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树人扬森其七

不知为何，沫阳并未急于痛下杀手，结束杨森的性命，而是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口吻，居高临下地冷声喝道：

“快说！把你知道的都吐出来，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饶你一条狗命。”

作为一名刚刚获得超能力的新手，沫阳对能力者的世界尚处于懵懂摸索阶段，所知甚少。正因如此，尽管杨森曾无数次将他逼至生死边缘，他还是按捺住杀意，选择向杨森打探那些自己尚不了解的情报。

“呵呵。”

即便已身负重伤，气息奄奄，杨森的语气中仍透着一丝嘲讽与不屑。

“别天真了。像你这种毫无觉悟的人，根本不可能在能力者的世界里长久生存下去。”

“觉悟？”

听到这两个字，沫阳忍不住嗤笑出声，脸上满是轻蔑。

“你是不是动漫看多了，脑子糊涂了？整天把觉悟挂在嘴边，要是觉悟真有那么管用，现在站在这里趾高气昂的，又怎么会是我呢？”

“是你？”

杨森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冷冷地笑了。

紧接着，他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拖着沉重而虚弱的身躯，奋力挣扎着从地上缓缓站起。他的伤势极为严重，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这一幕竟让沫阳心中微微一动，生出了一丝不忍，一时竟有些下不了狠手继续乘胜追击。

“为了躲避自己制造的爆炸伤害，居然拿我的树根当作挡箭牌。如此畏首畏尾，害怕受伤，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重新站立起来的杨森，宛如一位浴血的勇士，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沫阳，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势。

“再来一场生死对决，这次，我们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直到这时，沫阳才赫然发现，尽管杨森已身受重伤，狼狈不堪，但缠绕在他身上的树根大多已被火球炸毁。也就是说，他即将面对的，是一个虽然遍体鳞伤，却能力完全恢复、处于全盛状态的杨森。

杨森身上的伤口仍在汩汩地冒着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有的地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森森白骨。照此情形，即便沫阳不再动手，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因失血过多而丧命。然而，他却依然像一位坚毅的战士，傲然挺立在沫阳面前，执意要与他决一死战。

见状，沫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一种本能的对死亡的恐惧油然而生。这种恐惧让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念头：眼前这个男人，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根本不可能被战胜。

“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沫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就在这时，杨森迅速出手，用树根缠住了他的双脚，他已然没有了退缩的余地，不得不与杨森展开这场玩命的较量。

“出招吧，再犹豫，你就没机会了。”

杨森强忍着全身如潮水般涌来的剧痛，牙关紧咬，拼命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

事已至此，沫阳别无选择，他咽了咽口水，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问道：

“你难道不害怕吗？你都伤成这样了，就算赢了这场战斗，又能得到什么呢？倒不如我放你去疗伤，咱们就此别过，互不干扰。”

“少废话！”

杨森毫不犹豫，瞬间操控树根缠绕住沫阳的四肢，意图直接废了他的手脚。此刻，能力完全恢复的他，实力恐怖至极，莫说是沫阳一人，就算再来几个能力者，他也有信心瞬间将其击败。这，便是他“树人杨森”在能力者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威慑力！

然而……

沫阳却突然咧嘴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凭借着自己强大的能力，闯过了无数艰难险阻，堪称无敌。”

“什么？”

杨森神色一怔，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恐，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竟握着一颗火球。

“这火球是什么时候到我手上的？难道是之前……”

“没错。”

沫阳自信满满地说道。

“你虽然捏爆了我的火球，但它并没有在你手上爆炸哦。”

话音刚落，杨森的手上猛然爆发出一声巨响，这次，没有了树根的防护，哪怕只是些许火球的碎片，也足以将他重创。

“直到有一天，他在面对敌人时，惊恐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能力，反而成了害他的致命因素。满怀觉悟的你，此时此刻，可曾有过一丝后悔？倘若你刚才用树根做好防御，或许笑到最后的，就是你了。”

“我不后悔。”

尽管生命已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杨森还是坚定地回答了沫阳的问题。

“如果没有这种不惜牺牲一切的觉悟，我根本活不到现在。说不定早在面对‘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死了。从那以后，我不过是一个为了消灭像‘树’那样的怪物，而不断前行的机器罢了。”

“你还有办法治疗自己的伤势吗？”沫阳的声音微微发颤，他双目圆睁，紧紧地凝视着眼前气息奄奄的人，仿佛在黑暗中徒劳地寻觅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之光。

此刻的杨森，面色惨白如冬日的残雪，嘴唇泛着毫无生机的青白色，呼吸也愈发微弱，好似摇曳在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沫阳心中明白，杨森已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纵是大罗金仙降临，怕也回天乏术。

然而，连沫阳自己都深感诧异，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关键时刻，自己竟还是不由自主地问出了这样一个明知答案的问题。也许，是心底那一丝难以割舍的怜悯，让他期盼着奇迹能够降临，让杨森能从死神的手中挣脱；又或许，他只是渴望在这最后的时刻，听到杨森亲口承认命运的无力，好让自己那隐隐作痛的内心能稍有慰藉。

面对沫阳的询问，杨森的嘴角艰难地扯动，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一般：“没机会了。你动手吧，杀了我。”

杨森的语调异常平静，没有丝毫对死亡的恐惧与怯懦。他的眼眸澄澈而坚毅，仿佛早已参透了生死的真谛，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坦然接受。每一次投身战斗，杨森都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此，对于生命的消逝，他并无太多的眷恋与遗憾。

或许，从当初他毅然决然地面对“树”，选择在烈火中自焚的那一刻起，那个曾经有血有肉、怀揣梦想的他，就已然逝去。在那冲天的烈焰中，他的灵魂得到了洗礼与升华，他的生命也在那一刻悄然落幕。如今伫立在眼前的，不过是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一个被使命驱使着的行尸走肉罢了。

就在沫阳身后无数火球汹涌浮现，他正要施展出最后一击，送杨森走向生命终点之时，一道黑色的影子如鬼魅般一闪而过。一条绳索犹如黑色的闪电，毫无预兆地凭空出现，以风驰电掣之势朝着他飞射而来，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