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爱在深圳 一

第71章 爱在深圳 一

“你姐姐原来就在我们厂里”听完高飞飞的故事,钱小琴同学接着说道:

我是如皋长青沙的人,从小在农村长大,农村留给我太多太美好的回忆!

长青沙是个怎样的地方?直观感受是,远离尘嚣,美好惬意。有夏日的微风,有午后的蝉鸣,有温柔的阳光,有皓月之下的流萤……

春天,刚经历冬天冰冻的泥土开始融化,整片地里似乎都是湿漉漉的,像是浇着一片油,难怪春天是最适宜植物生长的季节。春天的乐趣,应该就是在菜地里,在一颗颗青菜白菜上,循着菜叶被啃食的痕迹,翻开菜叶去寻找躲在菜叶后的菜青虫,玩弄着一只只在手掌中蜷曲的软软的小虫,这对于幼时的我来说也是一件十分新奇有趣的事。

夏天如约而至,太阳火辣辣的,就连好不容易吹过来的一点点风都是热的。躲在树中间的知了鬼哭狼嚎,撕心裂肺地嚎叫着。让人更加感觉燥热难耐,心烦意乱。这时门口成了我们嬉戏的场所,瘦弱的小桃树上也挂起了长满细密绒毛的小毛桃,摘下一颗,清水洗净,酸甜脆爽,吃完毛桃,和弟弟脱光衣服,就光着腚子在门口打水仗,炎热的夏日,清水的洗涤,好不快活。

那时候还没有电风扇。奶奶总是不紧不慢地摇着那把大蒲扇为我们扇风,尽管汗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滴,奶奶只是是用毛巾擦一下,却不肯停下手里的扇子,还笑着说:“一人扇风二人凉”。饭后,奶奶把地上扫得干干净净后,然后把擦洗晾干后的凉席铺在地上。我们午睡时奶奶都要在我们的肚子上盖上衣服,说地上凉,肚子上不盖东西容易冻着。直到现在,夏天不管多热,我睡觉的时候都要在肚子上盖点东西,因为肚子是不能冻的……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枇杷熟了,杏子黄了,葡萄架上的葡萄浑圆饱满,甜蜜的味道已经透过紫色的表皮渗了出来,挂满了白色的糖霜,幼时的我只能踮着脚去采矮处的葡萄,矮处的葡萄成长不是很好,丢一颗进嘴里,酸的我眉头都皱成一团。

到了冬天,田地里都是绿的发黑的“趴地菜”,经历过霜打雪冻的菜叶子,肥厚得像流油的培根,在强烈的光合作用下,菜叶里饱含糖分,甜得似乎能榨出糖出来。

雪后初晴,村子前面的河堤上立马便成了打雪仗的战场。孩子们各归阵营,木头刻的土枪只是摆摆样子,只有用手捏出的雪块才是可以战斗的武器。趁伙伴不注意,抓起一把雪灌进他的脖子,然后你追我赶,欢笑不断。

在声嘶力竭的呐喊和无拘无束的笑声中,空中飞舞的雪块也满含野性和激情,“硝烟"最终在汗水中散去,双方握手言和,再进行下一轮滚雪球比赛。

晚上回到家,坐在火盆边,一边烘干棉裤棉鞋,一边吃奶奶烤好的黄豆花生。黄豆在火中会裂开,终究没有花生的香。

外婆离我家不远,她的后院里有一株梅树,外婆格外重视她,有次我好奇地问:“外婆,你说这梅花是什么颜色的呢?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她绽放的样子呢。”

外婆慈祥地看着我,摸了摸我的头说:“梅花的颜色,是最美的颜色。希望你以后也像梅花开出最美的颜色。”

外婆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微笑地注视着这株梅树。我心里想着一定要目睹她最美的颜色。

那年寒假去外婆家,路旁的花儿都被冰雪所覆盖,原本苍绿的大树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目光所及,一片苍茫。

外婆家门前的石板路,经过多年的风霜,已经破裂,老院子的墙也已经开裂,仿佛一碰就会倒塌,一片萧条破败之感。

正当我觉得一切索然无味之际,一抹绚丽的色彩映入我的眼帘——是之前的那株梅!

冰天雪地当中,只有她独自盛开在那里,细长而优美,她为冬日的白雪抹上了艳丽的色彩。

傍晚时分,月光披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月光的雪白打在梅上,竟一丝悲凉都不显,而衬得梅更加艳丽。晚上的北风一直呼啸着,雪似乎要把一切都吞噬,窗上都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但透过窗,那抹红却格外清晰,但我还是忍不住为她担心,这漫长的隆冬,她小小一枝,怎熬的过去?!

