动会上，王选院士带领他们计算机研究所的员工，穿着工装、戴着眼镜上阵。王选院士在2003年的一次报告中就讲道：“我觉得体育中的拼搏精神、团队精神和创新精神，对其他领域都起了很好的鼓舞作用。 80年代，我正在从事激光照排科研项目，记得在1985年鉴定会的时候，很多代表的发言把我们比喻成科研战线的中国女排，《北京日报》则用头版头条发出了 ‘科研战线的中国女排’。这对我们来讲是非常光荣的一个称号。”当他的激光照排获得成功的时候，他所感激的、希望别人称呼他们的是“科研战线的中国女排”。为什么？就是因为要拼起来，要拼出血性。

这里说的“拼”，并不意味着一定会拿到冠军。这也是为什么我前面说，我们都在追逐自己的冠军梦，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冠军，而且最终我们多数人一定是以失败告终。体育就是这样。东京奥运会后，我们开始宣传“拼过就是真英雄”。很多运动员都没有拿到冠军，但是他们拼搏了。人们认可了他们的拼搏过程和拼出的血性。

08赛起来，赛出德性

最后一个字——“赛” 。赛起来，赛出德性。习近平总书记2018年在北大师生座谈会上讲道，“人无德不立，育人的根本在于立德”。德非常重要，德从哪里来？“运动员要赛出竞技水平，展现体育精神。”德从赛中而来。

顾拜旦认为体育对人的道德发展至关重要。奥林匹克之美可给人的创新、勇敢、果断、尊严、自信和责任感等素质以启发。那我们看看，人的创新、勇敢、果断、尊严、自信和责任感是不是德的表现？国务院前副总理刘延东在管体育的时候就明确，要以运动项目为载体，以竞赛为手段。北大的体育课、课外活动、社团活动、运动队训练最后的体现是不是竞赛？这些都是以项目为载体，但是项目到最终，教育部就要求落实：学会、勤练、常赛，即“学、练、赛”一体化。通过“学、练、赛”一体化，课内外的结合激发学生的兴趣，让学生体验运动的魅力，领悟体育的意义，养成刻苦学练的习惯。我们北大的体育核心价值就是——激动人心、不断进取、面向大众、魅力超卓，这就是一种德的表现，一种核心价值的体现。

习近平总书记于2014年“六一”前夕到民族小学考察，对孩子们讲，各行各业都有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包括航天英雄、奥运冠军、大科学家、劳动模范等。各位想一想，为什么把航天英雄、奥运冠军在榜样作用中排在了其他各行各业的前面？这可不是随便说的。为什么呢？我们看几年以后就得到了印证。 2017年，党的十九大召开。党代表三人一组接受采访。第一组出来的是航天英雄景海鹏、 2010年花样滑冰奥运冠军赵宏博。 2022年10月召开的党的二十大，第一场采访，第一组出来的是航天英雄王亚平、奥运冠军武大靖、科学家朱有勇。大家想想，奥运冠军如果无德，只是成绩好拿个冠军，会给他们排到榜样里吗？一定是因为他们的德性，才成为人们学习的榜样！优秀运动员的人格特征包括：情绪稳定、低神经质、低掩饰性、高随和性、偏外向、善交际、活跃、开朗。心境状态的特点包括：低焦虑、低紧张、低抑郁、低困惑、低气愤、低疲劳、高活力。这些特点难道不是我们普通人需要的吗？然而，这些特点可不是白来的，是在千千万万的竞赛中熏陶出来的。

刚才我们讲动起来的时候是神经与肌肉骨骼，即运动系统之间的联系。当我们讲赛出德性的时候，是神经系统和情绪系统之间建立的联系——“面对胜利，从零开始；面对不公，冷静理智；面对挫折，屡败屡战”。大家可能以为这都是体育界的口号，这不是口号，这是运动员经历了千锤百炼，在竞赛的过程中所形成的带有深刻的情绪烙印的品质。

当我们讲思想教育的时候，有隐性教育、显性教育。高校思政课的指导纲要明确告诉我们，要注意在潜移默化中，坚定学生的理想信念，厚植爱国情怀，加强品德修养，增长知识见识，培养奋斗精神，提升综合素养，这就是潜移默化的隐性教育。它可以立德树人，培养有理想、有本领、有担当的人。在立德树人过程中要把价值塑造、知识传授、能力培养融为一体。这就是体育带给我们的核心素养——运动能力、健康行为、体育品德的素养。

