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手机铃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许知意从睡梦中惊醒，摸索着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程野沙哑的声音，背景是医院特有的广播声和脚步声。
“我爸...心梗。“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市中心医院。“
许知意瞬间清醒：“我马上到。“
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给母亲留了张字条，然后骑车冲进尚未苏醒的城市。路灯在晨雾中晕开昏黄的光圈，轮胎碾过潮湿的路面，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市中心医院急诊部灯火通明。许知意在一间抢救室外的长椅上找到了程野。他弓着背坐在那里，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医生说要马上手术。“程野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支架手术，最好的那种...要五万。“
许知意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钱的事...我有一些积蓄...“
“不用。“程野摇头，“我爸有医保，但自费部分...“他顿了顿，“我已经联系了亲戚，能凑够。“
但许知意注意到他说话时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屏幕——那上面是一条二手车交易平台的短信，关于摩托车估价的通知。
“程野，“她按住他的手，“别卖车。“
程野的肩膀微微颤抖：“那是我妈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还有其他办法。“许知意迅速思考着，“学校可以组织募捐，或者...“
“我爸不会接受的。“程野苦笑一声，“他一辈子不求人，最讨厌欠人情。“
护士走过来，递给他们两张表格。程野低头填写父亲的基本信息，许知意则注意到“紧急联系人“一栏，程野毫不犹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电话。这个小小的细节让她心头一紧——在这个世界上，程野和他父亲只有彼此。
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当医生终于走出来宣布“手术成功“时，程野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他跟着护士去办理住院手续，许知意则被允许短暂探望仍在麻醉中的程建国。
重症监护室里，各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程建国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比平时苍老许多，脸色灰白，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许知意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突然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皮夹。
一张照片从皮夹里露出一角。出于好奇，许知意小心地抽出来——是一张程野站在音乐比赛舞台上的照片，明显是偷拍的，角度有些歪斜，但程野弹吉他的专注神情清晰可见。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小野第一次公开演出，2019.10.15“。
许知意的心跳加快了。她轻轻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想放回照片，却意外发现里面还有一叠剪报。最上面的一张是本地报纸对青少年音乐比赛的报道，程野的名字被红笔圈了出来。
“许...知意？“
虚弱的声音吓得许知意差点掉下手中的东西。程建国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艰难地试图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