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于家保镖从重症监护室抓回去的那天。
于景铄站正在担任于家继承人的发布会上高调官宣与我双胞胎姐姐的婚约。
台下的人满是祝福,赞美中充斥着“于总真是感恩的人,要不是任小姐不要命似的给他输血,于总恐怕……”
我看着电视上那张我放在心上的熟悉的脸,挣脱了保镖的束缚,用尽最后的力气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接通。
在我以为看到一丝生机的时候,冷漠的话语却从电话那头传来。
“1号,你这样纠缠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给你的钱还不够吗?”
“别以为和平安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我就能喜欢上你。”
是的,我是和平安着一模一样的脸。
可他不知道的事我就是任平安。
是我瞒着他,让自己成为了他的“移动血库”。
1】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
电话那端的于景铄冷漠的声音就已经消失不见,挂断的声音持续响起。
我愣在原地,
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轻松地被那四个魁梧的黑衣保镖制服。
我没有再挣扎,只是淡然的轻笑着。
“快要死的人,在哪里死不一样呢?”
那是我一个小时前刚从我的主治医生嘴里听到的消息。
“对不起,任女士。”
“你的身体因为亏血过多,除了现在马上找到和您血型匹配的好心人为您提供……”
“好的,谢谢许医生,不用再说了,我明白。”
我没有让医生说完这句话,就开口打断了他。
因为我太清楚医生下一秒会从嘴里说出什么。
这一幕和三年前我所经历的一模一样。
“医生,求求您了,救救他救救他。”
“冷静点,女士,我们尽力了,可是于先生的血型太特殊了,我们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配型啊!”
当时的我傻愣在原地,即使我身上的伤同样惨不忍辱。
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当时只想要他活。
“输我的,输我的,我有的是血。”
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像个疯子一样不顾护士和医生的阻拦,扎了针验了血。
但万幸的是,
亿分之一的特殊血型的概率竟然真的让我遇上了。
“1号?”
就当我的思绪被过去纠缠时,那个熟悉的声音竟然又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茫然的抬起头,竟然一下子和于景铄的眼神撞上。
踉跄间,拽住我的保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踪影,失重的我直接往前倒去。
“你……”
我也没有到于景铄竟然会扶我一把,动作之间我已经跌到了于景铄的怀里。
不知是我太过羸弱还是感官出了问题,我明显地感受到他握住我肩膀的手颤动了一下。
可没等我们俩人做出下一步反应。
顾念慈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就一下子把他拽了回去。
而这一次,我彻底被摔到了地上。
而顾念慈仍装作很无辜的样子,用着可怜的语气对我说:
“天呐,女士你没事吧”
我撑着伤痛的身体勉强起身。
“你,你不是?你的脸怎么有了一条这么丑的疤啊。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可是要不是你假冒身份,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地呢?”
我看着顾念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摸着自己右侧脸颊上那道惨不忍睹的疤痕。
思绪又回到了那一晚。
就在我为配型成功而欣喜若狂时,
当地的豪门于家也已经到了我的跟前。
我慌乱地看着这一切,没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也能让我遇见。
于景铄竟然也是豪门遗失在外的唯一继承人。
于景铄从小被一个好心爷爷收养,而我则是被我的姥姥养大。
同命相怜的我们在大学相识,情投意合的的我们幸运地相知相爱。
后来我们顺利毕业,努力工作,就在我们即将要拥有自己的小家时,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打破了这所有的平静。
可我以为只要我配上血型就能救活于景铄,
我们就能继续之前的生活。
但天真的我却忘记了那高昂的手术费和后期康复费用。
所以于家给我开出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
用于景铄的命换我的离开。
我自然,无法拒绝。
同时我也自愿成为于景铄免费的“移动血库”。
不知是老天有眼还是老天无眼,于景铄醒来后竟然有些记忆混乱。
他只模糊中记住了我的脸和我的身份,却忘记了我和他的过去种种。
而这却让我消失了20多年的孪生姐姐钻了空子。
她鸠占鹊巢自然取代了我的位置,而用来要挟我的是两条人命。
2】
“平安,别管她。”
“你的伤口包扎好了吗?”
于景铄用太过温柔的话语一下子把我的思绪扯回。
他亲昵地轻抚着许念慈的手指,而我顺着看过去不过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口子。
原来,顾念慈的一点儿血在于景铄的心里都那么重要。
“她的血能用钱来衡量,我们平安的血是无价之宝。”
听着于景铄嘴里这个太熟悉不过的名字,我的心又在阵痛。
“平安”明明是我的名字。
太过刺耳的话语激得我手腕处的留置血管钻心的疼,连同我的心也在钻痛!
虽然我本来已经想做一个无心之人,但眼前的这一切我也实在看不下去,
我本想顺着自己的姿势从地上捡起我的纸质报告单就此离去,
可顾念慈却用那双价值不菲的高跟鞋阻碍了我的动作。
我的手连同报告单一齐被她踩到了脚下。
“啊!”
