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绪论

第一章 本书的研究背景

第一节 本书研究的实践背景

21世纪以来，随着互联网、物联网、移动通信、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信息技术在全球范围内蓬勃发展，数据、信息的爆炸性增长态势日趋严峻，能否有效采集、管理、分析、应用和传递数据和信息，不但成为驱动经济发展的关键环节，而且日益成为国家、地区、企业和个人的核心竞争力。马化腾等指出，当前数字经济已经占到中国GDP的30.6%，带来280万新增就业人数，占中国年新增就业人数的21%[1]。2017年7月，习总书记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汉堡峰会上就世界经济形势发表讲话时指出：“研究表明，全球95%的工商业同互联网密切相关，世界经济正在向数字化转型。”[2]在数字经济时代，人类社会经济活动的基本规律正在发生深刻变化，需求方和供给方界限日益模糊，逐渐成为融合的“产消者”。在这一过程中，服务经济在信息技术产业内广泛延伸，成为全球IT产业发展的重要趋势。信息服务，尤其是广泛结合其他产业技术提供嵌入式、智能化、延伸服务，已经成为众多国际信息产业巨头转型的重要方向。IBM公司是信息技术产业“服务化”趋势的典型案例，自向中国联想集团整体出售个人电脑生产业务之后，IBM在产品价值链升级上呈现了功能性的重大跨越；除了IBM以外，其他技术领先性跨国公司也都以剥离制造环节或者向研发、营销等服务环节延伸价值链的方式进行竞争战略的转型[3]。在这一背景下，信息服务业越来越成为当前全球经济发展的热点产业。我国信息服务业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在国家层面和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下，取得了辉煌成绩，已经成为战略支柱产业，但横向来看，我国信息服务业发展与世界发达国家的差距依然十分明显，且存在继续扩大的危险。如何抓住新一代信息技术兴起和发展的战略机遇，推动我国信息服务业实现“弯道超车”，成为未来数字经济发展主力军，是当前我国信息服务业发展面临的重大课题。本书研究主要基于以下三方面实践和政策背景展开。

一 改革开放以来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信息服务业发展

在全球信息化的大背景下，我国政府也一直高度重视信息服务和相关产业的发展。1984年9月，邓小平同志为《经济参考报》创刊两周年题词：“开发信息资源，服务四化建设”[4]，为推进我国信息服务业发展指明了重要方向。同年，为加强对包括信息服务业在内的信息化事业的集中统一领导，国务院原计算机与大规模集成电路领导小组被改为国务院电子振兴领导小组。1986年，《国务院办公厅转发电子振兴领导小组关于搞好我国计算机推广应用工作汇报提纲的通知》（国办发〔1986〕92号）中明确指出，要“初步形成计算机服务业的基础。各行各业以及计算机制造业都要建立专业性的系统开发中心（公司）、软件开发和服务中心（公司），做好应用软件开发、咨询、培训、维修等服务工作……在全国形成一批计算机服务业群体”。1987年，以国家信息中心为龙头的国家经济信息系统初步建成，形成由国家、省、地、县四级政府部门信息中心构成的信息服务业战略体系，邓小平同志专门为国家信息中心亲笔题名，体现了对我国信息服务业和经济信息化工作的高度重视。1992年，党的十四大报告中明确提出要“发展我国的商业、金融、保险、旅游、信息、法律和会计审计咨询、居民服务等第三产业”。在党中央的大力推动下，1993年12月，国家国民经济信息化联席会议成立，“三金工程”正式启动；1996年3月，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批准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九五”计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纲要》中，明确提出要“促进信息市场健康发育和信息服务业进一步发展，加强信息资源开发利用，推进信息的社会共享”。1997年4月，第一次全国信息化工作会议召开，讨论了《国家信息化“九五”规划和2010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了信息化建设的奋斗目标和当前的主要任务，明确要把信息资源的开发和利用放在首位[5]，这标志着我国信息服务业发展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图1-1 邓小平同志为国家信息中心题名