09塑造积极人生

《第五次国民体质监测公报》显示，积极参加体育锻炼的青年人、老年人身体机能均好于同年龄组，而且频率越高、强度越高，体质越好。参加体育锻炼的青年人、老年人，抑郁、焦虑得分比不参加者低，表现出更加积极健康的情绪和心态。父母体育锻炼行为对幼儿体质有正向影响，其中，母亲影响尤为明显。母亲每周参加两次以上体育锻炼，婴幼儿的各项素质好于对照组。报告从整个人群的发展，告诉我们体育运动对积极人生的塑造。从儿童早期来看，如果积极参加体育活动，肥胖率只有10%，体重BMI指数涨幅较小，考试成绩提高40%，不良行为降低，考上大学的概率提高15%。经济上的获益：一生中的收入比别人多百分之七到八，如医疗费用降低，工资提高。健康方面：患慢性病的风险降低，疾病期被压缩，自残率降低，寿命增加五年。在代际循环上：活跃的父母会有活跃的孩子。这就是早期参加锻炼带给我们的积极人生。

那么，如果早期缺乏锻炼，带来的是：肥胖率增加30%，缺课天数增加，考试成绩下降；女生延迟一年毕业的可能性提高51%，男生属于差生的可能性提高46%；工资收入水平下降，医疗费用增加；生病次数增加，寿命减少五年；如果父母缺少体育活动，他们的孩子喜欢体育活动的可能性就小。这就是人生由于缺乏锻炼的恶性循环，最终成人阶段肥胖可能性高出两倍。

那么，为什么积极的活动可以塑造积极的人生？从早期开始，我们那些体能活动的基本技能得到发展，大脑的功能得到开发，心血管的功能得到开发，接着强壮的骨骼形成。这些在青春期前就逐步地形成并固定下来，使得我们的行为代际循环下去。反过来，活动少的、不参加活动的，逐步就会远离跟体能相关的身体活动，造成的代际循环就是朝另外一个方面发展。

总结一下。我们要动起来、跑起来、玩起来、拼起来、赛起来。如果把这些对应在一个人身上：动起来，动出灵性，对应的是我们的大脑。人的一切活动都是大脑指挥的。跑起来，跑出韧性；拼起来，拼出血性。韧性和血性相当于我们的一双翅膀，我们一左一右要对称，既要有血性，还要有韧性。两只脚对应的一个是个性，一个是德性。没有德性，我们立不住脚；没有个性，你也成不了才。所以要塑造积极人生，我们就要动出灵性，有一个灵活的大脑；跑出韧性，拼出血性，有双飞翔的翅膀；玩出个性，赛出德性，有一双坚强的脚。这就是今天跟大家分享的内容，也供大家参考和批评指正。谢谢大家。

点评

刘伟：谢谢钟校长！这个讲座，语重心长，听起来特别亲切！钟校长在讲座中不仅介绍了体育方面的国家政策，还总结了体育在国家发展中起到的作用，也鼓励我们学生跑起来、动起来、玩起来、拼起来、赛起来，强体魄，这个是在具体层面。

宏观层面上，您通过对各个项目的分析，介绍了不服输、不怕输、永不言败的体育精神。同学们要学会用这种体育精神武装起来，在自己的学业以及人生道路上碰到问题和困难时，用这种体育精神积极去面对。这是真正的以体育人，塑造积极人生。这个讲座，更重要的是为同学们指定了小目标——2035年如何成为国家栋梁。接下来，我们就进入后面的提问环节，看看同学们有什么问题。

互动

同学：因为我本人对体育比较感兴趣，您这个讲座也是跟体教结合有关系。在中国，体教之间结合得还不太够。感觉目前我们中国似乎更多的还是在往全民健身的方向发展体育教育。我们到底要培养什么样的人呢？是要扩大运动员选拔基础，还是说只要增强人民的体质就好？您认为中国校园体育应该往哪种方向发展，是培养精英运动员，还是说大家玩一玩就好了，不一定要大家都往专业的方向发展？

钟秉枢：好的。这位同学提了个非常好的问题。换言之，中国未来的学校体育能否培养出精英运动员？日本如此、美国如此，西方国家，包括俄罗斯也如此，为什么中国就不行呢？其实，在这个体系中培养出未来的精英运动员，完全没有问题，一定行的。

那为什么现在没做到，有两个原因。

第一，20世纪50年代，我们在世界上处于一个孤立的地位，而体育起着重要的作用，需要在国际舞台上争金夺银。我们就集中了一批优秀的从各所大学挑选的优秀运动员，所以我们第一代的运动员几乎都是大学生。他们争金夺银，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那个时候教育和体育相对是比较融合的。而在70年代末期开始80年代盛行的应试教育，使得参与体育活动的人，几乎就赶不上学习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想想你们当年是怎么考上北大的，每天敢花半天时间去训练吗？肯定都不敢，都是各家各户在学习。这样的话，如果要参加运动训练，你就赶不上学习，就使得参加运动训练的人脱离了教育系统，在体育系统自己办的中专、体校学习，体校也是自己办文化教育，专门为运动员开设课程，让他们拿到大专文凭。然后，高校开始办高水平运动队，降分录取一些运动员。这样一套体系导致两个问题：其一，害了运动员本身，让人觉得好像参与运动的人一定是学习不好的，所以要给他们降分，他们降分才能进行文化学习。实际结果也是，进入体育系统的人，由于没有充分进行学习，到了学校也是送文凭，并没有真正去学习。其二，运动训练也一样，由于从上到下的维护，以运动成绩为第一，而不是以育人为第一的，这样一项准则，只要运动成绩好，一好遮百丑。再加上鼓励有运动成绩可以降分录取、可以免试入学等一系列政策，使得这个问题越走越偏。

