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佩

落晚霞脑中的东西名为【浮生录】。

她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意欲为何。

这些年下来，这东西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让她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自己的人生。

一次又一次跟着父母回到那个村子，救下村民，然后被村民背叛。

她非常讨厌这段记忆，但却不得不不断的循环。

起初时，因为浮生录能够模拟未来，落晚霞还有些期待。

但久而久之，她发现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事情。

浮生录模拟的未来，似乎是局限的。

王朝更改，不过只是名号有别。

天灾降临，不过只是形式改变。

甚至于她见到的人，不过只是外貌有些变化，而身份以及所做的事情都是极其相似。

她似乎只是在不断地重复着同一段人生，一次次的演化着早已定下的未来。

然而今天似乎不一样了。

在山下集市碰到的，高喊着要让天下人都吃饱饭，名为陆沉的少年，是她无数次模拟中第一次碰到的变数。

落晚霞确信，这样的人从未在之前的模拟出现过。

也因此，她才起了好奇之心。

【你感叹他不过总角之年，便有如此胸怀，犹豫再三，终归还是收下了他。】

微微坐起身，落晚霞沉下心神，浮生录开始浮现新的内容。

【陆沉跟着你回到了山中，你了解了他的过去，知晓其自婴孩时期便开始苦读诗书，为的便是将来能够有所成就，实现心中理想。】

【你觉得很是惊奇，开始悉心教导他。】

【妖怪寿命是极长的，在漫长的生命里，妖怪能够获得极为广泛的知识和见闻。】

【而你虽然年纪不大，但自幼便有父母教导，在寻常人类面前，说一声通晓天下事也并不为过。】

【你教他诗文，教他处事，为他解惑。】

【闲暇之余，你也会和他聊些其他的东西，聊三餐五谷，聊山川河流，聊话本笑谈。】

【原本你的生活是一滩孤寂的死水，陆沉宛如一尾游鱼一般出现，让你的生活渐渐变得丰盈多彩了起来。】

【你开始渐渐放下对人类的戒备心，你们的关系慢慢从最初的师生关系，转向朋友关系。】

【数载相处下来，陆沉察觉到你的情绪常常会变得很低落，他并未去追问，而是开始想办法哄你开心。】

【他送你花朵，送你山间成熟的野果，还会在去山下集市补给时，用平日里省下的银钱给你带回几盒心心念念的胭脂水粉。】

【你都坦然接下了，因为你觉得他很有趣，明明不过十几岁年纪，却有着远超这个年龄的心智。】

【时间不断流逝，陆沉学习的极快，连你都不得不承认，没有什么东西能教给他了。】

【陆沉也觉得自己已经在山上待了足够长的时间，向你提出了下山的请求。】

看到这，落晚霞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

好像心里有某一处被揪住了一样。

自从父亲母亲死后，似乎再没有人陪过她这么长时间了。

不由的，她开始控制心神，想要让浮生录中的自己拒绝陆沉的请求。

她想让陆沉留下来。

【你劝陆沉放弃，说世道复杂，说人心难测，说他要做的事情无异于飞蛾扑火。】

【陆沉却道他二十载来努力，所为便是心中理想，便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走上一遭。】

局面似乎无法挽回。

落晚霞微微叹息一声，看来这好不容易出现的变数，现如今也要被抹平了。

......

另一视角，陆沉缩在椅子上，正看着脑中的内容。

其实按理说，他早就应该下山的。

毕竟这次的模拟纵观下来，主线明显是入世、考取功名、入朝为官、施展拳脚。

所谓求学，有着【生而知之】的天赋，早先学到的知识，在他看来其实已经差不多够用了。

但他还是在山上待了八年之久。

原因非常简单。

陆沉心里清楚，这个主线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

荒年救世，在他两世见闻里，做到的人都寥寥无几，而且几乎无一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尽数占之。

在这种似乎不可为的情况下，他遇到了落晚霞。

眉眼好似春柳桃花，隐隐含着散不去的雨恨云愁。

完完全全长在了陆沉的审美上。

当然，陆沉并不是如此肤浅之人，自然不会仅仅因此便停下脚步。

但落晚霞偏偏又懂的极多，知识极其渊博，可为人师。

既如此，那便在山上多留几年又如何？

不过现在，还是发展到了将要下山的情节。

【你拒绝了先生的挽留。】

【但你心里清楚，先生说的不无道理，这一去，说不准便回不来了。】

看到这，陆沉有些犹豫。

有一件事他一直没说。

八年的相处，尤其是在最美好的少年时光，遇到这么一个人。

无论是容貌、性格、谈吐，都和自己有着共鸣。

这种情况下，少年少不了会有些情愫产生。

先前一直没表达，是因为按陆沉的经验，模拟人生里的角色，往往要积累到足够的好感度之后，表达自己的情愫才会有成功的可能。

他不知道在落晚霞那里自己的好感度是不是足够了。

若是不够就贸然表白，被模拟器里遇到的角色给拒绝了，那结果当真让陆沉有点难以接受。

“算了，都到这时候了，试一试，现实里唯唯诺诺，总不能在浮生录里还是唯唯诺诺。”

摇摇头，陆沉控制心神，继续推进了模拟内容。

【走至门前时，你停下了脚步，从袖中摸出一枚玉佩。】

【你回过头，十分郑重地将这枚玉佩放在了落晚霞的手中。】

【落晚霞不解，你言说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信物，如果遇到了心上人，就把这枚玉佩给她。】

【听到你的话，落晚霞有些愣住了。】

......

房屋内，落晚霞有些空落落的坐着。

那个名为陆沉的少年要走了。

可下一刻，看着新浮现出的内容，落晚霞只觉一阵混沌，脑海中仿佛响起嗡鸣声一般。

陆沉把要给心上人的玉佩给了她？

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懂得什么情爱？