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缉武司衙门。
“姜总旗,你的报告我看了,当然,还有你几个部下的。”
缉武司百户王鹏齐放下手中的文书,看着面前的姜安渔,神色严峻:
“毕竟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的敌人,我也不会过于苛责你们。但现在神火教的余孽还在洛都到处流窜,到处都要用人,我不可能从别的总旗手里再调人手给你了。”
姜安渔抿了抿朱唇,倔强道:
“那让我加入其它总旗的队伍也可以,只要给我两天时间,我一定能查到那两个神火教反贼藏身的地方!”
“够了,姜总旗!”
王鹏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别逼我把话说的太难听,你的部下在报告里都说了,正是因为你的犹豫,才放跑了反贼的头目!现在你又为了能有机会将功补过,跟我在这里不顾大局的胡搅蛮缠!”
说罢他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是在平复心情,然后冷冷地一挥袖子:
“我看你多半是累糊涂了,准你三天假,回去好好修养两天,把脑子歇清楚了再回来当差吧!”
“……属下知道了。”
姜安渔知道这回自己是得不到任何支持了,当下只好行了一礼,退出门外。
她昨晚虽然一时失手,被徐盛安救走了白悯秋,但因为天赋异禀,辨别出徐盛安的气味,和昨天下午在旧书店中遇到的正是同一人。
洛都很大,想找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不容易,但如果有缉武司的支持,在一天之内把人找出来,也并非没有可能。
可她的上司却直接驳回了她的提议,还反而勒令她回家休养,其实就是禁止她继续参加缉武司的行动。
姜安渔隐约觉得有些奇怪,洛都中潜藏的神火教反贼经过昨夜一战,大多都已经被捉拿归案,剩下零星几个逃离的,也难以再翻起什么大浪。
眼下最重要的应该就是找到那个被救走的反贼头目,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需要人手的大事……
姜安渔感觉有些不对,但她这个位置能知道的太少,实在是想不明白。
就这样想着,一直走出了缉武司的大门,也仍然没有头绪,姜安渔索性也不再想了,招了招手,让停在外面的小二落在肩上。
“看来只能看咱们两个的了,小二。”
“咕叽?”
“放任那两个反贼潜藏在洛都,不知道会惹出多大乱子,既然是因为我办事不力而逃走的,自然要由我把他们抓回来。”
“咕叽叽!”
一直回到租住的小院子,姜安渔都还在思考怎么找到徐盛安的踪迹。
她一个人想在洛都找到另一个只记得样貌的人实在太难了,只能想办法缩小调查的范围。
她记得那人身上总是有很浓郁的草药味,说不定平时就藏身在哪家药店医馆之中。
但那人是个炼体的武者,草药味也可能是因为药浴才粘在身上的,不过她昨夜见到那人的时候,他身上只裹了一件浴袍,就像是从附近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样。
而且按说昨夜神火教的反贼应该都在参与劫狱的行动,那个穿浴袍的怪人不在其中,也许未必是神火教的反贼。
或许是本就住在那附近的居民,发现他们要抓捕那反贼头目,出于某种原因,才急匆匆地出手相助。
这么想的话,也许昨晚交手地点的附近能找到一些线索。
姜安渔思考着找到徐盛安的办法,但并没有担心找到之后能不能打得过的问题。
毕竟昨夜她失手,只是因为被一个没看清的东西绊了一下,下次她有了防备,那人实力又不如她,断没有拿之不下的道理。
但想要不伤性命地将其活捉却是个问题,昨晚那人明明有机会杀了他们,但却没有对任何一个人下杀手,可见本性是不坏的,只要抓到后问清了那反贼头目的下落,她也并不介意网开一面。
渐渐地拟好了计划,但姜安渔也并不急于行动,昨晚忙了一夜,现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养足精神再动手。
这么想着,她目光瞥见了旁边新买回来的几本书,本来打算昨天就看的,但回来之后就收到了衙门的命令,就没来得及看。
睡前看会儿书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现在既然有了时间,索性便随手拿起一本书躺在床上,准备看上几页再睡。
拿来一看,只见书的封皮上写着《一代名捕》,似乎是本人物传记。
姜安渔对这种讲捕快的人物传记向来是很感兴趣的,便饶有兴致地翻开来看。
但刚看了两页,脸上就红了起来,杏眸眨了眨,难以置信道惊呼:
“这……这是什么书啊!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咕叽?”
因为声音太大,连院子里啄虫子的小二都被吓了一跳,叽咕着问主人发生了什么。
姜安渔则红着脸又翻了两页,她很想马上把这种不堪入目的书给扔掉,但这书里的内容却是她从未见过的,一时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虽然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把这种污秽且不堪入目的东西给扔掉,但心里却似乎有个声音低语道:
“先看两眼再扔也不迟。”
于是便两眼两眼地看下去,不知不觉间已经看完了大半。
……
云虎帮,云虎堂外。
徐盛安带着两个亲信小弟,晃悠晃悠地走到了门口,只见偌大的云虎帮之中,只有宋平一个人在门口等着。
早上他让人把宋平叫过来,托宋平给曹云下了拜帖,说自己今天下午要上门来讨个说法。
说是拜帖,其实就是战书,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徐盛安已经将赤血功练至圆满,对付曹云,他没时间、也不需要徐徐图之。
之所以弄大一些声势,不过是为了让别人知道他昨晚受了刺杀,从而减少官府怀疑他昨晚救走了白悯秋的可能。
这法子不是很保险,六部武司要是真盯上他,也不是这么简单就能瞒过去的,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些调查的进度。
宋平见徐盛安等人过来,连忙上前迎接道:
“徐帮主,曹帮主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嗯。”
徐盛安应了一声,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两个小弟等在外面,独自一人走进云虎堂之中。
云虎堂很大,装潢也很不错,他秋蝉帮也有个类似的地方,但没有云虎帮这么大的手笔。
徐盛安随意打量了几眼,目光便转向了云虎堂最中央的位置,那里有一把很大的椅子,椅子上坐的,是个很高大的男人。
那是曹云,宽敞的云虎堂之中,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上首,竟莫名地让人感觉有些萧索。
曹云坐在上首的大椅子上,在他旁边,则杵着一把精铁打造的船桨,是他的独门武器,整个洛河两岸,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耍得动这东西。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盛安,眼中除了平淡,再没有别的情绪。
“你来了。”
曹云高大的身体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抓住了旁边的铁桨,沉声道:
“比我设想的,要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