第二，现在我们注意到一个根本的转变，就是2020年体育总局、教育部印发的《关于深化体教融合 促进青少年健康发展的意见》。该意见强调 ：一是加强学校体育工作，让学生在体育锻炼中培养意志，增强体质；二是改造后备人才培养体系，实行体教融合，把学校体育纳入运动员培养序列。下面要做的就是国家队和省市运动队的改革和学校高水平运动队的改造。大家会注意到我们学校高水平运动队从2024年开始，目标、任务、招生、培养全部变了，目标由原来的仅仅培养适合高校需要的人，变成要培养奥运会、世界大运会的支撑性人才。原来从来没说从高校到奥运会，现在变了。入门门槛就由原来的二级运动员变成一级运动员，因为要代表国家参加重大比赛，二级再进高校四年，根本培养不出来。文化学习不仅没有降，反而变高了。

这样一个体教融合的体系在2020年文件出台以后，第一个改变的就是我们的竞赛体系，要求我们全国的体育系统的青少年比赛和学校系统的学生比赛有机融合变成一个赛事，不再是两个赛事了。首先改的项目就是足球，所以从2022年的6月1日开始，中国足球青少年联赛成立，是由教育部体育总局和中国足协共同主办，具体由中国足协承办，构建了一个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四级联赛，打破了体校职业队的梯队。学校代表队、社会俱乐部代表队都可以报名参赛，因为这个年龄段的都是学生。同时，要求各所学校包括小学、中学、大学设立教练员岗位，原来只有体育老师。各省开始行动，广西是动作最快的，广西推出了万名教练员进学校计划，明确要求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甚至中专都必须设体育教练员岗位。设想一下，由于竞赛体系的变革、教练员岗位的设立，这个培养系统逐步就会发生一种巨大的变化。这种变化已经在进行中了。习近平总书记2020年就强调必须改革竞技体育人才的选拔培养奖励机制，所以整个系统，按照总书记的部署由足球的两个赛事的合并在着手进行，大体上是这么一个过程。

同学：感谢教授的解答，我想再问一个问题，您对体育纳入高考这件事是支持的吗？现在网上有两种说法：一部分人认为，这可以增强全民族的身体素质；另一部分人认为，这只不过让大家进入另外一种无效“内卷”，您怎么看？

钟秉枢：我是这样理解的。第一，“体育进高考”，这只是一句话。我们的考试制度由综合学业水平测试和综合能力测试两个部分组成，还有考试时的那几门课的考试分数组成。考试已经进入综合水平能力测试，比如各校自己在做的强基计划，已经都把体育纳入考核评定的范围。第二，至于列入考试的科目，比如现在我们已经有很多“体育进中考”，效果如何是要去考察的。进入中考以后，带动了学生锻炼，但体育不管是进高考、中考，如果把它又变成另外一种形式的应试教育的话，那就是不应该的。

所以，如果是应试教育的一部分，就不能进。我们应该把它作为综合素质评价的一部分，因为我们整个考试的方案是由两部分组成的。

同学：您好，我是北京大学体育教研部研二的学生，也是我们北大乒乓球队的队员，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刚刚讲到，加快建设体育强国，需要提高体育文化的感召力和影响力。乒乓球运动不光在推动中国社会发展上产生作用，甚至在世界乒乓球运动发展上也有一定的引领作用，所以我国乒乓球运动在很多方面都有一定的作为和贡献。对于新时代中国体育强国建设或者说新时代中国在国际社会上的角色和担当，您认为中国乒乓球运动还能在哪些方面发挥出一些特殊作用？

钟秉枢：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乒乓球运动是中国的一个优势项目，对中国的外交，以及当年“友谊第一”的提出都起了巨大的作用。我觉得，想进一步推进、进一步发展，它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是把我们想做的事、要做的事，变成国际公认的事情。这样才能更好地体现出它的贡献。比如，我们现在培养运动员方面，已经有了“养狼”计划，帮助培养外国的选手，这就是中国对世界乒乓球的贡献。比如，我们很多教练员出国执教，把中国的教练方式、方法、理念传送给世界各国。这也是我们的贡献，但还不够。

