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云看了一眼玉牌,又看了一眼徐盛安,捂着胸口,艰难道:
“你很想知道?”
徐盛安道:“你知道,这些东西对我很有用。”
曹云闻言,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徐盛安,眼神反而变得比之前更加平静:
“听我一句劝,收起你的好奇心,回去之后老老实实当个洛河两岸的老大,别再奢求更多。那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他们杀你,不会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
徐盛安却并不是这么想的,他晃了晃手中的玉牌,其上已经没有了原本莹莹的光泽。
“如果他们真像你说的那么可怕,那我现在就已经没有了退路。比起不明不白地死了,我宁愿早死些,也要做个明白鬼。”
徐盛安俯下身,与曹云对视着:
“所以告诉我,这个玉牌从哪儿来的,你口中的灵气又是什么东西?等你死后,我可以给你寻一片风水宝地安息。”
“那好吧。”
曹云闭上了眼,似乎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的东西,说不出口,但我会用别的办法让你明白。”
说罢,他腮帮子一动,似乎咬碎了什么东西。
曹云的动作太快,徐盛安并来不及阻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曹云将其咽下。
接着,便见曹云那原本受了伤,气息混乱的身体也突然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徐盛安本以为曹云趁机吃了什么治伤的灵丹妙药,但立即就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只见曹云身上的气势节节攀升,顷刻间,气息就已经是原本的数倍雄厚,而且还在不断地增长,真气鼓动,甚至连他的身体都被真气吹得比原本大了一圈。
曹云缓缓站起身,低下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面色沉重的徐盛安,沉声道:
“想知道,那就试着活下来。”
说罢,步子划开,抬手照着徐盛安就是一拳。
徐盛安早就发现了情况不妙,但曹云吃下那东西之后,实力提升得太快,他来不及阻止,也不好转身逃跑。
逃跑会露出弱点,正面对敌,反而还有更大的机会活下来。
他看着曹云向自己打来的这一拳,标准的冲拳,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有雄厚到可怕的真气。
或许是为了让徐盛安看清这一拳,他甚至连动作都放得很慢,但其上的真气已经锁住了徐盛安的周身的气机。
徐盛安立即就明白,这一拳他躲不开,只能硬抗。
于是徐盛安没有犹豫,一脚后撤,双手拦在身前,全力鼓动周身气血!
赤血功运转到极致,他的双臂就仿佛烧红的熟铁,连衣袖都被烫得冒出白烟。
鼠鼠见情况不对,则已经机灵地躲到了一边。
两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下一刻,曹云朴实无华地一拳打在徐盛安双臂交叠处,带起的烈烈气流,甚至卷动了两旁歪倒的桌椅。
徐盛安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拳,拼命保持着架势不散,但双臂上传来的力道却并非能够轻易挡下的。
这一拳上的巨力,硬生生将他向后推开,两脚在地上滑出长短不一的痕迹,滑出数米才勉强停下。
徐盛安眼神一暗,噗嗤地咳出血来。
这一拳太强,他无可避免地受了内伤,若不是他基本功扎实,架势抱得紧,也许一下就被打没了半条命。
徐盛安抬起头,他想知道为何曹云有这么强的底牌,却不在一开始就用。
不过当他看到现在的曹云时,原本的疑惑顿时就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惊悚。
只见曹云盘坐在原地,原本两米高的健硕体型已经消失不见,枯皱的皮肤包裹着他的骨头,挥拳的右臂断了,惨白的骨头刺出皮肤,但没有血流出来,似乎他身体的血液都已经被一拳蒸干了。
他现在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具被烧过的干尸,矮小枯瘦,如果不是这云虎堂之中再没有第三个人,徐盛安绝不会把他当作曹云。
沉默了一瞬,他走到曹云面前,蹲下身,才发现曹云此时还剩下了一口气。
曹云似乎察觉到他靠近,骷髅般的脸慢慢抬起,眼窝中已经没有了眼球,似乎也被这蒸干了。
他缓缓张口,嘶哑的声音就像是被锯子拉断的朽木,徐盛安不得不把脸靠近,才能勉强听见:
“……你……你想知道的……现在知道了吗?”
徐盛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似乎明白了,但心中同时又生出了更多疑点和猜测。
但他也明白,曹云不可能再告诉他什么了,于是沉默半晌,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
“嗯。”
曹云闻言,骷髅般的脸上露出了大概可以称之为解脱的表情,嘶哑的声音宛如秋风般的落叶,飘飘悠悠的:
“咱们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出身在泥里,只要看到一点机会,也要拼了命地往上爬,即使上面长满了毒刺。不敢爬的人,到不了我们的位置。
“但你似乎比我强,徐盛安……
“你会活下去吗?又会怎样地活下去?我很想知道,也许等我们在地府碰面的时候,你能讲给我听。
“江湖路远,保重……”
说完,他再也没有了声息,枯骨般的尸体,如同落叶一样凋零。
……
宋平和秋蝉帮的两个小弟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不安地来回走动。
他们很想知道云虎堂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本听到打斗声停止,他们还以为两人分出了胜负。
本打算进去看上一眼,但里面却又突然传出一声好似在拆房子一般的巨响,甚至有股怪风从屋子里吹出来。
三人顿时就被吓得老实了,但之后又是很久没有动静,挑得他们好奇心又有些蠢动。
宋平甚至比秋蝉帮的二人更关心云虎堂内的情况,毕竟一旦徐盛安赢了,就成了洛河两岸船帮的龙头。
但秋蝉帮本身的底子薄,能用的人不多,虽然得了这么大的地盘,可却没有足够的人手管理。
这样一来,他这之前和徐盛安有过几面交情,同时这回又冒着被曹云迁怒风险送战书的原青水帮小头目,自然就成了一个适合被拉拢的人选。
只要等徐盛安赢了,也许原本青水堂的地盘,就会交给他来管。
因此见徐盛安久久不出来,宋平便有些忍不住心里的煎熬,向身边二人怂恿道:
“两位兄弟,现在里面这么久没动静,说不定已经打完了,只是赢的人也受了伤,不能行动。咱们不如进去看看,知道情况,也好早做打算。”
秋蝉帮的二人对视一眼,觉得宋平说的有道理,当即打算率先进去看上一眼,若是老大赢了,就赶紧抬出来,若是曹云赢了,就趁着其重伤,抓紧补上两刀。
而且他俩要一前一后地将宋平夹在中间,免得宋平这小子见情况不对,生出异心。
于是就在三人各怀心思,却都说定了要进去看看情况的时候,白虎堂的大门却被人一脚踹开了。
只见徐盛安脸色如常地从里面走出来,一边的肩上扛着一具枯骨,一手则提着一个大包裹,步伐稳健,看不出半点受伤的迹象。
出了门,徐盛安便将曹云的枯骨交给两个亲信小弟。
“找个景色好点的地方,厚葬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