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体内发掘的。”塞缪尔离远了一点，尽量不让自己的靴子沾上血渍，“早上在教堂时，摩奴卡感应到附身那位女士的邪灵，险些压制不住吞噬欲望——它的食欲格外旺盛。”
一个只有眼睛和嘴巴的黑色影子从塞缪尔的体内钻出，像是人形的黑色镜子，这是巴尔贝里斯的一种形态。
他低头望去，山貂摩奴卡的身子已经彻底钻出，只剩一道脐带模样的东西连接着塞缪尔。它正在尽情吞噬着尖叫莎伦，在天然的克制之下，即便是邪灵之躯也能作为美味的血肉。
莎伦的第二次死亡非常透彻，而那原本蠕动的马车车厢也早就恢复了原形。
马车停了，塞缪尔拉开马车门，不知何时月亮已经高挂天顶。
他扭过头去，那脸色铁青的马车夫正拉着马绳战栗。
注意到塞缪尔的目光，车夫立刻转过头试图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只是，他空荡荡的牙洞里又掉出一大堆恶心的蛆虫来。
车厢内传来一阵不满的咆哮，吓得车夫像是风里的麦子一样哆嗦，甚至趴到地上把那些蛆虫又舔了回去，唯恐眼前男人会生出些许不满。
塞缪尔点点头，又指了指前方。
车夫畏缩地看了看，不明白什么意思。
塞缪尔礼貌地提醒道：“先生，你还没送我到目的地呢。”
“好、好！”
车夫疯狂抽动马绳，腐烂的黑马狂奔起来。
塞缪尔感激地比了个大拇指，随即扭头望去，地板上只剩一件血衣，尖叫莎伦已经彻底消散。
摩奴卡的嘴角淌着口水，在注意到塞缪尔的目光后立刻伸出舌头舔了舔。
借着巴尔的黑镜，塞缪尔照了照，确定自己的衣服依旧完好并且没有沾上任何口水后，他松了一口气。
实习神父画了个十字，礼貌地感谢道：“摩奴卡，我喜欢你的用餐礼仪。”
摩奴卡意犹未尽地砸吧一下大嘴，随即便低下自己丑陋而庞大的头颅，化作一阵黑雾飞快地钻回了塞缪尔的体内。
“下次见。”塞缪尔挥挥手，看向沉默的巴尔贝里斯。
用邪灵吃掉邪灵、画着十字感谢自己的邪灵、拿一个大恶魔的黑镜形态照自己的衣服……见多识广的大恶魔阁下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终于还是沉声道：“原本以为你会向我求助，我的预估中，你第一次完成挖掘需要至少一个月，而且最多是黑铁级别的小邪灵……呵，你这小子，天生就是个不洁者。”
塞缪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主要是因为你，巴尔，你教我的邪灵契约真的很好用。”
大恶魔阁下沉默了片刻，漫长的岁月中，曾经有古帝国的君主与他签订契约，依稀记得，那个掀起了腥风血雨的天才君主花了整整两个星期才掌握了邪灵契约，奴役第一个邪灵更是用了两个月之久。
虽然二者情况不同，塞缪尔只需在自己的体内挖掘，但这小子……
思绪被一阵刺眼的光芒打断了，巴尔扭头望去，眼角愈发疯狂地抽搐起来。
塞缪尔打开自己的皮包，呲牙咧嘴地拿出了院长送他的正品十字架。
那十字架将他刚刚痊愈没多久的掌心再次灼成焦黑色，但塞缪尔却只是紧紧握在胸口。
“冷血者要剥夺其的生命。他们不再敬爱神。”
“请阻挡邪恶，他们是我的敌人，以你之忠消灭他们。”
“来自依辉烬之容生成的灵魂。”
“焰十字架命令你！不洁的气息，我驱逐你！”
尖叫莎伦所遗留下的血衣发出一阵阵黑烟，而十字架发出的圣光落在塞缪尔的身上仿若天使降临，甚至，制作十字架时的圣乐竟也一同冒了出来。
巴尔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身为不洁者，未来撒旦的地上行走，你在这用圣光净化一个邪灵的邪窍？！”
邪窍，邪灵被消灭后的遗物，往往是邪灵生成时的随身物品，需要净化，若是不净化，可以制成某些特殊物品。
另外，辉烬教会最基础的驱魔仪式在这小子手里，圣光为什么会这么刺眼？！
普通的圣职人员可没办法轻易净化一个青铜级邪灵遗留的邪窍！
怎么这么亮？驱魔仪式好像不是这样的……忍着圣光的灼烧，塞缪尔眯着眼睛解释道：“邪灵遗留下的邪窍我又不能带回教会，放在这里可能会导致异变，肯定要净化一下呀。”
“你顺手扔了不行吗？蠢货。”巴尔骂道。
“不行——”塞缪尔坚定地摇摇头，“如果不净化，普通人会被邪窍上附着的邪灵气息影响，会害死无辜者。”
“你是不洁者！”
“可给我每个月发4镑补贴的是辉烬教会。”
巴尔突然泛起一阵无力感，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自己漫长的大恶魔生涯还不够精彩。
“这小子脑子肯定有病！”巴尔暗自骂道。
圣光终于黯淡了，塞缪尔呲牙咧嘴地喊道：“先生，麻烦你停一下马车！”
被圣光烧得浑身糜烂的车夫立刻听话地拉起马绳，塞缪尔哆嗦着把十字架扔下来，冲到不远的河边将双手伸了进去。
一阵白雾浮起，他这才舒爽地松了一口气。
小跑着回去，他将十字架捡起来塞回小皮包里，虔诚地画了个十字：“感谢伟大的主，阿门。”
目睹这一切的大恶魔巴尔贝里斯，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龇牙咧嘴地撕掉死皮，娇嫩粉红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修复，塞缪尔满意地吹了口气：“虽然挖掘出的邪灵只能反哺我些许能力，但有总比没有强，摩奴卡的自愈能力真好用。”
巴尔的眼睛抽搐了一下。
“先生，请继续开车吧。”塞缪尔礼貌地拍了拍车厢，然后立刻眉开眼笑地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翻开名为心愿的本子，每一页的最上方用歪歪扭扭、丑陋的中文写着各种分类的名称，诸如“美食鉴赏”、“品味知识”等，每一个大项下都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项，绝大部分子项的后面都空着，偶尔有几项后面画着圆圈或者打了个勾。
塞缪尔兴致勃勃地翻到“旅途见闻”那一页，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笔。
“那支笔花了我九个先令啊！”他痛苦地抱头，随后无奈地伸出手指。
在已经失去邪灵气息的血衣上沾了沾，塞缪尔先翻到“痛彻心扉”那一页，在‘不幸丢失珍贵物品（暂定八先令以上）’的后面打了个心痛的勾。
翻回“旅途见闻”，塞缪尔思索了一番。
第一次坐马车：√
第一次包车：○
第一次和人拼车：○
√是达成，○就是半达成。
他又开始翻动本子，翻过“坏事做尽”“欺男霸女”那两页，他停在了“为民除害”上。
第一次击杀作恶的邪灵：√√
看了眼老老实实又瑟瑟发抖的车夫，塞缪尔突然扬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紧接着便抹掉了一个√。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