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信息技术在全社会范围内应用的不断深化，党中央、国务院对信息服务业发展的认识上升到一个新高度。江泽民同志指出：“能源和信息技术是影响中国未来发展的两大战略性产业”[6]，“要注重发展微电子、计算机、软件、关键元器件及其材料等核心基础产业，以及宽带移动通信、下一代网络、信息服务等我国最具国际竞争力的优势产业，在这些领域应该集中力量重点攻关，力争取得大的突破”[7]。胡锦涛同志2008年6月20日在人民日报社考察时指出，要“在加强信息服务中开展思想教育，用事实说话、用典型说话、用数字说话，化解矛盾，理顺情绪，引导各方面群众共同前进”[8]。进入“十一五”以后，我国政府更是将信息服务业发展提升到国家战略的高度。《2006—2020年国家信息化发展战略》[9]明确提出“发展信息服务业，推动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大力发展以数字化、网络化为主要特征的现代信息服务业”。《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服务业的若干意见》（国发〔2007〕 7号）也明确指出要“积极发展信息服务业，加快发展软件业，坚持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发展增值和互联网业务，推进电子商务和电子政务”[10]。2006年，原信息产业部专门制定并发布了《软件与信息服务业“十一五”专项规划》[11]。2009年国务院发布的《电子信息产业调整和振兴规划》提出，要加快培育信息服务新模式、新业态。把握软件服务化趋势，促进信息服务业务和模式创新，综合利用公共信息资源，进一步开发适应我国经济社会发展需求的信息服务业务[12]。2012年发布的《国务院关于大力推进信息化发展和切实保障信息安全的若干意见》（国发〔2012〕23号）[13]中，11次提及信息服务和信息服务业的发展问题。这无疑表明国家对发展信息服务业的战略性支撑作用的认识更加深入，发展举措也更加细化。在国家层面大力倡导下，地方政府在各地产业发展实践中也对信息服务业发展予以高度重视。笔者曾对我国内地各省份的“十一五”规划文件进行了调研[14][15]，发现70%以上的省份在“十一五”发展规划中均对信息服务业予以高度重视，或者出台专项规划，或者在相关规划中专门辟出章节论述信息服务业发展问题。

二 当前我国信息服务业发展中机遇和挑战并存

在国家和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下，近几十年来我国信息服务业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据工信部统计，2017年，我国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总收入达到5.5万亿元，其中信息技术服务实现收入2.9万亿元，比上年增长16.8%，产业继续向服务化、云化演进[16]。2016年，全国规模以上的企业数字化研发工具普及率达到61.8%，数字化生产设备联网率达到38.2%，关键工序数控化率达到33.3%[17]。这些数字都表明，当前我国信息服务业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的趋势不断加强，信息服务业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战略性支柱产业。

然而，在国家和各界对信息服务业发展战略意义形成广泛共识的同时，也要看到，当前我国信息服务业发展与发达国家相比尚有较大差距。陈建龙主持的第二次全国经济普查数据开发课题“信息服务业发展的国际比较研究”[18]对中、美、欧等27国和地区信息服务业增加值[19]，其占各国的GDP和服务业增加值比重以及人均增加值进行了横向比较[20]。结果发现，我国信息服务业相比发达国家依然存在较大差距。从行业总体水平看，在全球信息服务业产值规模上中国处于第5位，总量较高，但从人均增加值的角度对比，中国的水平远低于世界其他国家。此外，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信息服务业的内部产业结构不尽合理，信息传输服务业比重过高，但信息分析与咨询业的比重则较低。劳动生产率方面，我国信息服务业与美国相比，整体生产率水平较低，目前美国信息服务业的整体劳动生产率是中国的4.1倍，美国信息分析与咨询业的整体劳动生产率达到中国的11.5倍。尽管国家在过去一段时间里高度重视信息服务业，各级政府和社会各界均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推动产业发展，但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信息服务业无论是占经济比重、人均产值、劳动生产率还是行业内部结构等各方面都存在较大差距。这种差距的存在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我们需要认真思考和研究当前我国信息服务业发展中存在的外部机遇和战略短板，不断统一认识、调整方向、转变方式、弥补不足，通过政策、机制、产业创新和技术创新等多方面的综合推动，共同促进我国信息服务业的快速健康发展，实现在“十三五”和更长时期内信息服务业发展“弯道超车”的战略目标。

三 新一代信息技术全面吹响了迈向数字经济的时代号角

当前，随着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兴起和快速普及，我国信息服务业面临一次全新的发展机遇。新一代信息技术是近年来国家层面高度重视的战略性新兴产业领域。《国务院关于加快培育和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决定》（国发〔2010〕32号）将新一代信息技术列为重点发展的七大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并指出要“提升软件服务、网络增值服务等信息服务能力，加快重要基础设施智能化改造。大力发展数字虚拟等技术，促进文化创意产业发展”[21]。新一代信息技术对于现有人类社会的信息架构和行为模式的深层次改变，使得一种全新的信息服务模式即将出现；甚至可以说，新一代信息技术与信息服务是内在一致的，它以服务为内核，也以服务为实现价值的最终形态。中国科学院信息领域战略研究组编写的《中国至2050年信息科技发展路线图》中则把新一代信息技术对服务提出的新需求归纳为“基于知识的网络服务”[22]，它需要实现显性与隐性知识的复杂结合，并解决信息不对称与信息透明要求之间的矛盾。同时，建立广泛且实用的知识本体和相应的领域知识系统与知识网格，并形成相应的技术标准和协议，利用网络服务方式提高传统领域的效率和人类的生活水平，促进人性化的互联网现代服务业和新媒体发展，等等。