出于本能,我疼得叫出了声,手上本来自带的淤青一下子变得殷紫。
“奥,不好意思啊,我没看清,刚才有点儿贫血”
我不想与顾念慈太过拙劣的演技周旋,想立刻抽出手逃离这个地方。
可于景铄这时眼睛却盯住了我手下的报告单。
“造血干细胞……”
于景铄霎时间像是变了个人,眼神里又多了几分狠戾。
“怎么?光想卖给我还不够?”
“你的血那么值钱吗?为了钱,你什么都卖是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蹒跚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
我转身想要离开。
于景铄却又一把将我拦下!
我无奈地轻笑一下,转身回头。
“于总,您说的是。””但您给我的钱实在是不够,要不您多付点?我给您输点?”
这一次好像是真的最后激怒了于景铄,他把我推倒在地!
脸上全是怒意!
“你胡说什么!是平安不顾生命危险给我输的血!”
“你竟然还在执迷不悟!扯着一嘴谎话想要骗谁?!”
“你的血太脏,我沾上一点儿都嫌恶心!”
顾念慈好像是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也生怕我会说出什么要命的真相!
她轻摇着于景铄的胳膊试图安抚他。
“景铄,别管了她了,可能她真的需要钱呢?”
“呵,就算是!那恶人有恶报罢了。”
于景铄嘲讽的话又一字一语直直地扎进了我的心窝。
他用嫌弃和嘲讽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便轻柔的扶着许念慈离去。
我愣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太像了,和我太像了。
只不过这个身侧换成了别人。
在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时,我终于捡起了那张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报告单。
“造血干细胞……
当时我为他移植了我的造血干细胞,透支了我几乎整个生命。
所以现在,即便是有可能,我也不会让他再用他的造血细胞吊起我的命。
也许是因为于景铄的突然出现,于家的保镖没有再敢轻举妄动。
我也在这伤痛中终于有了一丝儿喘息的机会。
但不知道是我的身体太过羸弱还是什么原因,直到太阳完全褪去,我才打开了只属于我的那间小小屋子。
可我还没有坐到床缘,手机的震动声就突然响起。
【3】
“任女士,对不起,您的病我治不了了,请您尽快到其他医院就医吧。”
“最好是不要再在云城市了。”
我听着电话那边许医生些许哽咽的声音,心里大概猜到了这背后的原因。
“医生,您直说就好,到底是因为什么?”
随着一阵静默过去。
“于家少爷已经不让云城市所有的医院接收您了。”
果然是这样。
我能预想到于景铄肯定是厌恶我至极,但我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种地步。
原来他这么想要我的命!
但我已经给过他了,现在的我也只是个“未亡人罢了。”
但为了一件事,我还不能死,我必须吊着自己这说没就没的一条烂命。
第二天,我没有选择,只能又来到了这个医院。
许医生见到我时,表情实在是复杂,但他没有赶我走只是无声地请我坐下。
“许医生,不好意思,还要来再麻烦您最后一次。”
“麻烦您再给我开三个月的**的药。”
我低着头很无奈地说出这个请求,毕竟对于许医生来说也是一件难事。
我不能为了自己就让许医生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
可是许医生没有说什么,只是本来拿着的笔的手明显地颤抖。
他知道我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是最了解我病情的人。
我是要用三个月纯纯维持生命体征的药放弃任何治疗的可能性。
“任……”
医生看着我想要死的决心,欲要张口说些什么。
但我去意已决,便阻止了许医生想要说点什么的心。
“许医生您也知道我的身体状况,现在我只想再活三个月。”
“求您再帮我一次,如果实在太过麻烦我……”
见许医生没有动作,我缓缓地起身想要离开。
可许医生最后还是把我扶回了板凳,沉重地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过去,许医生把用黑色袋子包好的“吊命药”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万分感谢,而许医生也只是用早已湿润的眼睛望着我只说了一句:“要快乐一点儿。”
我抱着袋子走出了医院,没有回家。
只是打了一个去于家的车。”“顾念慈,放我进去!”
我站在于家大门大声的叫喊着。
毕竟在这的时候我已经不怕任何。
效果显而易见,即使几个保安拼命地拦着我,顾念慈还是因为害怕事情暴露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她气势汹汹来到我的面前,扬起的手也已经狠狠地落在我的右颊。
“你发什么疯!你怎么敢来这里!”
我被她打的踉踉跄跄,差点儿倒地。
“顾念慈!你知道我找你是做什么?”
看着这张与我一模一样却凶神恶煞的脸,我没有退缩。
可能是我道出了她的秘密,使她气急败坏。
她立刻抓住我的手,贴到我的耳边。
“我说过我不是顾念慈!我是任平安!”
“你如果敢把我们的交易秘密说出去的话,你知道你会永远见不到那个老女人!”
