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老师,我们同归于尽吧!

月光穿透窗纱,来到了维多利亚的寝宫中。

奢华宽大的卧室中,只有她一人,连一直陪伴着她的柯基犬苏恩,也被她赶走了。

朱红色的睡裙披在维多利亚的身上,她似乎连穿起睡裙的力气都失去了。

繁复考究的蕾丝睡裙,也只能将她的身躯将将覆盖,偶尔随着她轻轻地抽泣,便会露出大把的雪白色肌肤。

她确实美极了。

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刚刚落下的泪珠。白皙的脸庞,也因为刚刚过于激烈的哭泣,而显得格外鲜红。

她小巧的鼻子微微有些发红,间或还轻轻地抽泣一下,似乎这样能够让她心情平复一点。

只是环抱着双膝的维多利亚,此刻却根本抚慰不了自己的内心。

这样的事,她二十年前经历过一次。

当年卢恩刺杀她的那一夜,她捧着卢恩的头颅,坐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夜。

没有人知道女皇在哭泣,就像没有人知道,此时的女皇有多么的无助。

可是现在……

维多利亚颤巍巍地抬起头,泪水却又不禁招呼地流了出来。

“老师,我只是您游玩的东西?”

我……

连个人都不是?

维多利亚不敢相信自己得到的答案,可是这答案却是如此地清晰。

她为了确保情报来源的正确,亲手从汉弗莱的大脑中又提取了一遍。

“女皇如此,帝国如此,万物皆是如此!”

汉弗莱的情报准确无误地浮现在维多利亚的脑海里,让她根本就无法怀疑。

可是!

“为什么啊!为什么?老师,这到底是为什么!”

维多利亚猛地站起来。

朱红色睡裙猛地从她身上滑落,露出了她纤细的腰,露出了她光滑的背,露出了她纤细的双腿。

她赤裸着全身,站在遍地狼藉的卧室里。

她是女皇,她不能失态!

她想要发泄,可是她不能!

维多利亚大张着嘴,发出无声地怒吼。

这与先前的怒吼不同,她曾经怨恨过,曾经愤怒过,曾经乞求过,可是如今她的怒吼,却是那么的绝望……

维多利亚任由月光照耀着,缓缓走过狼藉的卧室,赤裸着双脚的她,踩在了本该温暖的地毯上。

她就这么孤独地站立着,思考着,回忆着……

过往的记忆,像是潮水,一点点将她淹没,一点点地嘲笑着她的无知,讥讽着她的天真,击打着她的侥幸!

长发凌乱地披在眼前,维多利亚异色的双眸穿过发梢间的缝隙,看向了室内唯一不曾被她打烂的东西。

那盏小小的梳妆盒。

维多利亚走到梳妆盒前,伸出手,将梳妆盒打了开来,注视着盒中的东西。

一只宵色的眼眸。

一朵纯白色的雏菊。

前者,是她的封印物,用来监视整个帝国。

后者,那朵娇艳欲滴纯白色的雏菊,是她对于卢恩,对于老师最后的眷恋。

在二十年前的还都之夜,她在花店里焦急地等待着老师胜利的消息。

老师买了这朵雏菊,作为对自己歌声的回应。

这是老师的承诺……

“还是您的谎言?”

维多利亚伸出食指,轻轻地抚摸着二十年来都不曾枯萎过的纯白色雏菊。

突然,一抹冷笑,出现在了维多利亚的嘴角。

她从未如此悲凉绝望地笑过,就像是一朵已然被火焰烧焦的纯白色雏菊。

“卢恩……老师……哥哥……朕的丈夫……”

维多利亚嘴里缓缓地念着自己对卢恩的称呼,就仿佛在捶打着自己的心灵,到了最后,她终于念出了那句话。

“朕的世界的……玩家!”

她缓缓地拿起那朵二十年来都未曾枯萎过的纯白色雏菊,端详着微微颤抖着的花蕊。

“朕,这次真的恨你了,永远都不会改变的恨。”

她是如此地平静,也许这才是绝望与愤怒后的维多利亚。

只见她迎着月华,放弃了滋养着那朵纯白色雏菊的超凡者之力,任由雏菊经历最残忍的时光。

刹那之间,花朵枯萎,继而凋谢,最后化作无数白色的粉末,混在了从窗外溜进的月光之中。

淡淡的月光,伴着风一道,将洁白的粉末扬起,洒在了维多利亚赤裸的身躯上。

她闭着眼,感受着心中永不停歇的怒吼,平静地微笑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睁开了眼。

她,已经有了决意。

“老师,既然这世界只是您的游戏,那么请您迎接朕为您创造的结局吧。”

维多利亚缓缓拾起自己的宵色眼眸,按回到了流着泪的眼眶中。

“朕要看着你,然后与您一道……同归于尽!”