早晨起来,还是一样的冷,窗外的雪似乎更多了。我连忙来到梅的跟前,她虽覆上了雪,却仍昂着头。风仍呼啸,可梅的枝条却不曾倒下。我突然想起外婆曾说的王安石的诗,这一刻突然具象化了起来,她小小一枝,竟熬得过这漫长的隆冬?!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梅,不惧冬日寒冷的雪,不惧萧瑟凛冽的风,不惧漫长黑夜的孤独,在一片雪白中开出自己最美的颜色。

我觉得我就是梅花。

高中毕业以后,朋友介绍我进了国营无锡毛纺织厂。

那时的我就像一张未经书写的白纸,或是一匹还未染上绚丽色彩的白坯布,对未来的道路毫无头绪,但内心深处有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回响,那就是要努力工作,为自己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

刚进入工厂,眼前的两台细纱机便成了我工作的全部。在那震耳欲聋、几乎从未停歇的机器轰鸣声里,我开始了周而复始、看似单调乏味的劳作,纤细的纱线在我的指尖轻盈地穿梭。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行云流水,每一个抬手、每一次捻动,都饱含着专注与执着。

在纱线的经纬交错之间,我不仅练就了扎实的专业本领,更在一步步的成长与磨砺中,逐渐明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那些与机器相伴、与纱线共舞的时光,成为了我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也让我对未来的人生充满了信心与期待。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慢慢从这看似机械重复的工作中发现了别样的乐趣。每一缕由我精心纺出的纱线,都凝聚着我的心血与汗水,它们不再是简单的生产原料,而是我辛勤耕耘的独特成果,见证着我的成长与付出。

我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凭借着始终如一的执着坚守,1998年,我荣获WX市纺织行业 “操作能手” 的光荣称号。这份荣誉绝非普通的一纸证书,它是对我专业技能的高度赞誉,也是对我日夜拼搏奋斗、挥洒青春汗水的最好证明。

95年春节刚过,好友王云约我一起到深圳打工。

刚开始,我进了一家电子厂做普工,厂里环境好,女孩子比较多,工作也比较轻松,只是工资不怎么高。过了一个月,厂里发工资,我到手一看,才753元,我想我来深圳打工是为了赚钱,不是图轻松混日子,于是决定离职,再找份工资高些的工作,哪怕工作苦些累些也行。

后来老乡介绍我到富士康(深圳一大型台资企业)的黄田分厂工作,厂里不提供住宿,每个月给100元补贴。我只能在外面租房住,每月房租220元,加上水电之类的,估计还要倒贴200元,但即使这样,剩下的工资也比原来的电子厂高。

我们每天早上8点上班,5点下班,很多工友下班后喜欢去逛街,溜冰,看电影,而且很多男女为了驱散孤独,早早地抱团取暖。而我下班后大部分时间都在出租屋里看书、听歌,写点无病呻吟的文字,累了就躺在床上听歌;我不喜欢与人交流,整天过着工厂和宿舍两点一线的生活。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雨来,我没有带雨伞,刚开始雨有点大,我便在屋檐下等着,过了一段时间后,雨慢慢变小了,工友们开始冒雨离开工厂,于是我也跟着他们冒雨往前跑,当时天气不太冷,雨也不算很大,我想回到住处换一下衣服也就可以了。

回到住处,我的衣服差不多全部淋透了,我淋浴后换完衣服,觉得身体有些疲劳,于是早早地睡觉休息了。到了半夜,我突然开始发热,浑身乏力,口渴的厉害,可是我今天没有烧水,于是就对着水龙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因为发烧,脑袋昏昏沉沉的,等到天亮,我挣扎着起来准备去上班。因为请假的话当月的全勤奖就没有了,我扶着楼梯慢慢地下楼,可是刚下了一层楼,便觉得眼前一黑倒了下去,后面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醒来时,发现我竟然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里放着一些男人用的东西,但是房间里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

我一看手表,已经上午10点半了,我想今天迟到了,我的全勤奖反正没有了,于是我躺下来继续睡觉。

“你醒了?”正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男孩从外面来到门口,我忙坐起来,斜靠着床头,眯着眼似睡非睡的样子。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便挣扎着要起来去上班,因为我没有提前请假,说不定要算我旷工。而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觉得也不方便。

当我低着头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个男孩从他厨房里端出来一碗用姜葱煮的鸡蛋,他对我说到:你发高烧,还打着喷嚏,我煮了一碗姜葱鸡蛋汤。老家说可以散寒气,你快趁热喝了吧。

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来,我到现在都一直饿着肚子,于是便不客气地端起那碗蛋汤,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喝蛋汤时,他就和我说,他刚下夜班回来,看到我倒在他宿舍门口,于是就把我扶进了他的房间。我不停地说着“谢谢,太感谢了”之类的话。

我刚把蛋汤喝完,他又递给我一杯温开水。我咕咚一声一饮而尽。

说来奇怪,喝完汤之后,我感觉身体好了许多,精神也足了。我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男孩来,他长发瘦脸,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短袖工衣,他说他在“富士康”龙华分厂,今年刚刚调过去,还没搬宿舍。他个子高高瘦瘦的,感觉太美了。

我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他看到我这样看他,感觉不好意思,低下了头。我猛然觉得自己刚才失态了,于是赶紧站起来,和他说了一声再见,就立即打开门出去回到工厂上班。

后来我又见过他几次,知道他叫洪亮,家住湖南农村,我们互换了呼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