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苏醒的小兰

地下通道。

阴暗。

潮湿。

应急灯的光芒微弱，勉强勾勒出逃亡者们疲惫而恐惧的身影。

脚步声杂乱地回荡。

混杂着压抑的啜泣和喘息声。

阿笠博士背着小兰，在柯南的搀扶下向前走。

小兰忽然动了一下。

她醒了。

她茫然地眨着眼，瞳孔倒映着前方摇晃昏黄的灯光。

记忆的碎片涌回脑海。

爆炸。

火光。

园子惊恐的脸。

世良空洞的眼神。

还有父亲……父亲那决绝不容置疑的态度。

发生了什么？

大脑似乎自动屏蔽了这段惨痛的记忆，又似乎是小兰在逃避某种事实。

“爸爸……？”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初醒的迷蒙。

“园子……呢？”

柯南的身体瞬间僵硬，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走，声音干涩：

“小兰姐姐，你醒了？太好了！”

“我们……我们暂时和毛利叔叔他们走散了，正在去安全的地方汇合！”

谎言。

连他自己都觉得拙劣无比。

小兰沉默了。

几秒钟。

那几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能感觉到柯南的肌肉不自然的紧绷。

能听到身后步美努力压抑却依然清晰可闻的哭泣声。

能瞥见旁边元太那躲闪不敢与她对视的眼神。

一种冰冷的预感蔓延至她的心脏。那预感令人窒息。

挣扎。

她想要从阿笠博士背上下来，随后看向了前面搀扶着阿笠博士的柯南。

“柯南。”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平静中带着一种柯南从未听过的冰冷质感。

“看着我。”

柯南不敢回头。

他怕看到那双眼睛。

“看着我！”

声音陡然拔高，锐利，不容置疑。

像一道惊雷劈开了通道里压抑的空气。

柯南停下脚步，无奈地侧过头。

那双他熟悉无比的眼眸，总是带着温柔笑意，此刻却深不见底。

里面没有泪水。

只有翻涌的探寻，近乎偏执。

像是要撕开他所有的伪装，直抵最残酷的核心。

“告，诉，我，实，话。”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刺入柯南的心脏。

“发生了……什么？”

“小兰姐姐，我……”

柯南张了张嘴，徒劳地想解释，想编造更圆满的谎言。

但小兰的目光已经移开，落在了旁边的元太和步美身上。

步美立刻哭得更凶了，把脸埋在阿笠博士的衣服里。

元太吓得往后缩，身体抖动着。

“元太。”

小兰的目光锁定了他。

那眼神……元太感觉自己被当成猎物盯上了一般，动弹不得。

“刚才……战斗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

元太浑身发抖。

他想起了柯南之前的叮嘱。

要保密。

不能说。

绝对不能说！

他拼命想摇头，想说“没事”，想说“小兰姐姐你看错了”。

但小兰的眼神太可怕了。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只有一种近乎燃烧的执着。

一种要将所有虚假全部焚烧殆尽的决绝。

巨大的压力让元太几乎窒息。

汗水从额头滑落。

“园子姐姐她……她……”

元太结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

他努力想说“她没事”。

想说“她只是走散了”。

“她怎么了？”

小兰的声音依然平静。

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那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是毁天灭地的风暴。

“她……她不是……不是……”

元太急得满头大汗。

脑子一片混乱。

在小兰那逼视下，目光如同实质。

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脱口而出：

“……不是被那些坏人杀了吗？！还有世良姐姐！毛利叔叔也……也……”

话音未落。

元太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晚了。

一切都晚了。

“元太！”

柯南又急又气，几乎是低吼出来。

“你胡说什么！你看错了！”

步美也哭喊着：“是元太乱说的！小兰姐姐你别信他！”

元太也连忙点了点头。

但小兰只是静静地听着。

脸上面无表情。

仿佛元太说的，是和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可那死寂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让人心惊。

元太慌乱中泄露的只言片语。

柯南急于掩饰的苍白辩解。

步美无法抑制的悲伤哭泣。

这一切，如同散落的拼图，在她脑海中迅速组合。

拼凑出了那个她内心深处早已知晓的真相。

她一直不敢去触碰，不愿去相信。

那是……最恐惧的真相。

她缓缓地。

缓缓地。

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

那双美丽的紫色眼眸中，最后一丝被称为“希望”的光亮，

彻底熄灭了。

像被狂风吹灭的烛火。

不留半点余温。

剩下的。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冷的黑暗。

以及……

在那黑暗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悄然燃起。

一簇微弱的火焰，却足以将理智焚烧殆尽。

她知道了。

爸爸。

园子。

世良。

她们……

都回不来了。

永远。

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降临了。

小兰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那双眼眸深处，最后的光芒熄灭后，涌动的是一种平静。

那平静仿佛比冰雪还要寒冷。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奇异不合时宜的优雅。

“柯南君。”

她开口，声音很轻，很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正是这种平稳，让柯南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你带着博士他们……先走吧。”

柯南一愣：“小兰姐姐？你说什么？我们一起走！”

他伸出手想去拉她。

小兰轻轻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她转过身，面向了避难所的方向，面向那片黑暗的入口。

那里吞噬了她的一切，但她，需要知道真相！

“我还有些事……需要确认一下。”

她的语气依然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温柔。

但这温柔之下，是如同钢铁般坚硬冰冷的决心。

“兰！”

柯南急了，

“你要做什么？！那里太危险了！你不能回去！”

“放心。”

小兰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单薄决绝的背影，

“很快就好，你们不用等我了。”

说完。

她迈开了脚步。

一开始是走。

然后是快走。

最后，化作一道没有任何动摇的残影，直接冲向了通道的拐角，冲向了那片结界！

那结界代表着她父亲所化身的魔女！

她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

或许是想最终葬身于此。

又或许是想确认毛利是否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小兰姐姐！”

柯南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瞬间明白了她那平静下的真正意图！

他立刻发足狂奔，追了上去。

“别去！兰！”

阿笠博士和明美也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哪里还追得上。

小兰的身影带着一种决绝，瞬间消失在黑暗通道的尽头。

柯南紧随其后，心脏狂跳，恐惧和绝望几乎将他吞噬。

“灰原！”

他在冲过拐角前，回头对同样脸色惨白的灰原急促地喊道，

“保护好大家！我去把兰带回来！”

说完，他便也跟着冲进了那片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