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无缘的人

第21章 无缘的人

2002年3月,我在智联招聘上登了一则求职启事:

男,37岁,高中毕业,在上海某食品厂做过十年仓管(其实没有),希望找一份月工资二千元以上的工作。手机:【略】。

没几天,一位女士给我打电话,说她们是南通中外合资绣花厂,招聘保管员一名,月工资二千五以上。第二天我去看了,仓库里很乱,地上,架子上全是各种丝线,毛线和棉线,还有各种色号的珠片。人事部长说以前有个保管员,因为不服从生产部长指挥,已经被辞退了,明天来交接。

前任保管员来了,她叫潘银芳,长得很漂亮,身材也特别惹眼:前凸后翘。她的性格很特别,看见我不断冷笑。她说我肯定干不下去的,我叫她给我一份库存表,我以后在库存表上加加减减,有什么不好做的?

早晨的气氛很沉重,潘银芳的脸色也特别难看,她静静地坐到自己的位置,打开电脑后,她的眼神里满是坚决,那种气势让人不敢靠近。到了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只有她还在工作。我以为她在合计库存,可我偷偷地探头一看,只见她正一个文件一个文件地翻看,然后毫不犹豫地按下删除键。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迟疑。我问她在做什么。她没抬头,只是淡淡地说:“入职时候电脑啥样,离职时候电脑也应该是啥样。”这话听着好像有点道理,但我心里清楚,仓库跟其它部门不一样,没有库存绝对会引起麻烦。

午休过后,潘银芳把位置让给我,当我打开电脑后,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我整个人都懵了。我赶紧去找老板,很快,老板气冲冲地来到她的面前。“你凭什么要把电脑里的资料删除?” 潘银芳站起来,她的声音平静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这些都是我以前做的月报表,可是从来没有人看,他们只会叫我盘点,我收发不错,库存就不错,为什么一定要我盘点呢?你们不相信我,就让新来的仓管盘点吧。”“电脑是公司的,里面的资料也是公司的,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这是违法的!”老板几乎在吼,脸上的怒气让人不敢直视。潘银芳并不退缩,语气更加坚定:“既然不相信我的数据,我有权把我做的报表删除,你们盘多少算多少!我反正没有拿!”老板没想到她会这么硬气,他警告说:“你要是不恢复资料,后果自负。”我站在一边,心里五味杂陈,我理解她的行为,突然被辞退,搁谁心里都不好受。

局势愈发紧张,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说:“经常盘点是有问题的。收发不错,结果就不错,何必经常盘点呢?我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恢复的了,已经全部删了。”老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这样做对你没有好处的,好聚好散,何必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可能的后果。”说罢,潘银芳就收拾自己的东西走了。

我站在一旁,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理解她的做法,但同时也感到一种无力的悲哀。

因为没有账,车间里的工人来领东西时,我不知道放在哪里,也不认识东西。我让她们自己找,然后记下色号和存放位置,下次再找时我就知道了。新买的东西我自己放,自然知道色号和存放位置。旧东西越发越少,新东西越进越多,我想不出三个月,仓库里也就账物一致了!

绣花厂里有宿舍,不过大多是女工。领导让我与门卫同住,那家伙经常带女工进来,而且经常换。我不想当电灯泡,有天下班后便到外面找宿舍。

正好遇到以前的保管员潘银芳。她现在到一家电器仓库做仓管,自己租的房子。她见我没走十分奇怪,我说慢慢来吧,时间一长也就熟悉了。潘银芳听了不由冷笑。

潘银芳的房东家共有三间平房,潘银芳租的是东面一间,西房和中间的明间还没有租出,我便租了中间的明间。

房间和明间都有大门进出,不过里面也有小门相通,开关在潘银芳那边。瓜田李下,男女授受不亲,我自然不会去敲那个门。

潘银芳有老公,不过长年在广东打工,很少回来。

有一次潘银芳下班很晚,而我已经睡了,我听到隔壁倒水的声音,于是轻轻从床上爬起来,透过门缝,我窥见潘银芳正在洗澡。她那边开着灯,我这边是暗的,我看见她,她看不见我。

潘银芳可能知道隔墙有眼,以后沐浴时总是把电灯关掉,只在床头点一支蜡烛。在昏暗的烛光中,潘银芳更显得婀娜多姿,风情万种。

后来有一天夜里,潘银芳洗澡之后,竟然开门进来了。我吓得不知所措,潘银芳把食指压在嘴唇上,示意我不要做声。她打开灯,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她显得格外美丽大方,楚楚动人,又带着几分娇媚。

此时无声胜有声,我是过来人,顿时难以自制。二人宽衣解带,相拥而卧。一阵云雨之后,潘银芳依偎在我的怀中,香甜地睡去。

接下来我们就同居了,不过上班下班时,我们都从各自的房门进出,只有晚上我们才睡在一起。

潘银芳加了我的微信之后,把绣花厂上个月的库存表转发给我。上面色号、数量、存放位置、进出日期都有。我问她记得这样清楚,厂里干嘛不要她呢?她说因为记得太清楚了,采购部长和生产部长不能够弄虚作假少买多报,所以就找借口不要她了!我一听半信半疑,还有这样的部长?

