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山深处,鬼风崖,此地乃十万山最为险峻的山崖。
山腰位置危风呼啸,就算是武功高强之人,也难以攀岩。
崖顶,一方硕大洞窟,显是人力开凿而成。
洞窟周遭,百名匪众环伺,各个手持利刃,他们此刻正畅所欲言,内容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劫镖后的战利品。
“寨主!那个离尘自称什么武王,现在看来还真是怂蛋一个!”
“就是!我看那个家伙就是一个狗屁,明明就是朝廷的叛贼,还说什么自立为王,他能当王,要我说,大当家的也能当王!”
“老三说得对,他奶奶的,早就看这个臭小子不爽很长时间了,听闻这家伙经营生意的本领厉害的很,且还招收很多难民,这里边可没少有女眷,各个地皮嫩肉,想得我信都酥麻了!”
“哈哈哈!你这家伙,脑子里面尽是这些黄赤的事情,能不能想得正经一些?”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居于洞窟中央之人。
此人身材不胖不瘦,寻常人模样,满头黑发,面容清癯,散披肩头,独龙眼,脸上另外一只眼睛被眼罩遮住,干瘦如树枝的手掌心上把玩两枚鹅蛋大小的铁胆。
一抬手,所有人瞬间变得安静,斜眸看向兢战的自家军事,冷声道:
“军师,你说咱们今天的这个举动,会不会让他感到恼怒不已?到时他率领整个三通城杀伤十万山,咱们应当如何应对?”
飞云寨的军事是一个三十多岁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一只手放在后背,一只手拿着羽扇防止腹前。
沉思片刻,很是自信说道:
“总把头,这武王曾经是定边王离伤天的嫡长子。
当初离伤天功劳巨大,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最莫名其妙病死在军营内。
离尘十五岁之前只是在王府内的一个纨绔之地,可不知怎么。
忽然开窍,练功习武,无所不精,当初联合金刚寨的人。
杀太守,夺取三通城政权,足以说明此人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对付他,我们一定要提前下手。
此次劫镖,他定会愤怒不已,毕竟数年来,我们飞云寨是第一个敢对他动手的人。”
“哈哈哈哈!好!军事说得对,既然已经得罪了他,那就必须要下杀手,不得留情!”
唐坤对莫顾戚的话很满意,手腕稍一用力,那实心金属铸就的铁胆竟被他生生捏凹,周遭真气鼓荡,继而朗声道:
“对付此人,要出其不意,兄弟们今晚开始,让在外边放哨的兄弟都回来,不要去找食。
打下整个三通城,到时我们也能摆脱山匪的身份,日后争夺天下,都有你们的一份!”
这个饼画出去的那一刻,所有群众都热血沸腾。
他们已经想象到自己未来成为朝堂将军的画面。
“踏平整个三通城!”
“总把头只需要撂句话,我老八马上杀光整个三通城!”
“八哥!他们不过千余人,据我所知,大部分人都下山去当了镖师,何须你出面!让老十我来!我定让他们知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将他们的首级斩下,他们便不知我飞云寨在十万山的赫赫威名!”
“杀了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山匪绿林好汉的厉害!”
一众人等奋勇争先,好像恨不得现在就杀到三通城上好好快活一番。
唐坤那双深邃眼眸,一抬手,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他侧目看向莫顾戚:
“师爷,攻城并非我们强项,依你所见,咱们有什么办法能攻克三通城?”
莫顾戚骤遭问询,微微沉吟,方始作答:
“总把头,三通城原本就是大兖的边疆城池,内外都有许多密道,更不要说三通城自从被离尘掌控后,大有改变。
因此想要正面攻占绝对不可能,当初离尘就是派人在城池内暗杀了太守跟守城的统兵才得以趁虚而入。
要我说,我们可以徐徐图之,不能硬拼,三通城内外最少有三万军甲。
唯有内外合谋方可拿下,派遣一部分人弟兄伪装成商人进入其中,等到摸清三通城情况。
派遣战书让守城将军柴胡离开三通城,我们趁此机会快速攻入其中。
届时,飞云寨一众兄弟占领城池,立马通知十万山所有寨众投奔我们。
又十万好汉帮忙,柴胡就算带着一万大军也绝对不会是我们的对手,困都能把他困死。
至于武王离尘,晾他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师爷知我!”
唐坤站起身,衣袍犹如海浪来回波涛,厉声道:
“传下去,告诉所有十万山的从寨,时刻准备听从号令,攻下三通城,杀他个片甲不......”