当前，在全球范围内信息技术革命的大背景下，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数字经济这一经济社会的革命性变革形态有着十分深刻和超前的认识。2015年，习近平总书记在第二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中，首次提出要“促进世界范围内投资和贸易发展，推动全球数字经济发展”[23]。2017年7月，习总书记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汉堡峰会上进一步强调：“要在数字经济和新工业革命领域加强合作，共同打造新技术、新产业、新模式、新产品。”[24]2017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上做政府工作报告，专门提出要“推动‘互联网+’深入发展、促进数字经济加快成长”。2017年7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关于加强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的意见》，明确要制定促进数字经济发展的政策文件，做大做强数字经济。近期，《国家促进数字经济发展战略纲要》也已正式印发。在迎接数字经济时代到来的大背景下，我们可以从两个角度看待信息服务业发展问题。

一方面，受益于数字经济的大发展，信息服务业迎来了重要历史机遇。数字经济并不仅仅指以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为核心的信息相关产业业态（数字产业化），更指随着数据和信息作为一种全新生产要素在人类经济活动中日益发挥主导作用，人类经济社会运行的方方面面所发生的一场全面彻底的产业革命（产业数字化）。在这其中，信息服务业实际上起着让数据和信息更加充分地与经济社会运行各方面相结合的“黏合剂”与“润滑剂”作用。因此，在数字经济这一大背景下看待现代信息服务业，更加有助于我们理解推动信息服务业跨越发展的战略意义、发展方向和发展路径。

另一方面，要保持数字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信息服务业是其中的重要支撑。当前，我国数字经济产业在蓬勃发展的同时，也存在大而不强、博而不精的问题。笔者基于国家发展改革委大数据中心采集的数字经济领域相关数据分析发现[25]，当前我国数字经济领域发展存在以下几个问题：一是产业总体处于萌芽期，近三年新注册相关企业中，70%注册资本在1000万元以下；融资成功的大数据创投项目中，70%处于天使轮和A轮早期。二是应用型技术创新严重滞后，当前我国数字经济领域发明专利70%以上集中在存储、计算、检索、管理等基础领域，且多为跟随性成果，引领性成果较少，这表明大量技术成果与应用场景之间“两张皮”的现象较为严重（如图1-2所示）。三是政府投资带动产业集聚和民生服务效果不佳，投资实际回报率低，2016年各地方数字经济和信息技术类投资项目中，超七成为底层平台和基础设施建设项目，专门用于信息服务和应用开发的不足5%。这些问题的存在，对推动现代信息服务与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提出了迫切需求。

图1-2 我国数字经济领域技术创新知识图谱

正是在这样一个大历史背景下，党中央、国务院对于加快发展现代信息服务业提出了明确要求。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26]，要“加快建设制造强国，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推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首次将信息服务业的发展方向与实体经济振兴、促进中国经济实现高质量发展紧密结合起来。习近平同志在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上指出：“建设网络强国，要有自己的技术，有过硬的技术；要有丰富全面的信息服务，繁荣发展的网络文化”[27]，将信息服务业发展作为建设网络强国、数字中国的有机组成部分，标志着国家对于信息服务业发展的战略定位上升到国家竞争力的层面。2016年，习总书记在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座谈会上再次专门强调，“要适应人民期待和需求，加快信息化服务普及，降低应用成本，为老百姓提供用得上、用得起、用得好的信息服务，让亿万人民在共享互联网发展成果上有更多获得感”[28]。李克强总理多次主持常务会议专题研究推动信息消费和信息服务业发展问题，国务院出台了多部专门文件推动信息服务业，特别是云计算、大数据、物联网、移动计算、智慧城市等领域新兴服务业态的发展。2013年8月发布的《国务院关于促进信息消费扩大内需的若干意见》（国发〔2013〕32 号）提出，要“拓展新兴信息服务业态。发展移动互联网产业，鼓励企业设立移动应用开发创新基金，推进网络信息技术与服务模式融合创新。要积极推动云计算服务商业化运营，支持云计算服务创新和商业模式创新。面向重点行业和重点民生领域，开展物联网重大应用示范，提升物联网公共服务能力”[29]。文件同时提出，要不断完善信息服务业创业投资扶持政策。2014年8月发布的《关于促进智慧城市健康发展的指导意见》（发改高技〔2014〕1770号）[30]也提出，要实现工业化与信息化深度融合、信息服务业加快发展。2015年8月印发的《国务院关于印发促进大数据发展行动纲要的通知》（国发〔2015〕50号）中，先后12处提及信息服务发展问题，对交通、农业、信用、互联网等各方面基于大数据的信息服务新业态进行了详细论述。2016年12月发布的《“十三五”国家信息化规划》中，更是先后39次提及信息服务和信息服务业发展问题。

综上，新一代信息技术的普及推广、全球范围内数字经济大潮的到来，将为信息服务业带来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并催生许多新的业态。为有效应对上述实际问题，本书拟从产业发展和技术创新两个基本维度对信息服务业发展的理论和实践问题进行系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