几天后生产部长踱着方步进来了,一见仓库里变化不大,立即勃然大怒:“你来之后在干什么?给我把仓库里的东西全部盘一下,一个星期内把库存给我,我要抽查!”

我说: “潘银芳把库存表给我了,色号、数量、存放位置都有,有误差我改过来不就行了?”

“不行!”生产部长声色俱厉:“在这里我是主管,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以后每个月都要盘点!”

现官不如现管!既然生产部长说了,盘就盘吧。我天天加班把几千箱线都盘了一下,同时在账本上写上存放位置。我把打印后的报表交给生产部长时,他看也没看便扔到桌上。

第二位领导闪亮登场。她是釆购部长,闲来无事到仓库玩。一进门她就十分不满地说:你为什么不做色卡呢?各种线都取一点下来粘到A4纸上,然后贴到存放箱上,以后查找就方便了!我说我照色号发货,色号不同线就不同,干嘛要做色卡呢?她说这是命令,保管员必须无条件服从。无奈我只好将各种线摘下一点粘到A4纸上,然后贴到存放箱上。其实我还是照车间报的色号发货,我做的色卡根本没用,再说几百种线我也看不出来。

大约三个月后,总经理到仓库检查工作。看到仓库里的东西排放整齐,一开始十分高兴。当他看到同样的东西竟然放在两、三个地方时,立即火冒三丈,叫我将同类东西合并。

原来绣花厂里生产不停,有些线不等用完就得购买,比如原来半箱现在又买了一箱、两箱,自然不可能放在一起。我说我有账,上面有进货日期和存放位置,也知道总数,而且先进先出,不合并也行。总经理声色俱厉:不合并给我走人!

我在原地呆了一刻钟,仓库里许多同样的东西放在不同的地方,有的一箱有的半箱,还有的零线混在一起,不过我有账,发货时能够找到;还有即使同样色号的线,由于进货日期和生产厂家不同,颜色也有差异,实在不能够分类、合并。

我跟总经理无法解释,只好从绣花厂辞职。我打电话给潘银芳,问她能不能帮我找份工作。她说她们仓库正好想找一位发货员,如果我愿意,她可以介绍我去。我一听当然愿意。

从此我们上班下班都在一起,就跟人家夫妻两一样。不过上班下班时,我们都从各自的房门进出。

好景不长,元旦后他丈夫回南通打工。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问题,反正他来后就把明间和房间的小门钉死了。两个人下班后大声调笑,见了我好像不认识似的。人家是正式夫妻,我虽然心似猫抓,可是也没有办法。

爱而不得是很痛苦的,年底我就辞职回家了。第二年潘银芳打电话给我,说她生了一个女儿,按时间推算应该是我的。她丈夫吵着要和她离婚,潘银芳问我怎么办?当时我有刘佳慧,还有两个儿子,他们都叫我爸爸,我能怎么办?我叫她把女儿的照片发给我看,我一看真的象我,于是打了一万块钱给她,并且帮女儿取名潘刘宝。

2003年正月,杨文山刑满释放,他见我住在他家,孩子也叫我爸爸,立即叫我带着两个儿子滚蛋!

张刘宝是我生的,这个不用怀疑;可是杨刘宝不是我生的呀,凭什么也叫我带走呢?

杨文山说他坐牢前一直在外面打工,坐牢后杨刘宝才出生,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杨刘宝是不是他的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的呀!他去坐牢之前,我都没有碰过刘佳慧呢!

我把张刘宝带回自己家里,杨刘宝跟他奶奶生活,他有时仍然叫我爸爸。

杨文山经常打骂老婆,刘佳慧忍受不了,没多久就和他离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张刘宝后来考上了南京大学,杨刘宝因为没有钱上学,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

没有爱人是很痛苦的!刘佳慧走后,我又发信息给潘银芳,希望她能到我家来。潘银芳说她又找了个老公,女儿也有了男朋友,叫我以后不要打扰她。我听了只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