嗖!
话音未落,一支黑铁箭矢裂空而来,直取他那仅存的独眼。
“好胆!”
唐坤瞳仁骤张,手臂一甩,腕间用力。
砰!
铁胆与铁箭半空相击,火花四溅,锐响刺耳,诸多山匪忙不迭捂住双耳。
然!黑箭不止一支。
火把映照下,但见半空莫名冒出许多箭矢,密密麻麻如同雨点一般射向唐坤。
见此一幕,唐坤脱掉身上长袍一甩,大喝道:
“暴雨天罗!”
哗啦啦!
无数闪烁微光的细针半空鸣响,须臾间便与那些箭矢在自家兄弟头顶碰撞交织。
可唐坤万没料到,箭矢之力远胜他的暗器火针,不过转瞬,火针便如摧枯拉朽般被箭矢压制,且箭势不减,依旧向他攒射而来。
“什么!”
唐坤大惊失色,满心震骇,当下运转周身真气,于身前三尺凝成一层无形气浪护盾。
简直犹如陷入泥潭,凝滞半空动弹不得。
身为十万山的总把头,唐坤也是有属于自己的奇遇,从小修炼唐门心法。
在这深山老林摸爬打滚,吃了不知道多少奇珍异兽,气血真力远超同阶宗师高手。
此刻唐坤心想到底是什么人会袭击自己?
思来想去,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使用弓箭的高手。
唰!噗嗤!
陡然间,接连两道纯铁打造而成的箭矢宛如惊雷一般穿透他的真气护盾,命中他手掌心。
这突如其来的重创,让唐坤懵然失措,他从未见过有人以纯铁箭矢攻击,而此刻,代价便是自身遭受这般惨痛伤势。
他额头冷汗直流,此刻也终于明白自己招惹到了什么人,赶忙回头道:
“兄弟停手!有话好好...啊啊啊!!!”
嗖!嗖!嗖!
不得他把话说完,又是三道箭矢射来,分别命中他其余四肢。
骨骼断裂,筋肉破碎,鲜血直流,疼得他不停哀嚎。
“快保护总把头!”
众人也终于从事发突然苏醒,忠心的人脚下一蹬,跳跃到台上,想要拔除箭矢救人。
可惜的是。
刚准备动手,身后冷箭袭来。
嗖!
嗖!
噹!噹!
飞箭如蝗,又如雨幕,炼骨土匪刚挡下一箭,下一箭就洞穿他们身体,拿走性命。
周围悲惨、血腥、可怖的画面映在所有人眼里,先前还嗷嗷叫的土匪此刻居然犹如见了鬼一样浑身颤栗。
嗖!
最后一道箭矢飞速迎来,唐坤瞪大独眼,一箭入目,穿透脑壳,生机顿消
“总...把头...”
“大哥死了!”
自家寨主没了,有部分胆小的人萌生退意,刚一回头,便见有人拦住他们去路。
“凶徒在这!”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回头。
但见青年身上黑衫涌动,神色冷静,步伐轻缓,好似闲庭散步般雅致。
待他站定不动,一人持剑,身上杀意犹如沸腾滚滚,场面好似定格,寂静无声。
陈钧轻抬下颌,睥睨众人,轻声道:
“我赶时间,你们可以一起上!”
聚义厅内少说也有百余人,外间闻讯赶来的喽啰相加,足有千余之众,众人面面相觑。
“杀!”
末了,不知谁喊了一句。
刹那间,厅内血雨腥风骤起,鲜血喷涌如泉,残骸散落似石。
......
半个时辰过去,厅内厮杀声渐息。
砰!
陈钧抓爆最后一个冲向他的人的头颅,任由脑浆飞溅。
他立身残骸之中,上身墨衫因血浆浸染愈发沉重,眼瞳中的猩红缓缓被清明取代。
环顾四周,方圆五十米内尽是断臂残肢,尸骸遍地。
他眸光凝向远处高台边上的墙角位置,那里是全长唯一的幸存者。
莫顾戚发觉没了动静,下意识探头,发现陈钧正好也看向他。
下一瞬,他瞳孔骤然收缩,陈钧已然携带腥风出现在他一米之外,细瞧之下,对方身上仿若虬龙蜿蜒的肌肉正缓缓“呼吸”,渐次恢复常态。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便双膝下跪颤声高呼:
“恭喜武王!惩奸除恶,此乃高义之举!
从今往后十万山基业尽数归于武王所有!小的愿为武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