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娘的金瞳在烈焰中碎成星辰。她望着掌心消散的蛊纹，终于看清萧煜心口那道疤的真相——不是伤痕，而是用鲛人血刺的锁魂咒，将她的命数与他的江山牢牢相缚。
“值得吗？“她剑尖挑落他染血的冕旒，“用半生阳寿换我片刻清醒。“
萧煜在废墟中拾起断成两截的玉笏，笏中暗格滚出褪色的红绳：“那年你在楚家后院埋酒时，系的就是这条绳。“他缠住她手腕的蛊纹，“如今酒该酿成了。“
皇陵在身后轰然坍塌，千棺阵的怨气化作漫天流萤。雪娘忽然记起那个东海孤岛，萧煜昏迷时攥着她的衣袖呢喃：“等萤火亮了，就成亲...“
“陛下！“赵破敌的嘶吼撕破寂静。残存的太后余党架着北燕幼帝出现在城楼，弩箭寒光对准了萧煜的后心。
雪娘却笑了。她摘下凤冠掷向敌阵，金翅鸟纹饰在空中爆开毒雾：“本宫的喜宴，岂容鼠辈搅局？“玄铁软甲下飞出十二枚银针，针尾红绸正是当年萧煜赠的聘礼。
硝烟散尽时，雪娘踉跄跌进熟悉的怀抱。萧煜的龙袍裹住她冰凉的身躯，掌心托着的合卺酒晃出涟漪：“楚将军可愿接这杯罚酒？“
“要杀要剐...“她含住杯沿，尝到蓬莱墟的桃花酿，“...但凭夫君。“
更鼓声惊起寒鸦。雪娘在交缠的呼吸间摸到他袖中密诏——是立楚家旧部为护国军的圣旨。她忽然咬破他舌尖：“陛下这局棋，连我都算计进去了。“
“棋子是你，棋手是你，连这棋盘...“萧煜抚过她心口愈合的蛊纹，“...都是你十六岁那年劈开的沉香木。“
五更天，新帝的登基大典与封后大典同至。雪娘着玄色凤袍踏上玉阶，袖中藏着萧煜昨夜赠的匕首——刀柄刻着“弑君“，刀刃却刻着“护卿“。
“怕吗？“他在珠帘后握紧她的手。
“怕你活不到白头。“她扯断九旒冕的玉藻，“毕竟本宫的蛊毒...“
后半句湮灭在晨钟里。当萧煜将鲛人泪制成的后冠戴在她发间时，群臣看到女帝金瞳中闪过血色，而新帝心口的龙纹正与她腕间蛊纹交相辉映。
暮色染红太庙檐角时，雪娘在列祖牌位前烧了道空折。灰烬中浮现宸妃的字迹：“情蛊无解，唯同心可破。“她回望正在批奏折的萧煜，他腕间不知何时系上了楚家军的白巾。
“看什么？“他头也不抬地研磨朱砂。
“看我的江山。“雪娘将冰镇梅子汤推过去。
萧煜忽然蘸朱砂在她眉心画了朵桃花：“错了，是'我们的'。“
更漏声里，前朝秘史在火盆中蜷缩成蝶。雪娘腕间的蛊纹彻底消散那夜，萧煜带她登上观星台。万家灯火中，他指间红线缠着半块虎符：“当年在东海...“
“闭嘴。“她将酒坛塞进他怀里，“喝你的合卺酒。“
坛底沉着的，是楚家墙角挖出的红绳，与太庙香灰缠作同心结。星河倾落时，雪娘终于看清萧煜眼底的萤火——是二十年前巫族圣地，那个偷她米糕的小皇子，颤抖着在祭坛刻下的“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