下一刻,温暖的壁炉,浮现在了维多利亚的眼前。

她赤裸着身躯,沉默而冰冷地看着壁炉旁,坐在摇椅上抽着烟,懒洋洋的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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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上课的时间了,半个小时的休息应该够了。”

卢恩坐在壁炉旁,随着摇椅前后摇晃,懒洋洋地对夏洛特说道。

“我已经不想听了!什么真相,真的太烦人了!这种东西,根本就不是我个女孩子该听的!”

“算是吧。”

卢恩失笑着摇了摇头,缓缓站了起来,看向了夏洛特。

只是他的目光,却似乎穿过了夏洛特的身躯,看到了她身后本该是异色双眸的少女。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无奈而温柔,就仿佛岁月根本不曾改变过一般。

“但我还是要说,布局的时候,信息要真假掺杂。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的目标,真的相信我们所言。”

“好难懂,公爵大人,您能不能说得浅显点?”

“什么最让你在意,什么就最是假的。一切的真实的信息,都是为了迷惑你最关心的那个点。”

“比如说呢?”夏洛特好奇地问道。

“比如说,我。”卢恩伸出手,指向了自己,“守住自己最在意的事情,观察到对方最在意的事情,这就是破局的方法。”

“听起来有些残忍,公爵大人。”

“是很残忍。”

卢恩缓缓说道,迈开了步,走到了夏洛特身前,直视着她的双眸。

他的目光澄澈而深远,穿过了时空,来到了那赤裸着娇躯,不着片缕的维多利亚面前。

“但是请相信我,拜托了。”

请相信我,拜托了。

我要相信你?

你在求我?

维多利亚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回想着卢恩最后的那句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笑得是如此恣意,再无半点女皇的风采。

只是她回过头,看向了那已经空空荡荡的梳妆盒,环顾着遍布室内的雏菊花粉。

最后,她低下了头,看向了落在沟壑间的一抹白色花粉。

纯白色的雏菊花粉。

她伸出了手。

纤细白皙的食指,轻轻地按在了她光滑而细腻的肌肤上,然后被维多利亚轻轻一抹,那一粒花粉便粘到了她的指尖。

朱红色的丰唇,紧紧地闭着。

维多利亚凝视着指尖的纯白色雏菊粉末,良久之后,莞尔一笑。

她,轻轻一吹。

最后一粒,属于纯白色小雏菊的花粉飘飞起来,然后就这样孤独地消散在了维多利亚空无一人的寝室里。

“老师,那朵花,已经不在了啊。”

她如此回应道。

维多利亚抬手一招,朱红色的睡裙凌空飘扬,落在了她的身上。

无声地火焰顿时燃起,将这睡裙烧成一片灰。

灰色的洋裙,包裹着维多利亚的身躯,仿佛她已成一片死灰的心。

“格温,向三贤者传令……哦,现在只剩下一名贤者了。”

维多利亚走到门外,声音却已经飘到了威斯敏特宫外,飘到了值守的女铁卫格温的耳边。

“除了他之外,所有铁卫都必须行动起来,包围住……”

维多利亚说道这,突然一顿,继而脸上冷笑起来。

她笑得残忍而坚决。

当年她愚昧无知,后来的二十年间,她不想去细细思考。

如今,她却决意将老师的一切连根拔起,包括老师的每一个后手。

她要坚决而残忍地报复!

“布列塔尼皇家公墓,我决不允许有一只蚊子,飞到克伦威尔的坟墓旁。”

命定之死的材料,她突然想到了答案。

自己掌握的情报,是老师故意漏给自己的。

不……

也许并不是突然,只是自己以前并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在等待着老师给她一个解释。

哪怕只是一句玩笑话。

但现在的她……

不需要!

启出坟墓中埋藏的秘密,铸造足以弑杀老师的武器。

既然这世界对你来说只是个游戏,那就请您永远地,永远地死在这里,死在……

有我的世界里。

永远,永远。

维多利亚虔诚地祈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