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玄通 顾清寒

“阁主！你就别再收那姓李的东西了，咱们藏雨阁收的是各种奇珍异宝，你收回来的这堆破铜烂铁根本就卖不出去好吧，偏还给他那么多钱！”

环境清雅的木质阁楼内，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鼓着脸气呼呼地说道。

少女口中的阁主闻言，只是淡淡地撇少女一眼，转而继续望向窗外那飘扬的雪花。

阁主倚靠窗前，身着靛蓝色高开裸背单襟水滴领无袖旗袍，肩上是一件皮底绸面雪兔绒小披肩，一双晶莹如玉的美腿就怎么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气之中，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了，这样的穿着令人咋舌。

少女拎着一把崩了刃的残破宝剑，咬着牙气势汹汹走来，但却又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负气地把宝剑往桌上一丢，不服气地说道：

“阁主你，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姓李的了吧？！

一个臭丘八，穷酸气腌入味了，我觉得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也只有刘家刘炼公子那样的才配跟你在一起！”

话音落下，阁主的脸色骤然一变，她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之所以愿意出高价收李校尉的东西，是因为不想看到为国征战的士兵没有战死，而是饿死、冻死在这中州城里！”

阁主的突然发怒让少女害怕地缩了缩身子，但还是小声嘀咕道：“给士兵发饷那不是朝廷的事情吗，咱们瞎凑合什么？”

“呵，朝廷？！”

阁主面露讥讽，眼底却流露出一丝悲哀之色，但她也不愿对此过多评价。

“如今天下不太平，交好李校尉这样的军中悍将对我们藏雨阁还是有必要的。”而后她话锋一转威胁道：

“好哇，唐纤纤你胆子肥了是吧，什么时候我的婚事还能由你来决定了？！

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往后你要是再敢混乱编排，我就撕烂你的嘴！

既然你对结亲这事这么感兴趣，那我就找个好人家把你嫁出去好了！”

“我不！”

少女脸色一白，眼睛变得水汪汪的。

觉得明明是因为关心阁主才忍不住多说两句的，她好委屈。

此时，一骑乌骓踏雪而来，阁主目光从外面收回，却正好瞅见少女红了眼，不由得心一软。

“好了，别哭了，阁主伸手弹飞一颗泪珠”，柔声道：“我又怎么舍得真把你赶走呢？但你干嘛要为刘阁主说话呢，你不知道我们两家是死对头吗，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收了他的钱？”

“我没有！”少女抗辩，声音俨然带着哭腔。

好了，要哭回你自己房间哭，阁主伸出双手在少女脸上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继续说道：“李校尉来了，等下你可别乱说话。”

少女闻言一愣，甚至忘记了掉眼泪，她用袖子擦掉眼泪，倔强地说道：“我不走。”

少女眼睛依旧红红的，却没有再哭，目光之中夹杂着恨意与怒火。

阁主笑了笑没有在意，小孩子嘛，多少都会有点叛逆，她小时候也这样。

木制阁楼，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由轻到重，逐渐清晰，随着楼梯拐角的一个转身，一头狼王悍然闯入。

来人是一七尺（180.6cm）男儿，来时步伐从容，站着的姿势明明很随意，但却挺拔如松，明明没有戒备，却浑身上下毫无破绽，让人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看起来确实不富裕，红色圆领长袍洗的发白褪色，甚至还有几个破洞，领子有点宽大，以至于露出里面银灰色的铁甲。

李玄通下意识地扫了唐纤纤一眼，他不知道这名少女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但也不重要了不是吗？怯懦如同兔子一般的少女，这样的人在边境活不过一个月，她是否有敌意有什么关系呢，她怕是连刀都握不住！

边民的女儿可不会如此孱弱，李玄通舔了舔嘴，似乎是想起来什么值得回味的记忆点。

然而他的不假以色，却是令对视的少女如坠深渊。

唐纤纤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突然被扼住了，一片尸山血海将她笼罩，恐惧感如同一盆冰水泼下来，将她可笑的仇恨与愤怒尽数破灭，只留下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恐惧。

此时，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阁主皱了皱眉头，移步挡在了唐纤纤身前，唐纤纤这才如梦初醒，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李玄通被吸引住了，视线从晶莹的脚指头，缓缓向上，在水滴领露出的一抹雪白上稍示停顿，而后才艰难地聚焦到对方那绝美的脸上，只是这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冰冷了。

他通心中一凛，默念非礼勿视，天塌不惊，强行将心中的燥热压下。

李玄通微微一躬以示尊敬，于是行了一个叉手礼，咧嘴一笑道：“顾老板，下午好。”

阁主虽然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但还是回了个叉手礼，而后伸手引向案桌，说道：“李骁骑，请！”

李玄通随之跪坐下来，与顾老板相对而坐。

“咦，怎么案上这把破剑看起来有点眼熟呢？”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整个人显得有些窘迫，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京都柴贵，我们只能烧石涅，但也还是不够，所以……”

听到李玄通的话，顾老板脸色稍缓，眼睛里燃烧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是怜悯又或是别的什么。

只见她轻声问道：“那么这一次李校尉想当掉什么呢？价钱的话，你我算是也算是老朋友了，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虽然被说成是破铜烂铁，其实顾大阁主还是挺好奇这李校尉又能够掏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诚然他的东西不太值钱，但诸如什么草原部落的图腾书、西域黄金弯刀、萨满的传承魂玉之类的东西还是比较猎奇，比较让她有研究兴趣的。

她也不完全是在扶贫，也可以当做是花钱满足一下自己的古物研究癖好。

李玄通深吸一口气，伸手在腰间摸索了起来，他也是要脸的，不能总是拿那些垃圾来糊弄对方，最主要是，垃圾他也没了！

这段时间太苦了，说是让他来京领赏授勋，结果来了之后整个朝廷像是把他们给忘了一样，别说赏赐了，连饭都不给管，只批了一个废弃军营，让他们自生自灭。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往朝廷使钱，但连靠谱的门路都找不到，钱使了不少，事却没办成，直气得李玄通牙痒痒，恨不得把这帮虫豸全剁了！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惊天大消息：

老皇帝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