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小鬼难缠

听见楼道里传来的争吵声音，陈光耀没有选择急匆匆上楼调解，而是站在单元门口点着了一颗烟。

“不是，林工，昨天我们试活儿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当时你们也验收了，怎么今天突然说不行？”说话的人是李绝。

“昨天时间太仓促，刚上墙的腻子也没干。刚才我又看了，腻子表面有气泡并且颗粒感太大。估计是你们搅拌的问题。”林工开口道。

“那应该问题不大，”陈宏达解释道，“领导，腻子本来就是两到三遍成活，昨天第二道还没完事呢。”

“还用你教我？我当然知道腻子是两遍成活，”林工的语气提高了不少，“你们把昨天做的那片继续捣鼓好了，今天我验收通过了再干后续的吧。”

“领导，您看我们今天班组的人都来了，十几个人等着开工干活儿，”陈宏达的语气很诚恳，“昨天试活儿做的样板我们肯定接着干，您看来的这些人先干新的？”

陈宏达他们叫来的帮工今天都到位了，一共来了八个师傅。

如果今天不能大面积开始干，那就是窝工。

可是八个人的费用，还是要给的。

“样板有问题，后续的怎么干？”林工的语气中充斥着不可置疑，“干的越多错的越多，你们这点儿道理不懂？”

“不是，”楼道里的声音开始乱糟糟起来，“不是都谈好了才叫我们来的嘛？”

“老陈，你们这活儿怎么谈的啊？”

“叫我们来了却干不了，今儿不就白来了？”

来的八个师傅开始压不住情绪了。嘈杂中还混杂着李绝郭寺安抚的话语声。

陈光耀眯着眼睛在楼下抽烟。

他奶奶的，看来昨天花了一天时间在工地里乱逛，到处找人聊天，收集到的信息还真是大差不差。

好几个干活儿的班组，都说这个叫林辉的栋号长不地道。吃拿卡要的本事娴熟。

果然，这才刚正式进场就开始玩上手段了。

陈光耀把烟头弹飞，迈步准备上楼。却正好撞见了下楼来的吕军。

看见陈光耀，吕军本来焦急的脸上瞬间放松了一些：“我正要联系你去呢。他们这的人不让咱们干活儿，说昨天的样板有问题…”

“我已经知道了。”不等吕军说完，陈光耀已经脚步不停的迈上了楼梯。

几步到了三楼，并不宽敞的楼道里乌泱泱挤了十来个人。陈光耀分开人群来到中间，陈宏达还有李绝郭寺，正围着林辉沟通。

林辉还是像昨天一样戴着白色安全帽，虽然被十多个工人围在楼道里，但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慌张。

显然面对劳务班组，他这个总承包单位的栋号长，是非常有经验和底气的。

“林工，什么情况？”陈光耀来到中心，陈宏达他们看见都主动把c位让了出来。

其他工人并不认识陈光耀，还是乱哄哄的围在周圈。

“你来了，”林辉看见陈光耀，态度多少缓和了一些，“我正要说呢，你们班组刚进来干活儿，结果带班的却看不见人影。现场连个沟通的人都没有。”

话说出来轻飘飘的，但陈光耀却听得明白。

刚进场、带头人不见影、不来沟通。

明晃晃的暗示陈光耀，你小子该来拜拜码头了！

陈光耀心里明白，嘴上说道：“林工，我不在的时候我二叔就是现场的带班，有事儿你都可以跟他说。”

林辉看了一眼陈宏达，没说什么。

“走吧，这人多眼杂，咱们到你办公室聊聊去，”陈光耀伸手拉住林辉，“我们这都进场了，连林工你的办公室在哪还不知道。那可不行是不是？”

林辉听出了陈光耀话里的潜台词，心说可以，算你年纪轻轻的还上道。

当下也不在纠缠，跟着陈光耀便下楼了。

林辉走在前，陈光耀在后，下楼时他给二叔陈宏达使了个眼色：你们接着干活儿，这个事我来搞定。

陈宏达心领神会，组织工人继续忙活起来。

陈光耀跟着林辉到了10号楼外面，陈光耀拿出烟递给林辉：“抽一颗吧，林工。”

林辉接了烟点着，吐出一口烟圈：“陈老板，你年纪轻轻就能到工地打拼，该懂得道理肯定懂，不用我多说了吧？”

陈光耀心里早看扁了林辉，脸上却是笑嘻嘻的：“林工，你点兄弟我呢？”

林辉本来缓和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我点你？等我点你的时候，你就差不多该退场了！”

“是是是，”陈光耀哂笑一声，伸手将装着烟的黑色塑料袋递过去，“初来乍到，还希望林工你多照顾。”

陈光耀绝不是那种清高的人，更没有什么肃清行业不正风气的觉悟。

相反的，他很现实，知道顺从人性做事。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陈光耀不想在林辉这样的小鬼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精力。

花点儿小钱把小鬼打发了，对他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林辉从陈光耀手里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见是一条白沙烟。本来冷峻的神情松弛下来。

“我想跟你聊聊刮腻子的质量问题，你跟我整这一出干嘛，”林辉笑了笑，“下不为例啊，陈老板。”

“听你的，下不为例，”陈光耀心说你个老小子装孙子还真像，“那我们就继续干了啊，林工。”

总共三四万块钱的清包活，在陈光耀的计划里是预留了一定的“额外支出”的。

这笔费用不多，根据对方职务划定。像林辉这样的主管栋号长，陈光耀给他的“估价”就是——一至两条烟钱。

但如果对方还想狮子大开口，陈光耀自然也不会惯着。

“陈老板，一般你们晚上收了工都干嘛去？”林辉拿了烟却没走，而是继续找话题。

陈光耀的眼角跳了跳，耐着性子说道：“收工回家，各找各妈呗。”

“就不出去洗洗脚放松放松？”

陈光耀看着林辉那张略显无耻的面容，突然笑了：“昨天晚上刚跟你们范经理一起洗的脚，下次叫上你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