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休,争执

“既然醒了,便赶紧拿着休书滚,别要死要活的赖在乔家。”

乔家大堂内。

一个身着酱紫色祥云衣裙,满脸肃色的中年妇人,对着地上幽幽转醒的年轻女子厉声道。

说话间,她的手随之一扬,一张沾满笔墨的纸慢悠悠的朝女子跟前飘去。

刚刚睁眼的安喜,还没来得及弄清当下的处境,便被什么东西覆住了眼睛。

她下意识抬手去扯,定睛一看,面容瞬间呆滞。

白纸最右侧,大大的‘休书’二字,猛地映入眼帘。

微微稳住心神后,安喜一目十行,快速略过所有文字,提取了主要信息。

袁安喜,三年无所处,犯七出之条,无颜面对婆家,甘愿被休……

字她倒是个个都认识,安喜也是她出社会后,自己改的名字。

只不过,她不姓袁。

可谁来告诉她,现在到底怎么回事?

她原本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作为家中的老大,高中没毕业就被父母赶出了家门。

经过十几年的摸爬滚打,她终于开了自己的公司,实现财务自由,成功上桌。

可父母和弟弟们就像一只只蚂蟥,只会扒着她吸血。

死的那天,她刚拒绝了帮好吃懒做的弟弟们出钱创业的要求。

晚上就遭遇了车祸。

是意外,还是人为?

她似乎没有机会知道了。

“今日,你就是撞死在这也没用。”

乔夫人端坐上首,肃脸看向门外,语气淡漠冷硬,不带一丝温情。

耳边再次传来的声音,将安喜的意识拉了回来。

紧接着她捏了捏自己的身体和脸。

触感那么真实,确实不是做梦。

再看向几步外,穿着古代长裙的陌生妇人,视线所及之处的古旧屋子和陈设。

无一不在告诉她,她真的活过来了。

甚至,穿越了!

“今时不同往事,袁家嫡出一脉犯了圣怒,整个袁氏都受到了牵连。”

“即日起全部发配朔方,无人会替你出头。”

昨夜刚下完雨,院子里湿哒哒一片,瞧着就让人心烦。

乔夫人猛地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只剩决绝。

“能容忍你到现在,已是我这个婆母念着昔日情分,识趣些就赶紧滚。”

见安喜跟木头人一样愣在地上,乔夫人心中越发烦躁。

不禁又出声催促了两句。

对方说话的同时,安喜的脑子也在快速飞转。

她虽然穿越了,但倒霉的是,娘家那边几天前被下旨流放。

婆家眼下也容不下她。

乔志仁去年中举,大好前程就在眼前。

休了她,乔家转头便能迎娶一位对乔家更有利的儿媳妇进门。

说不定,人都选好了,所以才急着逼她滚呢。

想到这些,安喜头上的痛意越发明显,忍不住抽痛出声。

“嘶~”

倒也不必对自己这么狠。

原主会因为不堪受辱撞柱而亡,她安喜,却不会受窝囊气。

“我不同意!”安喜轻抬双眼,眸中淬满了冷意。

乔夫人一愣,眉头狠狠拧紧:“你没有资格不同意。”

似乎已忍耐到极致,乔夫人张口叫人,想把安喜直接丢出去。

“婆母今天敢把我丢出去,后脚我就敢去你儿子的书院,当着所有同窗和夫子的面再撞一次。”

乔夫人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安喜冷哼一声。

就近攀了一张椅子坐起来。

谈判嘛,瘫在地上多没气势。

“索性我已经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你儿子的前程,可就不好说了啊,婆母。”

“你,你,你你……”乔夫人气的浑身颤抖,“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安喜轻笑了起来,眼底尽是疯狂,“反正我娘家已经败了,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婆母要逼死我,索性大家一起死。”

乔夫人被安喜不顾一切的神情慑住了。

眼前这个,还是她那贤良淑德的儿媳吗?

晦气!

她刚刚就不该心软。

直接把人往棺材里一扔一封,一了百了。

心思刚起,安喜便道:“婆母是不是在想,干脆直接弄死我得了?”

乔夫人心脏猛地一跳,躲闪般移开视线。

“休要胡说。”

安喜也不多争论。

强行留在乔家对此时的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这几年,原主的嫁妆全部耗在了乔家。

为了维持读书人的体面,原主还出钱给乔家买了几个小厮下人。

便是娘家也跟着补贴了不少。

可是袁家一落难,乔家就想把人光溜溜的甩开,世上哪来那么便宜的事?

如今该急的,可不是她!

“婆母不用想着弄死我。不管我今天死在哪儿,你儿子的前程都会受到影响。”

“本地那么多读书人,偏偏乔志仁中了举,你当他身边所有人都是真心恭喜?”

闲言碎语最难洗清。

前世她拼命挣来千万家财,却少不了被亲朋好友和周围的人议论挣的是脏钱。

“如今我娘家落难,总会有人闲着无事,盯着乔家的动静。”

“读书人清高,最重名声,乔志仁当真受得起忘恩负义,逼死糟糠之妻的罪名?”

乔夫人哆嗦着嘴唇,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

自从儿子中举,上门拜访的人一茬接着一茬。

以防被人构陷,丢了功名,略微过分的请求,儿子都一一拒绝了。

思及此,乔夫人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气和焦急。

“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袁安喜继续占着正妻的名头,自是不行。

儿子以后还要考进士,决不能被岳家拖累。

“你三年无所出,大不了等风头过去,乔家再以此休妻。”

“届时,外人也说不出什么。”

安喜并不怯。

那时她养好了身体,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这样最好,儿媳也能多伺候夫君一段时日。”

“待夫君的好友上门拜访,儿媳还能拖着病体,一同应酬。”

“那不成!”乔夫人有些心虚。

到底是儿子的原配妻子,万一说些对儿子不利的话,外人怎么都会信上一二。

奇了怪了,袁安喜这嘴皮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难道是中邪了?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过我儿?”乔夫人语气妥协。

安喜心下一松,不慌不忙的道:

“当年婆母病重,乔家上下无人照料,袁家体谅乔家难处,同意我过门冲喜。”

“这三年,我侍奉丈夫婆母,无一不周到。直至今日,嫁妆更是用尽。”

安喜看着乔夫人,轻扯嘴角,面容轻嘲:“便是乔家真的容不下我,总不能让我空手离开吧?”

原来是要钱。

家中虽然不宽裕,但若能用一笔银钱打发人走,也不是不行。

心中盘算一番,乔夫人收了脸上的急色,假言道:

“袁娘子嫁入我乔家三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往日种种,我铭记于心。”

“我原就打算赠你一笔盘缠,亲家路上也用得着。”

“怪我老糊涂,一开始没说明白,闹出误会来。”

安喜嘴角含笑,淡然回望。

没有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