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和我

月黑，风高，杀人夜。

无人的街道上，只能偶然听到几声极低的犬吠。

白河自己都没察觉，在见到白军的瞬间，他全身肌肉都寸寸紧绷。

对于这个父亲，他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一方面，他恨其赌博，恨其孤行一意，将他们一家变得支离破碎。

可另一方面，小时候白军那温柔敦厚的笑容，仍然历历在目…

只是，更应如此，才不能让白军重蹈覆辙。

一片死寂中。

白河喉结滚动，眼中只剩下那把狰狞的钢刀。

他将颤抖的顾知语拉到身后。

从地上捡起碗口粗细的木棍。

攥紧。

直到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

死寂中。

白军双眼通红，率先发难，矛头对准藏在白河身后的少女：

“妈了个巴子的！”

“顾辉骗我抵押了厂子不够，你也要骗走我的儿子吗！”

控诉，突如其来，就如暴雨，毫无防备地打在两人身上。

两人此刻都有些错愕，一时间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躲在白河身后的顾知语鼓起勇气，探出头来：“我不是…我没有…”

白河原本紧张的神情中也透露出了大大的困惑。

这都叫什么事？

怎么事情的发展，和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呢？

不应该是白军在顾辉那里碰了壁，然后越想越气，绑架顾知语去报复他吗？

怎么到现在，反而变成了顾知语联合顾辉，想把他们一家骗个家破人亡？

听白军的语气，他还觉得自己还委屈极了。

“没有？”

白军吹胡子瞪眼：“我修了菜刀回去，我儿子都被你骗走了！就这，你还敢说没有？”

“你今天要不是说个清楚，我一刀活劈了你！”

见白军情绪激动，不像是开玩笑。

顾知语靠着白河，害怕地依偎在背后：“喂，你快点解释一下，他还拿着刀呢…”

此刻在凶神恶煞的白军面前，她觉得就连凶巴巴的白河都温柔了不少。

顾知语带着哭腔，嚅嗫着开口：“快想想办法啊。”

盯着白军那把完好无缺，一看就是修补过的菜刀。

白河现在也头疼得很。

无论是白军大半夜不睡觉，跳楼去修菜刀。

还是现在喝酒上头，以为顾知语想拐骗自己。

这两件事是实在有些幽默了，就连两世为人的白河都觉得荒谬。

好消息是，白军今晚并没有找顾辉讨要地契，自然也不会怀恨在心持刀伤人。

可坏消息嘛…

白河瞥了一眼喝了酒，情绪越发激动的白军。

要是他接下来给不出一个合理的回答，时间线恐怕要收束了，

白军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眼下仇人的女儿就在面前，还想要拐走他唯一儿子。

那他会做什么，答案也是显而易见了。

总不能是把他这个儿子大卸八块吧？

为了避免大家都不愿意见到的结局出现。

白河贴近顾知语白皙的侧脸，附耳低语：“只能委屈一下你了。”

“什么？”

顾知语的眼睛里闪动白河无比熟悉的情绪、

那是对未来的懵懂和前方的未知，这些情绪，原本也出现在这个年纪的他身上的……

可惜。

白河微微一笑。

他重生了，还带着整整十年的阅历。

这种局面虽然难搞，但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答案很简单——给白军一个不杀的理由就是了。

“你不是要杀她吗？”

白河缓缓开口，目光坚定，像是在宣誓主权：“那你，知道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吗？”

在两人愕然的目光中。

白河反手将少女轻柔的身躯抱起，快速贴近顾知语羞恼的小脸。

“唔。”蓦然被袭击的顾知语慌张地推搡着白河的胸口，却一点也使不上力，只能偏过头做着无力地抵抗。

两人的脸颊越靠越近，可臆想中的温柔触感并没有出现，只有灼热的呼吸出现在她脸上。

白河昂头，挑衅地看向白军，嘴唇无声的开阖。

【我们早就是一对了】

咣当！

伴随着一声脆响，白河家里唯一完好的厨具掉在地上，同落叶一同跌落泥土。

只是，无人在意，也无人关心。

白军呆呆地望着腻在一起的两人，许久没有动弹，像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同仇人的女儿在一起的消息。

而白河表面上微笑，心底里可是骂起了娘。

刚刚的代价可不小，他只是稍微贴紧了顾知语一点，就被毫无安全感的顾知语狠狠咬了一口，手臂到现在都是疼的。

这明眸皓齿的瓷娃娃，脾气还挺硬的，我这可都是为了救你啊。

好在，白河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很快镇定下来，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爸，我和顾知语早在一起了，我这就和她去浪迹天…嘶！”

又咬？！

手臂上又多了一个清晰的牙印，疼得白河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叫出声，生怕被白军看出不对。

你这愚蠢的瓷娃娃，咬人能不能看看时候。

白河低头，却发现顾知语小脸通红，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开口：“你别说了，白叔叔都快哭了…”

哭？

堂堂八尺男儿，还能哭了不成？

白河更加愕然，抬头看去。

白军吭哧了半天之后，一句话没有说出来，脸不知不觉间红透了，不知是酒精还是其他缘故。

那高大的身影，也在此刻小了下去。

完了。

白河目瞪口呆，觉得自己玩的有点大了。

换位思考一下，要他是白军，家业被顾辉骗了，终日吃糠喝稀，现在连唯一的儿子都要被骗走，吵着闹着要去浪迹天涯。

一家人逮着白家死劲薅羊毛，连薅两代。

这谁能顶得住啊…

白河将地上的菜刀踢远，讪讪地放下顾知语。

“爸？爸！你没事吧。”

“她已经和顾辉断绝来往了，你以后也不用喊他亲家公的…别上火，顺顺气诶!”

“我喊你妈了个头！“

失魂落魄的白军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脸上透露出三分愤怒，五分凄凉，还有两分白河看不懂的喜悦。

“你这个话都不喜欢说的性格……

竟然能找女朋友…不容易，实在太不容易了…”

哽咽过后，白军倒头就睡。

剩白河和顾知语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白军是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