我的心脏猛地一惊。
这就是她一直拿捏我的把柄。
二十年前,我和她出生在一个不太富裕的家庭里。
可能是一胎双生的原因,妈妈在怀孕的时候就落下了身体亏损的隐患。
所以更加经不住难产的重创,我出来的那一刻妈妈也咽了气。
悲痛的爸爸自然而然把妈妈的死嫁祸于我。
再加上我本身就太过瘦弱他直接就把我扔到了一个草堆旁任我自生自灭。
但可能是我的存在是要在20年后为于景烁移植造血干细胞,为他续命。
所以我被我的姥姥捡到,一个无儿无女没有依靠的老奶奶时起了我的命。
她靠着捡废品一个一个塑料瓶把我送进了大学。
在遇见于景烁之前,我与她相依为命。
可同时她也成为了我的命门,
成了我唯一亏欠的人。
于是,于家便和顾念慈合谋用于景烁的生命安全和我姥姥的痴呆症治疗夺取了我的真实身份。
可这一次我不可能再被她所拿捏,
于是我反客为主,反手压制住了顾念慈的手腕。
“我今天必须见到姥姥!”
顾念慈脸色霎时变白,好像是看出了我的决心。
“可以,不过你要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4】
我不知道顾念慈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但权衡之下,我还是跟她去了。
我跟着她最后来到了一个装修华丽很像高级会所的地方。
她把一身服务员似的衣服扔给我。
“换上这身衣服。”
“只要这场酒局顺利结束,我立刻让你见那个老女人。”
我半懵着换上了这身穿着暴露的女仆装,
直到我端着红酒来到饭桌上时,我才完全明白顾念慈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你!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坐在主位上的于景烁又一眼发现了我。
我没有回答,而是一顾得为了避免麻烦的发生往外逃去。
可是慌乱之间,于景烁先一步抓住了我端着红酒的胳膊。 “
“啪!“手中杯子里的红酒全部倾倒在了于景烁干净昂贵的白衬衫上!
“你竟然打这个主意!”
顾念慈一副坏人先告状的架势,又一把将我从于景铄身旁推开。
“ 景烁你离他远点,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我踉踉跄跄地被她推到了一旁的桌角上,坚硬的桌角正中我的伤疤。
一股儿滚烫的鲜血顺着我的疤痕落下。
“呦!这不是那个丑八怪嘛!”
“你们没听说过吗?一年前于总出事的时候,这个女的还顶着这条又丑又长的伤疤竟然到医院里去冒称任小姐。”
“天呐,真是不要脸!”
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和谩骂声在我仍眩晕的眼前响起。
我本不想在意,只是想集中全身的力气让自己起身。
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红酒猛地洒在了我的脸上。
紧接着四面八方,混着我的鲜血完完全全把我丑陋的疤痕遮挡。
“看,丑八怪怎么不敢说话了?”
“怎么敢做不敢当吗!快说话啊!今天不会是特意穿着这种衣服来勾引人的吧?!”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货色?指望于总能看山你?给我擦脚你都不配!”
他们的讥讽越来越甚,好像在争抢着谁能骂我骂得最狠就能得到于总的另眼相看似的。
我勉强抬起手将蒙住眼睛粘腻腻混着酒味的血迹擦去,
却刚好抬眼对上于景铄没有一丝儿感情的冷漠的眼神。
他盯了好久,什么都没有说。
难道他可以从我这副最狼狈的样子中记起我和他过去的美好种种吗?
“1号,你难道真的为了钱到这种地步吗?”
直到他冷漠的声音再次出现,我再一次冷笑道自己又在白日作梦。
认错了就是认错了,忘记了也便是忘记了。
我怎么可能还抱有这种幻想?
算了!
我对上他的眼睛,没有躲闪。
“对啊!我就是爱钱!我为了钱就是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于景铄定是没有预料过我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的眼神那一秒好像停住了。
又是一个恍惚,我好像看见了那双曾经只装得下我的双眸。
“膨!”随着于景铄手里的酒杯落地,他那副高高在上蔑视的眼神重新占据他的身体。
“那你光着脚从这玻璃碎渣上走过去,我就赏你十万!”
空气在碎渣声弥散开后安静地可怕。
我看着于景铄的冷眼和周遭的暗笑,即使我现在已经不需要这如同白纸的钱。
可我不知为何就是想要从这碎渣上走过,即使我破碎的身体已经很难支撑我再次失血过多。
可我还是这样做了。
“兹……吱……”
我拖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在玻璃渣上移动着,扎破脚底血肉的痛感直钻我的心窝。
艳红的血已经开始止不住地从我的身体中流出,恍惚间连同我的记忆也在消散。
“天呐!平安小姐!你怎么在这!你知不知道你流血会没命啊!”
在我几近晕过去的瞬间,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
是一直帮我治疗的小晴护士,只是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会出现在这里。
眼前已经开始模糊,耳旁好像响起了:“你身体流的血是任小姐给你的!她这样流血你想让她没命嘛!”
后便彻底没有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