国际乒坛有教练员的培训体系，国际乒乓球规则的制定有它的系统，那么我们在国际乒乓球教练员培训体系等级制度、培训教材的构建方面，是否占有一席之地？我们在国际乒乓球裁判人才的培养方面，是否居于领先地位？恐怕我们还没有。

我举个日本的例子。日本人担任国际体操联合会主席的期间，由日本体协出资为第三世界国家培养了很多体操国际裁判，给他们机会走上国际体操舞台。由于这些第三世界国家是体操的穷国，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体操运动员去参加世界大赛，一到世界比赛的时候，比如中国和日本比赛，对日本不利的时候，就全派他们培养的这些第三世界国家的裁判上场。他们为这些体操不发达国家贡献了力量，同时又培养了一批为他们服务的裁判。

同样还是讲日本。日本在20多年前就实行了一个计划，叫亚洲体育领导人培训班，每年举办一届，由日本体协部分出资，请亚洲各国选派青年体育领导者到日本学习两周。体育总局都选派一批年轻的干部，有的是处长，有的是副处长，到日本学习。第一周他们系统上课，第二周住在日本人的家里去感受他们的体育发展。这就是在培养对日本的体育的了解和情结。那么，当我们乒乓球那么强大的时候，我们除了培养教练、裁判这个队伍，对于乒乓球的官员，如各个国家、地区也有相应的乒乓球协会，我们是否注意到了培养乒乓球领导力的培训班？这又是一个可以为世界做贡献的地方。

所以，如果沿着这样的思路去开展，我们就要想，我们哪些方面可以做得更多？另外，进入国际乒联的组织系统，做一个国际乒联的联合会，那么在这个组织机构中，我们除了派官员参加各种委员会以外，国际乒联的雇员有几个中国人？包括你毕业以后，你又对乒乓球感兴趣，你的外语能力、与人交往能力可不可以应聘国际乒联的雇员呢？我们国家在各个国际组织工作的人非常非常的少，顶多是一些官员进入国际组织的各个委员会，而且这些官员，由于受职务的变动，还经常被更换，不能连续地工作。反而我们看到日本人在各个国际组织有很多雇员，俄罗斯也有很多。那这是不是我们可以去走的一条路？

再如，俄罗斯的奥委会把他们的奥运冠军、世界冠军，那些条件比较好的，选出来送到莫斯科的外交学院学习，而不是送到体育学院。从外交学院学习毕业后，这些人被送入国际组织，去应聘国际组织的雇员，既是奥运冠军、世界冠军，又是俄罗斯外交学院的毕业生，那他竞争这个雇员的职位就很容易了。相应的，我们国家培养了这么多乒乓球世界冠军，但是有没有培养他们走向国际组织呢？这些都是我们可以扩大服务的领域。

刘伟：接下来，请咱们团委科创部的贺凌老师给大家讲几句。

贺凌：好的，谢谢刘老师，今天非常感谢钟教授的精彩讲座！钟教授的课深入浅出、娓娓道来，也是用丰富生动的案例、详细细致的数据给我们生动地诠释了以体育人、塑造积极人生的主题。

我简单说一说印象深刻的几点：一是我觉得钟教授的讲座对同学们的学习生活，很有指导意义。钟教授也介绍了我们常见的一些体育运动的特点，包括对同学们开展体育运动的一些具体的指导意见。这些对于大家的日常锻炼、身体素质的提高是非常有用的。

二是钟教授引用了王选先生的一句话，“在体育运动中的这种拼搏精神、团队精神和创新精神，对于其他领域都起到了很好的鼓舞作用”。我觉得这个对于我来说也是很有启发意义的。我相信对于在座的很多同学们来说，把体育精神中的这种敢于拼搏、团队合作、不断创新、自我突破边界的精神品质，运用到学习中、工作中和生活中来，是大有裨益的。今天钟教授还介绍了优秀运动员拥有的人格特征和心理状态，我看了非常受启发。不管是情绪稳定、活跃开朗、乐观向上的这种人格特征，或者是低焦虑、低紧张、低困惑、高活力这样的一种心境状态，只要我们每个同学能够通过体育锻炼去强化自我、塑造自我，其实都能够达到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里对我们青年提出了嘱托：“怀抱梦想又脚踏实地，敢想敢为又善作善成，立志做有理想、敢担当、能吃苦、肯奋斗的新时代好青年。”我上次在讨论课的时候，也引导我们选课的同学们去思考这个问题。就是在运动员身上，在我们的世界冠军身上所展现出来的这种精神，这种敢于去拼搏的精神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

最后，希望同学们能够在体育精神的指引下，勤于锻炼、强身健体，真正去塑造自己的积极人生。谢谢刘老师，我就讲这么多。

刘伟：好，谢谢贺老师！今天的课程就到此结束，再次感谢钟校长今天的分享，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